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封闭的石室,仅有一盏昏暗的油灯,‘阴’‘阴’凉凉的,待久了便会觉得冷。。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唐梦贴着冰凉凉的石壁,双臂不由得环抱了起来,看着对面的男子。
听那一句好久不见,心突然一咯,疼了,为他而疼。
唐影啊,确是好久不见了。
你同唐梦,真的好久好久不见了。
“是呀,好久不见了。”她突然拘束了起来。
这话音一落,又是一室的安静,似乎谁都不知道要先说些什么了。
亦或者说,谁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良久,依旧是没有任何言语。
他却是笑了,无奈地笑了笑,缓缓走了过来,那漂浮着的千丝纸鸢似乎通宵主人的心思一般,早就先他靠近,缠着唐梦。
唐梦不敢动了,她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来,事到如今,唐府该是没有他可利用的价值了吧,他完全可以带她走了。
唐影一手撑在她一侧,笑着问到:“这一路走来,累了吧?”
“有点。”她答到,若是以前,她定说夸张地大喊累死人了,要他背,或者先赖到他怀里去睡上一觉了。
“冷吗?这石壁很冰凉。”他又问到,声音是那么温柔。
“有点冷。”她又答到,就多了个字,若是以前,她定挽着他的手臂,开始唆使他去给她寻衣裳,而且还不是自家的衣裳,定要指明了要哪家店的哪一种款式的。
“饿了吗?我还有干粮。”他又问到,尽是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
看似无关紧要,先前在一起的时候,不正是每日都要这般啰嗦的吗?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啰嗦过了,很久很久,没有说说话了。
“不饿,方才掉下来之前才刚吃了。”她终于多说了些,再次同这个男人这么近的距离,突然很不习惯了,心里总有种背叛感,背叛了司夜,更是有种欺骗感,欺骗了他真情,她不是唐梦啊!
唐影缓缓抬起了另一手来,轻轻取下了她的发钗来,正是那金步摇。
唐梦突然僵了,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这一回一定要说清楚!
“怎么这么大意,这一身男装,却佩戴了这‘女’子发钗?”他淡淡问到,眸中尽是宠溺,依旧是这么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夫婿送的。”唐梦亦是淡淡说,终于铁了心,神情和身子都不那么僵硬了。
或许,长痛,不如短痛吧!
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有多大的‘波’澜,只是,那么温软的眸中依旧是透着宠溺的笑意,问到:“梦儿很喜欢殿下吗?”
“当然,不喜欢怎么会嫁给他。”唐梦知道自己此时正恶狠狠地撕扯着他的心,像一个可恶的刽子手取他的命,只是,她宁愿当个刽子手也不愿意当个骗子!
唐影眸中仍旧没有任何‘波’澜,或许,那一夜在留梦阁外守了一整夜,还有这一路的跟随,早就让体内这颗心又一次千锤百炼了吧。
“殿下待你好吗?若是欺负了你,一定要跟我说,我替你收拾他。”他笑着说到,一如当年他总是说的。
梦儿,空山的人对你好吗?若是不好你告诉我,下一回我替你去吧。
梦儿,学堂的师傅是不是有骂你了,一下回我替你去吧
梦儿,你娘是不是又罚你蹲马步了,下一回我替你去吧。
只是,这一回,替不了了。
“放心啦,都是我欺负他的,他可不敢欺负我!”唐梦笑着说到,直直地看着唐影,看着他那一如既往静敛而温软的眸子。
“那便好,那我就放心了。”他又笑了,是不是有时候很想哭,却不能哭就会不自觉地笑了呢?
他是愿意的。
一直一直都在犹豫着,一直一直都在挣扎着。
是争,还是放手。
如果她幸福,他愿意隐藏一切。
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有多久,都痛了那么久了,剩下的日子也不算什么了吧。
何必要她陪着自己一起痛呢?
他恢复了容貌,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来横刀夺爱吗?来破坏她现有的幸福吗?
他渐渐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梦儿,对不起,我骗了你。”
似乎是确定了什么,话题终于回到了正轨上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唐梦故作一脸的狐疑,她心下亦有了定论,却需知道更多的事情。
“我本是白狄王室的奴,奉命潜到唐夫人身边,为的正是血狐的下落。”他又说谎了,或许,从此每一句话,都会是谎言了。
“你果然是白狄的人!”唐梦故作愤怒,一把推开了他,一拉开距离,终于更自在了些。
她的反映唐影并不好奇,她同凌司夜这一路定是查出不少事来的,有些是有意留下的线索,有些却是他们的猜测,突然觉得讽刺,自己这一路留的线索,不仅仅是引着凌司夜来,更是一直亲自向唐梦揭穿着自己的谎言。
这是不是所谓的自作自受呢?
“梦儿,对不起,我骗了你。”他的道歉,却不是此时所说的事,而是为这八年来的隐瞒,为自小到大的感情,为当日在‘迷’失之林里的那个噩梦。
“唐影,你这个骗子!”唐梦勃然大怒,终于是真正怒了,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厉声,“唐影,你这般退让,你这般隐忍,你把所有的苦藏着,所有的债自己背,你有没有问过我,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从此就把你当作骗子,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忘记过往的一切,自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你有什么权力下这样的决定?”
唐梦的情绪似乎无法控制一般,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
而此时一室突然寂静了,静得她的喘息声都那么明显,静得仿佛全世界都沉默了。
唐影整个人都愣了,似乎是被什么当头一‘棒’一样,那么突然,下手那么重,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准备的机会。
就如同在‘迷’失之林里的那个噩梦,她恨他,她掐住他‘逼’问,‘逼’问他凭什么这般自‘私’。
“你说呀,你凭什么这么自‘私’,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放手了,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唐梦吸了吸鼻子,或许是太过入戏了吧,突然好想哭。
这么一瞬间,她想,如果没有遇到凌司夜,或许,她会昧着良心永远欺骗他了。
就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自己就是真正的唐梦,拥他入怀,告诉他,他的梦儿回来了,告诉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在苦了,不用再对她强颜欢笑了。
只是,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只是,她终究是遇到了凌司夜。
唐影似乎这才缓过神来,一脸的惊慌,不知所措,那温软而沉静的双眸似乎从未如此惊慌过,慌地像个‘迷’路的孩子,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想起来了吗?忘情没有反噬吗?她想起他是谁了吗?
“梦……梦儿……”喃喃地开了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依旧是那么不敢相信,害怕这又是另一个噩梦,害怕一触碰到她梦就醒了。
再怎么美丽的梦都是噩梦,不醒才是美梦!
命中注定的劫难一般,他的手即将要触到她的脸之时,她终究是还推开了,亲手打碎了他的梦。
“唐影,我不是唐梦,方才那一巴掌是我替唐梦给你的,是真正的唐梦该有的反应。”唐梦冷冷说到,依旧直视他的双眸。
唐影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她这话,似乎比方才那一巴掌来得让他难以理解,难以接受。
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梦儿究竟怎么了?!
“真正的唐梦八年前已经死在西界‘门’口,我是五百年后穿越而来的孤魂,借了她这身子,我同凌司夜这一路北上失踪了那几日便是到空山去了,你同唐梦过去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唐梦解释地详细,亦是十分的决绝,仿佛说得跟自己无关的事一般,很是客官,她心底好像‘抽’自己几巴掌的,手都握紧了。
唐影仍旧没有说话,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
“我没有骗你,我知道你为唐梦血洗了空山顶,唐梦为了救你听从了唐夫人的命令服下忘情,而你继续以影卫的身份守着她,为唐夫人寻血狐以保证唐梦能顺利接任空山掌‘门’。”唐梦继续说到,退了几步,又道:“而你,在很早之前就瞒着唐梦入了魔道,只是当时还未是唐夫人的对手,为白狄奴,继续留在唐府真正的目的便是会寻血狐。”
方才的几个问题,和先前的猜测,唐梦终于是把一切理清楚了。
似乎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唐梦暗骂自己狠心的同时,亦是松了大大一口气,终究是把真正说出来了,穿越之事她改变不了,假装是唐梦,她也做不了,唯有如此了。
只是唐影依旧是看着她,双眸是那么那么的温软,依旧透着宠溺,却是不言不语。
“对不起,或许我早该告诉你的。”唐梦淡淡说到,揭破真相是需要勇气的,真相之后,再多的言语都苍白无力,“或许”二字很苍白,“对不起”三字更无力。
只是,还是这么说了出来。
“梦……”他终于开了口,喃喃开了口,只是唤她,唤她的名,梦……
唐梦咬了咬牙,心还是狠了,道:“我叫白素,不是唐梦,我知晓这一切,忘情根本没有反噬,对你亦是没有情,你心里该清楚的,你的唐梦不会这样子的!”
唐影缓缓放下了手,一步一步后退,唐梦根本来得及看清楚,他那温软的双眸早已瞬间空‘洞’了,比绝望而绝望,绝望地让她害怕,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你为什么不继续骗我呢……”他喃喃自语,似乎并不是对她说的,缓缓转过身,身后那石壁突然轰隆而开,是一道暗‘门’。
唐梦愣着,仍旧沉沦在他那绝望的双眸中,只隐隐听到他低低的哭泣声,“唐梦,原来你很早就逃走了,可是,你在哪里啊?”
待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唐影早已不见了,留下了那敞开的石‘门’,内里漆黑无比,而石室里寂静地凄凉。
听,似乎隐隐有哭声,是谁在哭,哭着说苦说无助。
唐梦就对着那片漆黑,贴着冰凉凉的石壁缓缓滑落,瘫坐在地。
明明就是说了几句话罢了,明明就这么一会儿,却让她筋疲力尽,仿佛跋山涉水了五百年一般,身心俱疲。
不由得捂着耳畔,只是,那么低低的哭泣声似乎一直缠着她,就萦绕在耳畔,怎么躲都躲不过,似乎铁定了心要缠她一辈子。
随即而来却是自己的声音,自己方才的一切狠绝。
“我不是唐梦。”
“真正的唐梦早在八年前就死在西界‘门’口了!”
“你的唐梦不会是这样子的!”
……
所有的声音都萦绕在她耳畔,是惩罚吗?是现世报吗?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怎么做才不会伤他呢?
终于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双臂环抱着自己,埋头痛哭了起来。
“凌司夜,你在哪里?我好难受……”
她似乎从未这么哭过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耳畔就只剩自己的声音了。
而他,根本没有哭。
在黑暗里一步一步缓缓前行,清瘦的身影犹如一抹孤魂一般,风一吹就会散去。
银白蝶形假面之下,唯可见的便是那双眸眸子,空空‘洞’‘洞’,干净地彻底,仿佛失了所有的神,仿佛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自小到大,他的全世界便只有那么一个人。
他记不住到底是几岁了,很小很小的时候,这辈子的记忆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那时,唐夫人把梦儿带到他面前,告诉他,“这是小姐,也是你的主子,你这辈子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保护她,替代她。”
他记得当时他狠狠地点头了,而唐夫人走后,梦儿才开口同他说第一句话,她说,“唐影,你真讨厌,为什么长得更我一模一样?”
现在,她走了,是不是他这辈子也了了呢?
“师父……”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只双眸妖红的狐疑从黑暗里缓缓走了出来,粉嫩的小脸上尽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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