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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鹿救驾(1 / 1)

邙山上,野菊遍地,一路金黄。飞鸟啁啾,向高处飞去,一副天高云淡的景色。渐渐登上山腰,野花野草不见了,到处树高林密,遮天蔽日,几乎望不见蓝天。一条小道,盘山而上,林子里不断传来野兽的吼叫声。那叫声深远而悠长,听来令人生畏。武则天、狄仁杰、田归道、上官婉儿说说笑笑牵马而行。武三思落在后面,一副忧心如焚的样子。

武三思一头雾水。他想,神皇一向勤勉国事,近日为何一反常态?刚刚游了龙门,如今又来游邙山。国事丛杂,战端又开,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也。武三思不敢再想下去,便打马上前。他来到武则天身旁劝道:“神皇,今日是朝会的日子,如何来到到这里?”

武则天心不在焉地答道:“前日游了龙门,哀家尚未尽兴。所以嘛,今日又游邙山。”

武三思莫名其妙地问道:“那朝会的事?”

武则天一脸阴云地训斥道:“朝会,朝会,你就知道朝会。朝中之事,哀家已托咐李昭德处治。再辍朝十日,方可尽兴。”

武三思受了训斥,仍不甘心。见狄仁杰走在后面,他不禁止步等待。武三思低语道:“狄大人,战火四起,危难就在眼前。神皇置朝政于不顾,东游西荡是何道理?若叛军攻来,如何了得?国事为重,还是劝劝神皇为好。”

狄仁杰白了武三思一眼,故弄玄虚道:“武大人,老夫劝你该言则言,不该言的请免开尊口。”

武三思一心为了国事,反倒受到奚落,不免有些委屈。他热泪盈眶道:“狄大人,下官还不是为了国事?”

狄仁杰责备道:“国事,国事,你满脑子都是国事,却不知神皇的心事。大唐以神皇为尊,弄不清神皇的心事,如何扶佐朝廷?”

“神皇是何心事?”

狄仁杰早知武三思不懂诗文,他掏出一纸公文道:“这是神皇给下官抄的诗句,看看不就明白了?”

武三思接过诗文念道: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力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武三思磕磕绊绊地念着,当然不解其意。狄仁杰暗自笑了,他明知故问:“武大人可看得懂?”

武三思爱面子,不懂装懂。他摇头晃脑地答道:“岂能不懂?字字珠玑,句句锦绣。神皇的诗高人一筹。”

上官婉儿觉得好笑,眼睛一眨,笑得前仰后合。

武三思见上官婉儿无端而笑,唯恐别人看不起。他气嘟嘟地问道:“上官大人,为何发笑,难道下官讲的有误?”

上官婉儿闪了武三思一眼,轻蔑地训斥道:“下官笑你信口开河,黑白不辩。明明是曹操的《蒿里行》,哪是神皇的诗呀?”

狄仁杰盯了武三思一眼道:“武大人,依下官看来,诗的意思你未必懂得。”

刚才,武三思附趋风雅,不懂装懂。这时,只得道出真情。他诚恳地叹道:“下官确实不懂,请大人教吾。”

山路窄狭,不断有树枝挡道。狄仁杰一边拨开拦路的树枝,一边解释道:“诗里说的是汉朝末年,各路诸侯讨伐董卓的事。虽说他们力量不小,却各怀异心,结果大败而归。如今李氏诸王争权夺利,可谓齐心协力?”

武三思略一思考茫然答道:“对,他们狼上狗不上的,自顾私利,相互倾扎,如何心齐?”

狄仁杰双眼一眯道:“那你还怕的何来?”

武三思一拍膝盖,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众人在山路上走着,见路旁有一庙宇。这座庙宇虽说规模不大,倒也气势雄伟。一行人来到庙前,陆续下马。见庙前一对石狮活灵活现,红墙绿瓦,古香古色。庙前的巨匾上写着“白鹿庙”三个字。庙前树一石碑,上刻:“文官住轿,武官下马”几个大字。

狄仁杰兴致地念道:“白鹿庙。”

武则天猛一激灵,一件往事涌上心头。她若有所思地问道:“哦,白鹿庙声名远播,早有所闻,原来就在此地。”

狄仁杰见武则天对白鹿庙颇感兴趣,不禁试探道:“神皇,进去祭拜一番如何?”

武则天爽快地答应道:“如此甚好。白鹿有灵,一定保佑大唐无虞。”

武则天、狄仁杰一前一后地进了庙门,武三思紧跟其后。

三人进庙一看,只见残破的殿台上站着一头白鹿的塑像。那鹿的尾部中了一箭,渗出一片殷红,样子仍旧活泼可爱。

武则天、狄仁杰见了白鹿,奉上香火,纳头祭拜。武三思见状疑虑忡忡地问道:“狄大人,你乃朝廷重臣,如何向一头白鹿叩拜?”

狄仁杰用手一指斥责道:“武大人,不得无理!”

武三思向上看去,只见墙上写着“君民祭拜”的字样。他嘿嘿一笑大发议论:“哼,狄大人何等糊涂,哪个写几个破字也值得跪拜?”

武则天不由大怒,歇斯底里地训斥道:“三思不得放肆,此乃太宗爷的亲笔。亵渎太宗,该当何罪?还不跪下?”

听到武则天的斥责,武三思不寒而栗。他战战兢兢地跪下,三拜九叩,作得一丝不苟。

拜毕,几人出了庙门,继续向前走去。武则天心思忡忡地问道:“狄爱卿,可知白鹿救驾之事?”

狄仁杰故作老成地答道:“臣略知一二。”

“不仿讲来。”

狄仁杰神情凝重地讲道:“白鹿救驾一事,发生在武德初年。那时的秦王,就是太宗爷。他奉命东征王世充,谁料,洛阳一场恶战,竟败得很惨。太宗爷心中不服,决定深夜独骑探视敌营。

“这天晚上,月朗星稀,夜风习习。太宗爷单马独骑,登上邙山察看敌营部署。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单雄信在此,唐童哪里逃?’

“太宗爷见了,拨马便走。他心知肚明,单雄信乃王世充帐下一员虎将,有万夫不挡之勇。若不快走,必遭不测。就这样一人在前面跑,一人在后面追。眼看敌人逼近,太宗爷躲进一片丛林。事有凑巧,树丛里一头白鹿受惊跳出,落荒而逃。太宗爷骑的是一匹白马,跳出来的又是一头白鹿,夜色朦胧,真假难辨。单雄信将白鹿误认为太宗爷,他拍马上前,径直追去。看看追不上,单雄信立马射箭,射中了白鹿尾部。

“那头白鹿疼痛难忍,奋力逃去。单雄信追得人困马乏,也见不到白鹿的影子,只得扫兴而归。待单雄信归来时,太宗爷已被一群村民护住。单雄信远远喊道:‘可有唐童?’一村民急中生智,振臂一呼:‘秦叔宝在此,何人敢伤吾主?’单雄信身寡力单,不敢近前,只好怏怏离去。

“之后,太宗爷为答谢白鹿的救驾之功,命人盖了这座白鹿庙,将护驾百姓的村子赐名为护驾庄。”

武则天甚为感动,无不羡慕地叹道:“啊,太宗爷一生爱民,深得百姓拥戴。留下如此一段佳话,可敬可叹。”

狄仁杰赞叹道:“太宗爷虽得民心,神皇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武则天心里一虚,慌忙阻止道:“狄爱卿,这话说得过分了。太宗爷马上得天下,马下治天下,哀家怎敢与太宗爷相题并论。”

狄仁杰心里一动,得意洋洋地解释道:“如何不可相提并论?太宗爷想办没办成的事,神皇岂不办到了?”

武则天会心地一笑:“爱卿说的莫非均田?”

狄仁杰直截了当地答道:“是啊,这件事太宗皇帝没办成,神皇却办成了。这是利国利民之举,同样可敬可叹。”

武则天微微一笑,像喝了一杯蜜糖水那样,心里乐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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