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猫小说 > 游戏竞技 > 春风抚洛水 > 第七章 面首与朝臣

第七章 面首与朝臣(1 / 1)

一日清晨,武则天与上官婉儿来到御花园。二人一边散步,一边说笑。正在这时,太平公主匆匆赶来。她上前一步,挡住武则天的去路。似笑非笑地埋怨道:“母亲,尔等一溜风似的走得如此匆忙,让人撵得上气不接下气。”

太平突然出现,武则天不由一怔。她不解地问道:“太平进宫何事?”

太平欲言又止,羞得难以开口。她神秘地一笑,压低声音道:“女儿给母亲送药来了。”

太平含乎其词,武则天惊讶地问道:“甚么,给哀家送药?吾没灾没病的,送的甚么药?”

太平瞟了母亲一眼,话里有话地答道:“自从母亲用了上次的药,神采奕奕,英姿焕发。女儿担心一副药不够,特地又送来一副。”

武则天恍然大悟,不温不火地斥责道:“太平啊,哀家是母亲,你是女儿。哪有女儿跟母亲开这种玩笑的?”

太平害羞地抱怨道:“女儿如此作为,全是一片孝心。母亲好不知理,却不领人家的情。气煞人也!”

武则天勉强答应道:“既是女儿的一片孝心,母亲岂不领情,不知人在何处?”

“就在宫外候旨。”

“如此甚好,哀家在迎仙宫见他。”

回到宫里,武则天忍不住一阵好笑。她想,太平为自己寻找男友,像甚么话?这时,太平领着冯小宝进了宫。

见母亲有些局促,太平推了一把冯小宝:“你毫不知理,还不快去见过太后!”

冯小宝初次进宫,感到甚么都陌生,竟忘了自己干甚么来了?

太平催促道:“去呀。”

冯小宝慌忙跪下一揖道:“小民参见太后。”

上官婉儿见状,甚觉不妥。她不禁在太平耳边一阵低语,片刻之后,二人悄悄出宫而去。

武则天见冯小宝模样周正,身强体壮,止不住一阵高兴。她肃然唱道:“平身。”

冯小宝少家失教,竟不知平身何意?他平躺在地上,伸展四肢,一动也不动。

武则天白了冯小宝一眼责怪道:“这孩子,如何躺在地上?快起来。”

冯小宝慌忙坐起,四顾不见太平,不免有些惊慌。

武则天拍着冯小宝的肩头夸道:“小伙子,身子骨挺结实的,贵庚几何?”

“二十八岁。”

“何方人氏?”

“老家在洛南。”

“家中还有何人?”

“家里没人了,全死光了。”

一听说话,武则天知道他一没文化,二没教养,不免一阵不悦。她注视着冯小宝又问:“叫甚么名字来着?”

“小民冯小宝。”

武则天寻思道:“嗯,这个名字不行。”

冯小宝嚷道:“吾生草落地就是这么叫的。如何不行?”

武则天唯恐得罪了太平,小声叮嘱道:“从今往后,你叫薛怀义。别人问起,就说是薛绍的侄子。”

“是。”

“薛绍何人你可知晓?”

“他是小民的叔叔,当今驸马。”

“好聪明的孩子,哀家封你为白马寺主持如何?”

冯小宝不情愿地嚷道:“太后,吾刚刚二十多岁,尚未大婚。年纪轻轻的就当和尚?小民不愿。”

武则天威严地要挟道:“嗯——”

尽管冯小宝心里害怕,仍不愿屈从。他进一步解释道:“太后,小民尚未娶亲,就当和尚,大理不通啊!”

武则天解释道:“以你如今的身份,出入宫门多有不便。若为僧人,早晚进宫就方便多了。”

“哦,吾知道了。”

武则天嫣然一笑:“随哀家到内室治病。”

“是。”

薛怀义是个卖春药的小混混,井底之娃,毫无见识。自从进宫以后,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觉得甚么都新鲜。憧憬未来,喜不自禁。想到从此以后,要陪太后过夜,顿觉身价百倍。他目空一切,把谁都不看在眼里。一日,薛怀义身着僧衣,在御花园大摇大摆地走着,像做了一场梦。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面首的身份,为人所不齿,薛怀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武则天纳面首的事一经传出,朝野震动。有人却认为有机可乘,趋之若婺。

薛怀义正在园内散步,杨再思迎面走来。他双手一揖道:“下官见过主持大人?”

薛怀义扫了杨再思一眼,觉得面生。他一怔问道:“你是何人?”

杨再思嘿嘿一笑,自我介绍道:“初次相见,请多关照,下官乃天官员外郎杨再思是也。”

薛怀义不觉洋洋得意。从前许多人对他视而不见,当了面首之后,不少人笑脸相迎,连当官的对自己也毕恭毕敬。薛怀义顺口问道:“员外郎多大的官?”

“七品衔。”

薛怀义讥笑道:“咦,七品,原来是个小芝麻官啊。”

对薛怀义的讥讽,杨再思并不在意。他双手一揖道:“主持大人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还望多多提携才是。”

薛怀义从心里瞧不起这个人,他迷茫地问道:“吾并非官身,手中无权,如何提携?”

杨再思诡秘地一笑,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他恬不知耻地答道:“尔乃太后近臣,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下官便可平步青云。”

薛怀义开门见山地问道:“哦,吾知道了,原来你是来托门子的。”

托门子的行径,乃小人所为,薛怀义的话明显带着几分讽刺。不料,杨再思却直言不讳,他又是一揖道:“下官惭愧。”

薛怀义虽说粗俗,却懂得一个朋友三个帮的道理。他想,往后要在朝里生活,没朋友如何行?薛怀义嘻嘻一笑:“不要说惭愧不惭愧的话,只说吾的话可曾管用?”

“太后的近臣,当然管用。”

薛怀义唯利是图,从不吃亏。他沉思良久,讨价还价道:“让吾给你办事可以,你也得给本法师办件事。”

“不知何事?法师请讲。”

薛怀义好奇地问道:“紫宸殿甚么样子,听说里面的东西是金子做的?何时带吾去长长眼可行?”

杨再思原以为甚么难办的事,一听这话乐了。他大包大揽地答道:“这事好办,不用下官带路,只要朝会的日子,八品以上官员皆可入内,何况太后近臣。”

“如此说来,尚可进去?”

“当然。”

第二日,便是朝会的日子。一大早,朝廊上聚集着许多大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众臣一边等待上朝,一边交头接耳地说笑。

苏良嗣不屑地问道:“闻太后养了面首,还是个青头小伙子,尔等可知?”

大臣b神秘一笑道:“太后的秘闻,岂敢妄议?”

苏良嗣愤愤骂道:“她能做得,吾等就说不得了?身为太后,办出这等丢人现眼之事,岂不让人耻笑?”

李敬玄附和道:“你不敢说,吾敢说,太后后宫,可恶可恨!”

李昭德虽说倾慕武则天,对这事也有看法,虽不愿触去霉头,却愿以此逗乐。他欲擒故纵地一笑,将了苏良嗣一军。李昭德含而不露地问道:“苏大人,你身为纳言,晋谏是你的职份,何不向太后谏言?”

苏良嗣摇头笑道:“背地讲些风凉话,倒还罢了。当面向太后谏言,岂非自寻倒霉?下官不傻。”

李敬玄一反常态地嚷道:“苏大人,吾今日要犯颜直谏,下官豁出去了。”

李昭德欲看李敬玄的笑话,故意将军。他一脸郑重地问道:“你胆子不小,竟敢向太后晋谏?”

李敬玄果然上当,双目一轩道:“如何不敢?豁出这条老命,下官也要晋谏。”

“别人尚可,你却不行。劝你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却是为何?”

李昭德揶揄道:“你妻妾成群,耆色如命,在朝中口碑甚差。太后若杀了你,那么多老婆让哪个养?”

众人一阵哄笑。

为了敦促李敬玄及早行动,李昭德加油添醋地挑逗道:“小李子,老夫劝你三思。苏大人德高望重,尚不敢造次,你何必冒险?”李昭德表面是规劝,实则是煽风点火。他的话一石二鸟,苏良嗣、李敬玄听了,心里像一团火在燃烧,十分不受用。

苏良嗣举着拳头,恶狠狠地吼道:“下官虽不敢晋谏,却敢大出打手。若遇上那小子,定揍他鼻青脸肿。”

刘祎之也欲看笑话,不阴不阳地挑逗道:“苏大人果然有此胆量?”

“下官言而有信。”

苏良嗣的火被点燃,李敬玄却闭口不言,看来他在权衡利弊。

这时,薛怀义远远地走来。刘祎之指着薛怀义嚷道:“诸位请看,面首过来了。苏大人,这次就看你了。”

众人纵使道:“苏大人,不可言而无信啊。”

薛怀义一边看稀罕,一边向朝廊走来。他正要迈步进入大殿,却被苏良嗣拦住。他怒不可遏地骂道:“秃驴,你来做甚?”

薛怀义一心想看新鲜,并不介意别人责骂。他赔着小心解释道:“大人,都说紫宸殿庄严富丽、金壁辉煌,贫僧一饱眼福如何?”

苏良嗣推了薛怀义一把,气急败坏地喝道:“休得胡闹,这里岂是你来的地方?”

李昭德悄悄绕到到薛怀义后面,伸手摘了他的僧帽。僧帽落地,露出几缕长发。众人见了,大笑不止。

李敬玄讥笑道:“嘿嘿,原来是个假秃驴。”

苏良嗣又推了薛怀义一掌,声嘶力竭喊道:“打,给吾打!”

李昭德上去就是一脚,薛怀义倒在地上。众人蜂涌而上,劈头盖脸地向薛怀义打去。正打到兴头上,朝王钟声响了,众臣悻悻离去。薛怀义躺在朝廊里,被打得奄奄一息。

散朝回来,武则天仍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她快步进了迎仙宫,突然被甚么东西绊了一下。武则天低头看去,见地上躺着一人。仔细看去,却是薛怀义。只见薛怀义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淋漓,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武则天想,该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早就料到,此事会引起强烈反应,不料,事情竟来得如此迅速。武则天定了定神问道:“薛怀义,如何弄成这个样子?”

薛怀义泣不成声地哭诉道:“太后,他们打吾,你要为吾作主啊。”

武则天机智过人,岂能张扬?她息事宁人地问道:“哪个打你?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是人?”

薛怀义哽咽道:“吾不知他姓什名谁,也不知他身居何职,反正是长着满脸胡子的那个大官。”

见薛怀义被打成这样,武则天又气又恨。气的是打狗欺主,恨的是吃了亏尚不宜张扬。主意已定,武则天埋怨道:“啊,是苏良嗣。那是个有名的二杆子,为何招惹他?”

薛怀义伤心地啜泣道;“冤枉啊,小的没敢惹他。听说朝会热闹非凡,小的想进去看看,他们就……”薛怀义哽咽着说不下去。

武则天想从事件中寻出薛怀义的错处,先压下这一头。于是,她进一步问道:“你进的是南门,还是北门?”

“南门。”

武则天这下有了把柄,反唇相讥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南门是宰相出入的地方,岂能前往?”

薛怀义委屈地嚷道:“不让进也就算了,为何打人?若是平头百姓倒也罢了,谁不知吾是太后的人?”

武则天凤眼一瞥,面色变得铁青。她厉声喝道:“你是哀家的甚么人?再敢胡说,砍了你的脑袋!”

受了委屈,薛怀义于心不甘。小算盘一拨,打算从中捞一把。他气咻咻地嚷道:“太后,这顿打不能白挨,你得给吾办件事。”

“不知何事?”

薛怀义痛哭流涕地奏道:“杨再思是个好官,十年过去,仍是七品的天官员外郎,应该提携。”

对于跑官要官的事,武则天恨得咬牙。可为了安抚面首,只好忍痛割爱。她喘着粗气道:“如此甚好,哀家升他为凤阁郎中。”

“郎中几品官?”

“六品。”

薛怀义得寸进尺,不依不挠地拒绝道:“不行,不行,至少得四品。”

武则天大发雷霆:“你是甚么人,朝中大事岂能由你作主?”

薛怀义受了呵斥,颓然坐起。他想,杨再思的事就此罢手,不可顾此失彼。于是,薛怀义重新奏道:“太后,吾要当官。”

武则天变了一副面孔,心平气和地答道:“想当官有何不可?可要干出政绩。”

“政绩?”

武则天连哄带劝地安慰道:“听人讲,你会盖房子。若能给朝中建一座明堂,哀家封你为官。”

薛怀义破啼为笑,手舞足蹈道:“好呀,吾要当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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