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乱葬岗,一辆带着装饰华丽的的八轮大马车停在不远处的空旷处,郊外暗淡的明黄色,绣着金丝九龙纹,一看便知是那太子凌司夜的马车,皇上仅有他一个子息,三岁起便是无比的纵容,即便他用的是龙辇,怕是无人会有异议。为何仅有他一个子息,这似乎是秘密,更是禁忌,鲜有人提起过,即便是皇城中再隐蔽的酒楼里,都从未听过议论此事的。
凌司夜下了车,环视了四周一圈,没让任何侍卫婢女跟随,独自一人朝最高处缓缓走去。
他要寻的东西,这里总会有人知道线索的。
轻扣了那块大理石墓碑三下,墓门便自动开启,黑暗中走出了一人,不是黑无常也不是白无常,而是个老婆婆,驼着背,手上端着一碗清水,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应该是传说中孟婆的打扮了。
“公子欲往何处去?”老婆婆很是慈爱,笑着问到。
凌司夜冷笑了一身,没有理睬,径直走入,婆婆并阻拦。
只是,凌司夜没走几步,便又退了回来,前方一盏灯都不亮,一旁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根本寻不到下到西界去的阶梯。
擅自闯入者,根本见不到西界,到不了西界,只有一片黑暗,如墓穴中一样的黑暗和阴森。
“公子欲往何处去?”那老婆婆仍旧和善地问到。
“忘川河畔,三生石旁,奈何桥边。”凌司夜扫了她一眼,不得不答,西界是他小时候常来的地方,每次见到的都是这个婆婆,问题都十多年了从未变过。
“公子可有想忘之人?”老婆婆又问到。
“忘尽天下人。”凌司夜答到。问了那么多年了,想忘之人,没有吧。忘便就忘了,哪来想不想忘?
“请饮一碗忘情水。”老婆婆将手中清水递上,依旧是那一成不变的慈祥笑容。
“不饮又如何?”凌司夜问到。
“留你忘川河中三千年。”婆婆说罢,放行,前方的灯笼沿着延伸而下的阶梯一盏盏亮了起来。
忘川河,不喝忘情水的亡魂,便要囚在忘川河中三千年,传说中确是这样的,西界的一切都效仿地狱,只是,它还未真正变成地狱呢!
凌司夜冷冷一笑,缓缓步下。
越往下,喧哗声越清晰,这些年来西界越发的热闹了。
终于耐着性子走完那长长的石阶,暗河沿岸仍旧人来人往,有衣衫蓝缕者,有雍容高贵者,各个面无表情,只偶尔能见几个神色匆匆,步伐甚快者,一眼便知不是西界中人。
凌司夜无意地瞥见了暗河中那坐船头垂钓的老者,视线只停留了须臾便不再注意,他要找的人,在船尾。
船尾,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和那老者一样的衣衫蓝缕,满脸胡渣,头发蓬乱。
“可有消息了?”凌司夜走近问到。
“公子可是想买消息?”男子抬头看向凌司夜。
“金叶子十枚。”凌司夜说着从袖中取了一个锦盒,扔了过去。
那男子接过,直接藏入怀中,看都没看一眼。
“塞外有人来。”似乎是哑谜,旁人根本听不懂,凌司夜却懂。
“本……我要确切的消息!”凌司夜冷冷问到。
“塞外有人来,仅此而已。”那男子根本没有一丝畏惧,依旧淡淡答到。
凌司夜蹙眉,不在多问,转身就走。
塞外有人来,说得不正是他宫里那两个妃子所在的狄胡族吗?过些日子狄胡的使者就到了。
原来,他寻觅已久的黑勾玉落到他们手上了。
回到阶梯旁,方想运动一跃而上,却见沿着阶梯分布的灯火逐渐灭掉,不一会儿,整个上空便是无尽的黑暗,看不清何处是尽头。
凌司夜蹙眉,不得不步上阶梯一步一步朝上走,双眸一沉,待他寻到暗河源头,取了西界统治权,定要先将这该死的石阶毁了!
良久才到了墓门处,那婆婆又出现了。
“公子欲往何处去。”婆婆笑着问到。
“往生台。”凌司夜道。
“公子可见过三生石旁彼岸花开?”婆婆甚是认真。
“不是故人。”凌司夜答到。
“公子可有想记之人?”老婆婆又问到。
“来一碗忘情水。”凌司夜撇了撇嘴。
婆婆将手中清水递上,凌司夜一饮而尽,一尝便品出是深藏的雪水,清凉甘甜。
饮罢,将手中碗筷摔向墓门,墓门才缓缓打开来。
“公子慢走。”婆婆笑了笑,看着凌司夜远去的背影,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道:“公子天命之人,切勿忘尽天下人啊!”
说罢,墓门才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