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慕予步子一顿,她转身看向身后。
月色下,薄若轻纱的月光笼罩在那人的身上,借着长廊处的火光,光和影倒映在他那刀削般完美的轮廓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凤慕予看清面前的人,黛眉微微拧起,语气中充斥着不悦,似乎很不待见任宇漠的到来。
不过对于那股不悦,任宇漠并没有放在眼中。
他剑眉上扬,扫了眼四周,笑了起来:“没想到凤大小姐被禁足于此,还有闲情雅致在这儿欣赏月色,实在是让本世子有些刮目相看。”
凤慕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堂堂北国候世子不照样是三天两头往她人女子闺房跑得采花大盗?”
话音刚落,凤慕予也懒得继续搭理任宇漠,转身就向前走着。
彩云彩月等人已经被她打发回去歇息了,加上自己被禁足,丫鬟仆人撤走了不少,为此这雪院中出奇的安静,倒也没有什么人打扰。
她只当是北国候世子闲来无事,跑到自己这里消遣片刻。可是如今老夫人的事情她来没有琢磨明白,暂且没有心思去搭理任宇漠。
以为将他扔在那儿,任宇漠能够有些自知之明,独自离开。
可是凤慕予似乎有点低估了任宇漠无赖的程度。
自己刚入了屋子,将房门给关上。那头任宇漠就从外面将窗扉给打开,也不知何时喜欢用扇子,大冷天,一扇一阵寒风。
“凤大小姐也不至于这么没有度量,本世子不过是随口调侃两句,你倒是来了气。”任宇漠带着笑意地说着。
可凤慕予实在是忍不住,这一天已经有不少事情让她头痛,如今再加上一个任宇漠,简直就会要将她逼疯!
她走上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意,说:“这大半夜,世子不要歇息,我还需要歇息。若是只是来看我风凉话的话,如今也已经看到了,还望世子早些离开。”
她竭力让自己保持住,仿佛是感受到凤慕予的不悦,任宇漠见好就收,当即认错:“此事乃是本世子的不对,其实我今日过来,还是为了你的事情过来的。”
她的事情?
凤慕予拧着眉,像是完全没有听懂任宇漠的意思。
转念一想,她还是将人给放了进来。
用火折子点上旁侧的蜡烛,盖上花草鸟图的纱罩,凤慕予将那透亮的烛灯放在了桌案上,随后就做了下来。
“你怎么那么快就知晓了这儿的事情?”凤慕予有些好奇的问。
听了任宇漠所说,凤慕予觉得有些奇怪,莫贤道长过来,乃是今日才发生的事情。为了不让家丑外扬,凤天并没有让此事传出去,反而选择将其压下来。
既然如此,任宇漠是怎么知晓,甚至还说得那么清楚。
任宇漠摇着扇,眼底的异样一闪而过,神色陡然严肃了起来,说:“怎么知晓的你先别问,终归此事我已然查得差不多,至于青云观的莫贤道长为何会出现在你们府上,答案就在这里面。”
任宇漠说着,将手中的扇子给放在了桌案上,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凤慕予觉得有些突兀,伸手将书信给拿起来,正要打开来看看里面所写何事,结果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那低沉而响亮的敲门声,吓得凤慕予当时将书信藏在自己的身后,将紧张的情绪给压抑住,尽量平复住。
已经这么晚了,谁会来找自己?
在冷静下来后,凤慕予更多的是警惕和怀疑。她望着那紧闭的门,垫着脚快速走到自己的床榻旁拿出匕首,高声问:“何人?”
凤慕予出声后,敲门声戛然而止,空气也随之沉静下来。
半响没有回神,任宇漠朝着凤慕予使了个眼色,深邃的眸光中寒光乍现,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那扇门,手也不由自主地落在腰间的佩刀上。
二人的心也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一点点地提起。
突然,门那边传来一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予儿,是我。”
简单的四个字,凤慕予怔住了,显然是被惊讶到了。
“家兄怎么突然过来了?”凤慕予仓皇地问着,手中的匕首也放下了下来,松了口气。随后也来不及多想,连忙站起身子,将任宇漠一拉,把人就带了侧房。
任宇漠可是不愿意被藏起来,硬是要出去,二人这边僵持不下。
那边继续传来凤明沉稳而动听的声音:“就今日的事情怕你多想,也就过来看看。”
他说着顿了顿,见凤慕予迟迟没有开门,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予儿可是睡了?若是睡了,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这厢话音刚落,凤明转身就打算离开,可是面前的门突然就敞开了。
凤慕予相安无事地站在他的面前,莞尔一笑:“方才穿件衣裳,来晚了,家兄不会怪予儿吧?”
凤明淡笑着,目光在看向凤慕予的时候,下意识地跃过她的身后,复杂的眼眸也不知是在张望着什么。
“予儿,可还好?”凤明问。
凤慕予站在门前,笑着地点头应声。
凤明见了后,冰冷的脸上只是勉强笑了下,随后也没有多说,只是让凤慕予早些歇息,安慰了几句就离开了。
望着家兄离去的身影,凤慕予暗自松了口气,紧握着门把的手也随之放了下来。
她蹙着眉,家兄突然主动来找自己,这可谓是她难得一见事情。就是前世,家兄也只有一次来主动找过自己,那一次也是她看到家兄的最后一面。
想到此处,凤慕予明亮的眸光也瞬间黯淡了下来。
任宇漠听外面没有了动静,随即就走了出来,口中还哀怨着:“真是的,不就是见家兄,至于那么紧张兮兮地将本世子藏起来么?”反正以后也是要认识的。
任宇漠想着,却对上了凤慕予那恨不得将他生吞的目光,还没来得及反口,凤慕予就把他的人给扔了出去,狠狠地把门给关上了。
难得家兄主动来找自己一次,全都因为这个该死的任宇漠给毁了。
凤慕予一肚子气,看到桌上的折扇愈发来气,当时就拿着也顺带给扔了出去。
任宇漠有点无奈,上前将那折扇捡起来,轻拍了上面的灰尘,皱着眉,只好离去。
他脚尖一掂,顿时飞檐走壁地上了屋梁,很快就消失在月色之中。
等任宇漠走了之后,在旁侧不远的树林之中忽然走出来一抹黑影。淡淡的月光透过云层,正好倾洒在他的身上,那双深沉的眸子波澜不惊,望着任宇漠离去的方向,看不透任何情绪。
这边可算是将人给赶走了,凤慕予本来打算想歇息片刻,临时忽然想起任宇漠留下的书信。趁着自己暂且还睡不着,也就打开来看了下上面的内容。
这不看还好,一看凤慕予的心思更是复杂了。
她暗自冷笑着,没想到皇上每年都要去供奉的青云观,居然背地里还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此也就不奇怪了,为何自己两世都会被这莫贤道长说是天煞孤星了。
什么所谓的天煞孤星,到头来就是个捞钱用的幌子!
不得不说任宇漠带给她的消息,无疑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可算是让凤慕予睡得踏实了不少。
翌日清晨的时候,凤慕予将彩云彩月唤到自己的跟前,也不是同二人说了些什么,她们也就出去了。
为此,一大早也就剩下如言在身旁伺候着,可算是没把她这个小大人给累坏了。
凤慕予被凤天给禁足了,自然也就不能够出去。可是不让她出去,不代表雪院的其他人不能够出去。
彩月乃是丞相府内的家生子,认识的人多,掌握的消息也广。为此凤慕予就算是不出去,关于丞相府内的事情,她也都悉数掌握在手中。
二人大清早就出去帮凤慕予办事,可算是将事情给办妥了。
从彩月彩云二人那儿得知,在凤慕予被禁足后的,昨天夜里老夫人就醒来了,让大夫来看了,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这可就是奇怪了。
要说这反莫贤道长有问题,老夫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病了,更何况还就在自己被禁足之后醒来,其中也是有些耐人询问。
凤慕予用完早膳后,坐在那儿暗自琢磨着。
彩云从外面回来,给凤慕予带来了一个消息,说:“凤大小姐,二夫人来了。”
“二夫人?”凤慕予听到这个名字,蹙着眉心,口中又念叨了一遍。
老夫人共有三个儿子,当年在凤天迎娶凤慕予亲生母亲的时候也就分家了。
这二老爷凤启言在京中做官,三老爷凤启成则在老家清水县做着小买卖,似乎并没有入朝为官的打算。
凤启言乃是朝中正四品的中书舍人,老夫人时刻惦念着,也就让其在丞相府的旁边买了套宅院住下,也好平日无事的时候多多走动。
二房同大房这边许少过来,也就老夫人惦念着,命人过去吩咐了,二夫人才会带着人来探望。
听闻凤启言前些日子出去办事,得知老夫人身子不适后,当即从城外赶来。今个一早刚到,也没简单的洗漱,二夫人就风尘仆仆地带着人过来。
说来这看完了老夫人,二房从来不同大房多言,依照往常都是带着人直接就回去了,今个突然转了性子,王氏要来探望自己,这葫芦里还指不定卖的什么药。
瞧着凤慕予沉默半响不回话,彩云当做是不愿见,打算出去回绝了。
可是走到门前,凤慕予突然从美人榻上起身,喊住了彩云,说:“二婶子来都来了,也该让人家进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