许是因为年迈,太上皇病情时而恶化,时而好转。
这日,久不问朝政的太上皇遣人去请了皇上来,皇上刚刚行至殿门口,一股浓烈的脂粉味迎面扑来,皇上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侍立在殿门口的两位宫女,眼见右侧那位描眉化眼,好不艳丽。
皇上停下脚步,耐人寻味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玉珠,是新选入的御前近身宫女。”玉珠巧目盼兮的冲着皇上抛着媚眼。
皇上厌恶的瞅了一眼玉珠,便径直向殿内走去,身后的鄂罗哩止不住的摇着头。
玉珠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巴巴的瞧着鄂罗哩,鄂罗哩出于好心,提点道:“如今太上皇病情反复,姑娘却是穿红戴绿,笑颜如花,实在是......”
“奴婢谢鄂总管提点之恩。”玉珠赶忙摘下了头上戴着的红色花蕊饰物,向鄂罗哩行了个大礼。
“姑娘好自为之。”
鄂罗哩知道真正让皇上厌恶的是,前些日**里已经出了一个媚惑皇子的烟萝,皇上不希望再有下一个,遂今日见了玉珠,自然便想到了烟萝。
鄂罗哩自然不会将真正原因与旁人讲,这属于皇家密事,就是皇上自己关起门来,都不会自言的事,他又怎么会提及?
果不其然,皇上刚刚回到自己寝宫,便遣鄂罗哩去重新筛选侍奉太上皇的宫女。
“要本分的。”皇上沉吟道。
“奴才明白!”鄂罗哩俯身道。
“你向来最懂朕的心思,如今阿哥们经常侍奉在太上皇左右,那些不入眼的宫女留不得。”
“皇上说的是。”
“后宫事务多,贵妃也有疏漏的时候。”说到贵妃,皇上忽地怔了一下,又恢复了平常。
贵妃毒辣,皇上并不是不知,以前只是觉得后宫是非本就多,像贵妃这样的妃子可以震慑一下那些不安分的嫔妃,如今想来,贵妃才是那个在后宫搅弄风云之人。
若是现在要想找个由头,把贵妃手中的权利松一松也是不妥。
现在的后宫,还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嫔妃来挑这梁子。
今日的风刮个不停,听的皇上更是心烦意乱,夜里刚刚就寝,心海居的宫人却是焦急忙慌的来回禀,说言贵人腹痛不止,怕是要出事,皇上又赶忙穿戴整齐随宫人去了心海局。
夜风苍劲有力,皇上的披风随之而动,如夜间疾走的一股旋风。
等皇上走进气氛诡异的心海居时,众人哗然而跪,推门而入,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皇上请留步。”鄂罗哩一个箭步,挡在了皇上身前。
“罢了,罢了。”皇上唉声叹气的扫视一周,退了几步,坐在了木娇椅子上。
看当下这情形,皇上一下子明白了,瞥了一眼左右两侧侍立的嫔妃,皇上越看越恼怒。
静谧半刻后,是冬倪的声声嘶叫,叫人听着心生生的疼。
“朕的后宫是怎么了?朕的后宫是怎么了?”皇上连着发问两声,却是无人敢接话。
此时,问诊太医吴太宗从里间出来,应声而跪,“微臣无能,未能将龙胎保全。”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上询问道。
“那贵人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近来心神不宁,郁结于内,日积月累,使得脉象紊乱,欲食不振,方导致今日之祸,只是,微臣有一事不明。”
“何事?”
“那贵人体温时低时高,却是不寻常之处,微臣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久候在侧的太医单之肴开腔道:“皇上,依据如今那贵人体温时低时高的症状,微臣想询问一下那贵人晚膳进食了哪些膳食?”
皇上稍一点头,红妆便上前一步,回道:“小主近来因不思膳食,所以多食参了酸梅子的云丝红枣羹和一些平常清淡的素菜。晚膳便是食用了云丝红枣羹。”
“取来给单太医瞧瞧。”
“是。”
红妆转身去取,“单太医请过目。”
单之肴接过汤勺,搅弄一番,挥挥手臂,用鼻一嗅,惊愕之余冷峻道:“云丝红枣羹本是云燕丝与龙红枣熬制而成,可是那贵人这碗汤羹中的云丝确是换成了蟹黄粉。”顿了顿,单之肴继续道:“调制此汤羹必是行家里手,此一,妙在云燕丝与蟹黄粉极为相似,此二,妙在汤羹中加了酸梅子和桂圆两味,可以说,几乎将蟹黄之味剔除的所剩无几,就连微臣也差点被欺瞒过去。”
“众人皆知,蟹黄是寒性食物,具有活血化瘀、散血、催产等作用,故而怀有身孕的妇人是不可食用的。最重要的是,蟹与枣相克,若一同食用容易患寒热病,进而导致心神不宁等症。这也就可以解释那贵人体温为何时低时高了。”
皇上听了愤怒至极,却是又竭力克制着情绪,只冷冷道了一句:“凡是经手之人皆仗毙。尝膳宫人罪加一等先把舌头,再仗毙。”
“喳!”
“贵妃料理后宫不善,遂现今命诚妃主理后宫。”
“是。”诚妃淡然领受。
贵妃慢半拍的道了一声:“是。”
皇上只觉眼前一番景象乌烟瘴气的很,离开之意陡然冒起,遂起身,凛冽而去,身后的鄂罗哩扬声道:“皇上起驾!”
“臣妾恭送皇上!”“微臣恭送皇上。”
见皇上已经走远,贵妃不耐烦的冷“哼!”一声,轻蔑的扫了一下众嫔妃,提步向殿外行去。
“那贵人小产,皇上怎么会归罪到本宫头上?”贵妃越想越气愤,“本宫就是有十双眼睛也看不出那汤羹有问题呀,而且就是皇上遣到心海居的尝膳宫人都未尝出什么不妥来,如今是不管大雨小虾皆受到了牵连,倒是白白让诚妃捡了个大便宜。”
“娘娘小心别气坏了身子,诚妃娘娘搅不出什么风云。”穆霜道。
“诚妃对于本宫来说,并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所谓井水不犯河水,她懂。”贵妃粘了粘鬓上的簪子,“本宫只是觉得皇上行为多有怪异。”
“是啊,奴婢也觉与往常大为不同。虽说常日里多召幸安答应,奴婢却是丝毫瞧不出安答应脸上有什么喜色,倒是比当宫女时的气色都不如,整日里闷不作声。”
“你要多与安答应身边的掌事姑姑惠山多接触才好,惠山是皇上亲自为安答应择选的执掌宫女,要切记注意方式方法,自然相处最佳,千万不要弄巧成拙。”
“奴婢知道利害,唯一攻心最佳,娘娘放心。”
“你做事,本宫向来宽心。”贵妃拍了拍穆霜的手。
“奴婢还有一事要禀明娘娘。”
“什么事?”
“慎刑司的黄公公来话,说烟萝还未处置,一直被羁押在地牢中。嘴巴倒也老实,没有说什么胡话。”
“二阿哥是个痴情种,且烟萝又有了身子,皇上当然是不会轻易处决的。可是,日风化下,前皇后刚刚下殡,二阿哥还在守孝期间便与宫女私相授受,且有了孽障,不得不令皇上头疼。”
“是啊,如今因此事,皇上与二阿哥有了隔阂。虽说皇上子嗣艰难,若烟萝可以为二阿哥诞下孩子,也是功德一件。只是此事,终究会是皇上与二阿哥永远的疙瘩。”
“最后便是本宫的三阿哥最得圣心了。”
“娘娘所言极是。”
“只是,奴婢有一事未知。听闻二阿哥福晋也是个美人胚子,烟萝虽说貌美,却也不是那么紧要。”
“你是疑惑二阿哥如何会如此珍视于烟萝?”
“奴婢愚钝。”
“其实很简单,有些人只需见一面,便会令人欲罢不能。”
“娘娘是说,二阿哥早已倾心于烟萝?”
“不错,本宫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娘娘英明。”
话说到这里,贵妃情绪忽然低落,“本宫只不过不想让烟萝老死于宫中罢了。”
原来,烟萝是原骁骑大将勒叶的遗腹子,当年若不是勒叶从白莲教手中舍命救下自己的阿玛,恐怕如今便没有贵为皇妃的自己了。
贵妃有些后怕,当日若不是自己遣穆霜去搜烟萝的身,恐现在世上早已没有烟萝这个命苦的女子了。
金雕红叶是当年勒金与阿玛结拜信物,物件虽不值钱,情谊却还是有的。若是个值钱物件,想当初烟萝落得那般境地,怕是早已被旁人顺手牵羊了。
当年发生什么动荡,贵妃并不是很清楚,只知费莫氏一族牵连其中。烟萝的原名为费莫·宜琳。
如今虽说使烟萝深陷囹圄,但是贵妃早已运筹帷幄。
皇上仁慈,二阿哥痴情,这个险,还是值得一冒的!一来,为烟萝觅了个良人,二来,为三阿哥铺路,两全其美。
果不出贵妃意料,不久之后,在皇上的吩咐下,二阿哥秘密将烟萝安置在了自己府邸,为侍妾身份。
贵妃觉得,皇上动作能如此之快,大半原因是受言贵人小产之故。
不管如何,自己的心愿算是达成了。只要不是与自己抢皇上的恩宠,贵妃觉得自己还是愿意助人为乐、成人之美的。
“只要不触犯本宫的利益,便是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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