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了十一月。御花园里,一片萧条,只有冬青和松柏郁郁葱葱。近日来,武则天发现太平的情绪有些反常。为了防止她再次犯病,一大早便与上宫婉儿陪着太平在园里散心。
走着走着,太平不走了。她心血来朝地叫道:“这个王……”
不等太平说完,武则天连忙接了话头:“这个王维太不像话。明明说过几天就来,眼看一月过去,却不见踪影!”她故意说王维的坏话,意思让太平断了念想。
不料,适得其反,太平对王维仍然念念不忘。她拉住武则天央求道:“母亲,女儿仍要去孟津。”
武则天嗯了一声阻止道:“不可前往。”
太平不依不挠道:“母亲,女儿不去,他又不来,这可如何是好?女儿心里就要着火了!”
武则天婉言劝道:“女儿体弱,来回奔波,多有不便。”
太平气急败坏的嚷道:“见不到王维,女儿彻夜难眠。”
武则天假戏真作,愤愤嚷道:“婉儿拟旨,命河阴县令将王维绑来见哀家。”
上官婉儿闪了神皇一眼,便知武则天是虚张声势。她暗中一笑答应道:“臣遵旨。”
太平生气地吼道:“王维是吾的人,捆绑到京,成何体统!”
武则天眼睛一眨道:“太平,母亲逗你的。岂能绑了女儿的心上人?”
“若他不肯前来,如何是好?”
武则天得意地讲道:“哀家倒有一个办法,既不让你来回奔波,又让王维到神都来。”
“母亲,不知是何办法?”
武则天假戏真作地讲道:“哀家宣他进宫,不信他敢抗旨?”
太平十分得意,慌忙催促道:“母亲快快宣旨!”
武则天拥了女儿,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地讲着:“太平不必着急,待哀家忙完国事,一定宣他进宫。”
太平抱着武则天,亲切地叫道:“母亲……”
武则天一边走,一边安慰道:“明日便是授图大典,大典之后,哀家宣王维进宫如何?”
“母亲,如此甚好!”
红日普照,洛水波涌,远山连绵,江山如画。
这一日是授图大典的日子。寅时之后,参加大典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在大路上行进。各色旗帜遮天蔽日,鸾卫仪杖铄金耀眼。武则天的车辇在前,皇帝、太子骑马随后,文武百官和四夷馆的使臣紧紧相随。锦车、马队、鼓吹、管弦、护卫、宫娥林林总总,绵延数里。
洛水岸边搭建一座高台,高台坐北面南,用纯一色的明黄帷缎装饰。连台上的旗帜也是纯一色的明黄,显得高贵典雅,苏穆状观。台前是一片平地,这是文武百官和百姓站的地方。
武则天的车辇缓缓走来,洛水岸边,欢声雷动。看热闹的百姓成千上万,见到武则天的车辇来到,一齐欢呼:“神皇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下了车辇,徐徐向高台走去。这时《韶乐》奏响,铺天盖地的乐声,在洛水边荡漾着。
司礼官唱道:“韶和歌起,拜昊天!”
韶和歌起:
九玄眷命,三盛基隆。
奉承先旨,明台毕功。
宗祀殿敬,冀表深衷。
永昌帝业,式播淳风。
武则天步上高台,恭恭敬敬地燃了三柱香,徐徐插入香炉中,然后,向昊天跪拜。
司礼官又唱道:“拜洛歌起,拜祭洛水之神。”
显和歌起:
恭躬承睿顏,薄德添坤仪。
乾乾遵后命,翼翼奉先规。
抚俗勤虽切,还淳化尚亏。
未能弘至道,何以契明祇。
武则天面对洛水跪拜。
司礼官唱道:“皇帝亚献。”
李旦步上高台,跪在武则天身后随武则天致拜。
司礼官唱道:“致和歌起!”
致和歌:
神功不测兮运阴阳,
包藏万宇兮孕八荒。
天符既出兮帝业昌,
愿临朝祀兮降祯祥。
司礼官唱道:“太子终献。”
李隆基踌躇满志地登上高台,他跪在武则天、李旦的身后拜祭。
司礼宫唱道:“太常卿献词。”
武承嗣耀武扬威地走上高台,矜持地念道:
顾德有渐虚菲,明祇屡降祯符。
汜水初呈秘象,温洛存表昌图。
玄泽流恩载洽,丹襟荷渥增愉。
司礼官唱道:“宝图天授!”
武承嗣取下案上的宝图,毕恭毕敬地放入武则天手中。他念念有辞地唱道:“圣母神皇,请受宝图。”
武则天接过宝图,缓缓站起。她三举过顶,频频唱道:
上天垂青,授吾宝图。
祥瑞自成,天下太平。
黎庶安康,物阜民丰!
武承嗣带头高呼:“大唐万岁,神皇万岁!”
皇帝李旦、太子李隆基和文武百官齐声附和,台上台下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人群中只有宰相刘祎之一声不响,武承嗣见状,不免大吃一惊。
武承嗣走向前台,一字一顿地唱道:“神皇口谕,洛水献图,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大脯三日!”
百姓争先恐后地高呼:“神皇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刚刚停止,武则天面对南方,缓缓唱道:“婉儿宣旨。”
上官婉儿捧旨念道:“神皇有旨,封洛水为永昌洛水,封洛水之神为显圣侯。沿洛水一带设置永昌县,禁止在洛水打鱼,禁止杀猪宰羊。钦此!”
百姓欢声擂动,声震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