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长海在灯笼内绽放出的光芒的映照下,冷冷地扫视了石强一眼,令得后者总算是有所收敛,这才转而看向石坚,声无波澜地道:“石家主,你给本镇主一个答复。”
石坚此前虽然对熊长海缺少尊重,甚至于都是有着待理不理的意思了,但是,眼下发生的事情有点儿多,而且有点儿大,尤其是石奉在族比中的强势崛起,让他当真是猝不及防,就连损失,都是称得上惨重。
所以,当此之时,他不愿意再旁生枝节,多惹是非。
“回镇主大人,石奉失踪之事,真不是石某所为,如果不信,尽可以进我大院中搜寻便是。”石坚上前一步,拱手为礼,对着熊长海恭声地回答道,能有如此表现,可谓是难得,而由此也是不难知道,向来高傲的他,改变还真是挺大的。
“哦,是嘛!”熊长海将他盯住,口中则是喃喃地道,见他竟将身段儿放得如此之低,还真是令他颇感意外,有些难以置信哩!
“是,如果镇主大人真要搜寻,石某这就传令让家人点燃灯笼,预备着。”石坚确认地答道。态度依旧良好。
“如此看来,石家主你是心底无私、百无所忌呀!”熊长海感叹着,旋即,看向石林,道,“石三爷,看来石奉应该真的不在大院儿之内,石家主如此保证,想必不会有假。你还是去别处再找找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没有待下去的必要,熊长海便是领了石林和石炳向西返回。
他还向石林解释道:“天色已晚,搜寻也是多有不便,而且,石坚既然敢让搜,说明他是真的不怕。这事儿十有八九可能真不是他做的,退一步讲,即便真是他做的,也是做好了各种的应对准备,冒然去搜,也只能落个无功而返的结局。还是再等等看……”
就在他说到这里之时,前面突然有脚步声响起,相当之快,直接就让人知道这是在跑动,随着脚步的越发清晰,那人影也是飞快地到了近前。
“爹,四叔……”石奉看见了对面来人,赶紧地叫道,而此时,他已经是跑近了,就在打着灯笼的两个下人的面前停住。
借助于那稍显微弱的灯笼之光,众人也是看清了来者正是石奉,石林“唉!”的叹出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放下了,而石炳则是颇为气恨地骂道:“臭小子,这里,那里都找不到你,跑哪里去了?”
石奉对于老爹以及四叔的心情,是很能理解的,都在为自己担忧,但是,他却很是乖觉地在熊长海面前停住,恭敬施礼道:“镇主大人,有劳了,晚辈感激不尽!”
“嗯,回来就好啊!”熊长海对于石奉的知礼明事很是欣赏,便是叮嘱他以后切不可再不声不响地跑出去,这太让家里人着急了,而且,万一真有急事,家里也是帮不上忙。
“以后再不敢了!”石奉坦诚认错,哪怕心头狂野如同猛兽,但是,在表面上却是展现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样,用以博取大人们的喜欢。
就连他自己都是暗自觉得,自从经历过生死大劫之后,获得重生以来,他还真是很善于表演了呢,因为他觉得这实在是隐藏自己的最好方法,神不知鬼不觉,要多好,有多好。
熊长海当然会问他去了哪里?
石奉对此的回答是,他去镇东的百药园里玩去了,一时高兴,就忘记了时间,故此,回来的晚了。
辞别熊长海之后,石奉送了四叔回家,而后,才随着石林回到绸缎庄后院儿里来。
石林本来是要好好教训爱子的,在最为着急的时候,甚至是想找到这小子之后,干脆揍他一顿,出出气,然而,当真是见到他之后,却是不舍得动一下了,而且就连满肚子的怒气,都是顷刻间消散了个干净。
石林夫妻俩,又是询问他是不是当真没遇到什么问题,又是赶紧命令下人准备晚饭,直到见他狼吞虎咽一通,这才确信他果然是没事,就叫他赶紧回屋去歇着吧!
石奉这才辞别爹娘,回到自己房间里来。
无意间往桌子上一瞥,他看到有一封信笺,拿起来一看,上面是一行娟秀小字,道:奉哥亲启;左下方有落款:蓝妹敬上。
“奉哥?蓝妹!”石奉低声地咕哝着,神情上显露出深可玩味的模样,暗叹道,“称我为哥,而你自谦为妹,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在唇角弯出一个含意稍显复杂的弧度,轻轻地摇头,瘦削的面庞上便是浮现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分明是以苦意居多。
拆开来一看,原来,明天是海蓝的十五岁生日,要在家中举办一个宴会,邀请了几个同龄人,希望着在镇比之前,小聚一下。
与往年不同,今年,他赫然是位列被邀请者之中,也是难怪石奉会感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应邀?还是不应邀呢?”石奉一时颇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是在屋内来回地踱步,说实话,他对于信笺上的那一声“奉哥”并不蒙着感化,仅只是感觉新鲜。
而对于这个突然就多出来的“蓝妹”,他也是不会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反倒是在最初的那一股字新鲜劲儿过后,迅速地恢复了冷静。
“以她的高眼界而言,凡是被邀请的,只怕都是各大家院的族比冠军吧!”想到这里,石奉忍不住地笑了,笑意颇有些冷,他已经是敏锐地觉察到,海蓝过这个生日,动机怕是不纯,极有可能是在试探各大家院族比冠军的实力。
“四少爷,睡了吗?”正在这时,有人叫门,声音清丽而不乏甜美,正是竹青。
石奉开门,见她端着一碗羹,笑吟吟地道:“夫人叫我把这个给你喝,补养身子。”
进得屋来,竹青特意地往桌上一扫,见没了那封信笺,便是回过头,问道:“海家小姐的信,你看了?”
石奉将手中捏着的拆开的信笺,在她眼前晃了晃,点头道:“嗯,看了。”
“那明天海小姐的生日宴会,你去吗?”竹青将那碗羹放在桌上,抬起头,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问道,看这模样,似乎是对他去颇有期待之意。
“怎么?你也被邀请了?”石奉不无逗弄之意地笑问道。
“别开玩笑了,四少爷。海小姐邀请的都是有身份的,”她嘟起小嘴儿来,神色酸酸地道,“怎么会邀请我这个身份卑微的农人之女!”
看她如此,石奉不忍心再继续逗弄她了,正色问道:“这封信笺是她什么时候使人送来的?”他觉得在她第一次来访,不遇空回之后,应该不会再亲自来了。
“使人?没有啊,她是午后一个人来的,亲自送……还等了你半天,见你只是不回,这才走了……”竹青答道,据实以告。
“哦,”石奉颇为地意外,但是,随即,便是问道,“她就只是在家里等我?没做别的?”在他想来,那丫头似乎不会如此安分,肯乖乖坐着等人,只怕不是她的风格。
“是啊,就是等你回来……”不过,竹青说到这里,却是不得不交代另一个实情,道,“只是,后来大概是等得有些无趣,便是跟我学起了重明掌法。”
她说得颇为兴奋,像是海蓝能以大户人家的小姐的身份,而肯跟她学习武技,那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值得高兴。
但是,石奉的感觉却跟她有着不小的差异,听得此事之后,便是长长地“哦”了一声,不无冷意地确认道:“原来如此,明白了!”
与其说是等他,不如说是学习重明掌这一武技。
自从他倚仗重明掌法打败石链,获得族比冠军之后,这一以阴柔为特性、长于防御的普通武技,一时间竟大受追捧,像是从他对此掌法的运用上,发现了其所蕴含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于是,如同发现宝藏般,一个个全都对这重明掌法垂涎三尺,纷纷跑去找竹青,请她传授,搅扰得她和爹娘不得安宁,她这才跑来此处躲避。
而这海蓝,竟然是在此等情况下还能抓住机会,将这掌法学去,当真是称得上手段了得了,果然是不一般。
“哼哼,这个海蓝,我可是不大喜欢!”石奉冷哼道,他向来就对自恃聪明、无孔不入的女子不以为意,有此反应,当然正常。
然而,竹青却并不觉得海蓝不好,经过小半天的相处,在海蓝那等手段的拉拢与讨好之下,她这位心地善良,而又渴望被人高看一眼的农人家的女儿,对于后者可是相当地有好感。
“四少爷,你会应邀前去吗?”竹青很担心石奉推脱不去,竟是有些不安地问道,而且,接着更是说了自己的感受,她觉得人海家小姐是一片诚心,不可辜负了。
“嗯,你说得也倒对!”石奉盯着她看,不由得挑了挑眉梢,继续道,“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少爷可不欠她这礼,免得日后在她面前抬不起头!你说对不对?”
他笑了笑,着意地加重语气,决定地道:“去,本少爷就应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