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待春和出生后,我必定会告诉她,这是怎样尊贵的缘分让她得来的这个名字......”袁溪说着说着眼神便是慢慢沉了下去。顾慕予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越发不愿见到自己将会面对的事情。
几人正是围在床边时,却听到门外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转头看去,果然是顾权星。“怎么样了,袁溪可还有什么法子么?”顾权星一来任宇漠便是站在了一边给她让了位置,顾权星便是坐在顾惊鸿身边看了她一会儿,又面色焦急地看着袁溪。见她这般,袁溪也只能摇了摇头。
“皇姨母......我已经问过了,袁溪也同我说了......没有办法的。”顾慕予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了,毕竟不管再怎么欺骗自己,说到底还是逃不过真实的。现在的顾慕予就这么静静看着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的顾惊鸿,胸口随着呼吸微弱的起伏着,突然就觉得好害怕,她害怕自己会亲眼见到这起伏就这么消失,害怕见到面前这轻颤的睫毛再没了生气,顾慕予来到这里的时候也不曾害怕过,可现在她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恐惧,并且非常不愿意相信。
顾权星听到顾慕予这话,也只能是皱了眉头,伸出手去轻轻抚着顾惊鸿的脸,“惊鸿.....从前我都说我比你老得快,你还总是安慰我,你看,你就算现在这样,也还是好看......”顾权星说着说着,顾慕予就看见了她眼中蓄着的满满的泪,只是一直在坚持着不让它落下。“姐姐......”顾惊鸿突然慢慢睁开了眼,眼神转向了顾权星。“我在的,我在的。”顾权星紧紧握住顾惊鸿的手,一刻都不愿意放开,她也害怕,害怕自己这一放开就再也握不住了。“我怕是......要先走一步了......慕予她,她很好,把这大楚交给她,我......我很放心......你要好好陪着她,扶持她......”顾惊鸿已然是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口中的字眼开始一点一点朝外吐着气息,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只不过还是一直在盯着顾惊鸿,还抱着些不切实际的奇迹想法。
太上皇驾崩。忌乐舞、嫁娶,官停百日,军民一月,皇帝守孝一年。
所以当后来袁溪怀中抱着春和柔声逗弄时,脑中仍旧会响起自己见顾惊鸿最后一面时她消损的面容和最后定格在脸上温柔的笑意。
“你怎的这个印章还拿出来?不想活了吗?!”袁溪突然听到内室外传来一句大声的呵斥,便是将怀中的春和放入摇篮中走了出去。“为何大声呵斥。”现在的袁溪早已不同往日,用孙掌柜的话说,现在的她竟然颇有了些从前苏菁的架势,这样的话让袁溪听了竟然有些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见着面前这人原来是孙同,他手上拿着一方红印似乎是在训斥着面前这人什么,他面前这人是新来到易乾堂的,才来了没几日,孙同总是在孙掌柜面前说这人是多么愚钝,现下手上拿着那方红印,想必也是那人错拿了的。
“袁老板,这小子竟然拿了这红印出来,他这若是用上了,我们易乾堂可真就算完了!”袁溪见孙同一脸嫌恶地看着面前抖抖索索的小伙计,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便是将孙同手中的红印接过,对着面前的小伙计沉声道,“国丧期间,不可用红印,蓝印都在左手边柜子里,右手边柜子里的红印现在是不能用的,这事没人同你说过吗?”袁溪想着这样的事情应当是每个易乾堂的伙计都该是知道的。那小伙计竟然摇了摇头道,“我,我并不知晓......也无人同我说过......”袁溪听他说着这话眉头便是皱了起来,“你是跟着何人?为何不曾教你?”袁溪正是这么问着,却是看见了一旁的孙同躲闪的目光。那小伙计唯唯诺诺也不敢说什么,袁溪心下也是明白了几分便是偏过脸去对着孙同正色道,“我虽不知道这小伙计现下跟着谁,但现在我就把他教给你了,铺里的事情你都给他交代清楚了,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不然出了什么问题,我都是要拿你是问的。”
袁溪说罢便是将手中的红印又塞回了孙同的手里,孙同便颇是有些尴尬地接过那红印,只得连连点了头,带袁溪回了内室后便是恨恨地看了眼那新来的,那人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一味低着头,孙同现下也只能自认倒霉,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新来的,袁溪竟然还把这人的过错按在自己头上,可当真是糟心透了,当下也就没有给这人好脸色看,沉声说了句“滚”就径自拿着红印去了账房去了。
当晚回了家,袁溪也同胡珵和孟清远说了这事,孟清远听了这事便是轻轻拧了眉头,“姐姐是说......那个新来的庆儿?”袁溪听到孟清远这般说便是顿了顿,“他叫庆儿?你可知他原本是跟在谁手里的?”孟清远略是想了想道,“他刚来铺子里......才五日吧,是跟着阿同的,是孙掌柜派给他的,只是阿同他在我面前说过几次庆儿,他总说庆儿蠢笨,所以自己也不太愿意带他,也不跟他讲什么,庆儿问他什么他也是爱答不理,阿同他自己的事情倒是做得很好,待我们也挺好,但就是对庆儿......”孟清远说着便是慢慢低下了头,这阿同回回在自己面前说到庆儿,总是一副非常嫌恶的样子,可自己看着庆儿就只是觉得他有些憨憨的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阿同就是对他特别看不来。
“要不这样吧,我来带着庆儿,你看可好姐姐?”孟清远想了想便是抬了头看着袁溪,想着既然阿同看不惯庆儿,自己也不觉得讨厌庆儿,不如就让自己来带着庆儿也好。袁溪听得孟清远这般说,便是偏过头看了眼在认真吃饭的胡珵,胡珵见袁溪的目光转了过来,便是顿了顿,随即放下了碗筷,说了一句,“我觉的清远这样做很好。”说罢便是又拿起了碗筷继续吃饭了。袁溪当下便是有些无奈,胡珵似乎并不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自己虽然跟他说过很多次不要事事都去找孙掌柜,可他还是觉得孙掌柜值得信任,所以有什么事情还是会想着,“这事就交给孙掌柜吧”这样的话,袁溪每次听到都觉得自己下次一定不会在=再跟他说了,可是下一次胡珵再说这样的话,袁溪还是会忍不住去说他几句,胡珵也就是点点头应着,可有了什么事,照旧是去问孙掌柜的。
倒不能说是袁溪完全不信任孙掌柜,这么久以来,孙掌柜一直都将易乾堂打理的很好,袁溪来了之后,虽说是有意让孙掌柜少了些事情,但是遇到什么事还是会找他商量商量的,孙掌柜没回提出的建议什么的,袁溪也会觉得有道理,只是她还是一直听慕予的话,所以才会对孙掌柜还是有着那么一两分戒心的。“行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明日我就去找阿同说一下,直接让那庆儿跟着你好了,虽然我也不清楚这孙同到底跟庆儿什么仇怨,但是他们这样,对易乾堂无益,那我就肯定不会再让他跟着孙同了。”孟清远听了这话便是轻轻点了点头。
国丧已至八月,自上回宫中一别,又是大半年未曾见到顾慕予了,袁溪有时候同胡珵说起来,胡珵也只能无奈地笑笑,其实袁溪也知道,不止是自己,胡珵和孟清远也会想念顾慕予,知道她在守孝期间不会出宫,所以每次袁溪想到她都只会在心里默默祝她安好,看着大楚现在的样子,有时候也会想起从前在太子府时与她一同上街游玩,那时候自己还只是喜欢胡珵,那时候胡珵还是她的侧妃,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将自己从空华山带回来之后便一直对自己很好,就算后来知道了胡珵和自己的事情,也一点都没有动怒,看着她和任宇漠分离又重新在一起,现在两人总算是一同俯瞰这天下,可现在......自己也很难再与她见上面了。
“春和,你知道你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吗......”袁溪现在回了家,没事就会坐在摇篮前看着春和,与她说说话,胡珵也总是陪在一旁,时不时也会逗弄逗弄她,胡珵对春和当真是宠爱得很,所以每次看见春和笑起来,袁溪都觉得胡珵的脸恨不得都贴到春和的小脸上去了,“姐姐她......还没见过春和呢。”袁溪突然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胡珵便是慢慢抬了头,轻悠悠叹了口气,“是啊,不过想着,再过半年的光景,待慕予来了,我们小春和可就会呀呀学语了,这不也挺好?”袁溪听了这话才是笑了笑,自己当初出宫时,顾慕予送了自己一块白玉石,说是送给春和的,现在......也该给她戴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