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决定出路,如今位列观察使一职的张涛,显然还想在仕途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也就决定了他必须珍惜一切难得的机遇,为自己广积人脉。
而济州府尹周正,是目前张涛所能企及的唯一的一个权力的天花板。
这就决定了,某种程度上,张涛的前途与周正是捆绑在一起的。
因此,方才还担心被超级大黑锅砸死的张涛,在发现周正不但成功破局,而且极有可能与当朝炙手可热的蔡太师搭上关系后,张涛立即意识到,必须以实际行动来彰显自己应有的价值,表现自己对府尹大人的忠心了。
于是,张涛积极建言献策:“大人,栾公子的办法的确妙极,不过卑职以为,如果单纯的宣告破案、追回赃物,却没有几个劫匪的话,那看起来就不大真实了。”
周正点了点头,没有抓获或者击杀劫匪,的确是一个不小的瑕疵。
甚至别说老谋深算的蔡京,便是济州境内寻常的百姓,恐怕也会在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刻意鼓噪之下,进而谣言四起的。而这个结果,显然对于自己的官声是极其不利的局面。
张涛试探性的问:“要不找几个死囚,然后予以击杀,到时候就说是劫匪抗拒抓捕,被咱们给击杀了?”
周正听了,沉吟片刻,徐徐的问:“普通的死囚,多半都有家眷,一旦给他们扣上劫匪的帽子,恐怕家眷那边不太好处理。”
张涛却早有准备:“大人,大牢里不是还关押着五个女真蛮子吗?”
栾飞听了,呼吸忽然加重,他万万想不到济州大牢里竟然会关押着五个女真人。
见周正沉吟不决,张涛继续做他的工作,打消他的顾虑:“女真人本来就归大辽统辖,早就受尽契丹人的苛政。如今这五个女真人竟然不远千里受尽海波来咱们大宋做买卖,本来就是个极其敏感的事情,更何况他们又势单力薄无依无靠。这时候咱们便把劫匪的帽子扣上去,想那女真部落远在千里之外,别说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就算知道了,他们部族的势力单薄,肯定也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
周正犹疑的目光终于逐渐凌厉起来,冷冷的说:“既然如此,一切就交给你去办吧。”
张涛点了点头,连声应命。有了这件事,自己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府尹大人的“自己人”,以后府尹大人高升,岂能不提携自己?
栾飞对此倒是早有意料,毕竟做官做到周正这个层面上,基本都具备了“我死了哪管洪水滔天”的素质,如果还妇人之仁的话,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况且冤死的那五个人又不是汉人,而是接下来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给广大汉人带来极其惨痛经历的女真,栾飞更是不可能替他们主持公道了。
不过,他内心深处,倒是很好奇这五个女真人究竟出于什么缘由来到宋境,又是怎么被关押到济州大牢的。
张涛充分展现了他雷厉风行的一面,不再废话,转身就走了出去。
栾飞其实也想出去看看真正的女真人长的什么样子,结果也不知道周正是怎么想的,竟然把栾飞留了下来。
两个人坐在屋子里喝茶,周正显得很是热情。
栾飞旁敲侧击想要了解下那五个女真人的底细,周正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轻飘飘把话给岔了过去。
栾飞见状,隐隐感觉事情好像不太简单,这五个女真人的背后肯定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见此,本着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觉悟,栾飞唯恐引起周正的反感,便也不再多问。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张涛就回来复命了。
事情至此,生辰纲被劫一案,基本就尘埃落定了。
接下来,写破案报告并派遣得力人手把生辰纲押解上京,顺便向蔡太师表达一下敬意,这些就都属于济州府衙的工作了。
栾飞倒是很知趣,当即主动提出了告辞。
毕竟自己来大宋的时间太短,虽然目前表面看起来混的风生水起,但栾飞清醒地明白,自己所架构的那些关系,看起来脉络庞大,实际上却不堪一击,没有任何牢靠的基础,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等待他的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增强自己的实力。
栾飞领着宋英、梁志快马加鞭赶回了郓城县,到了城里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中午的时候了。
将到宴宾楼的时候,梁志正琢磨着等会怎么主动提出脱身呢,哪知一抬头,远远看见一个短须汉子正冷冷的站在街中心。
那汉子穿着一身短衣,看起来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一双眸子格外凌厉,远远望来,从梁志的身子上扫过,死死地盯着栾飞,似乎要用目光杀死栾飞似的。
梁志见状,却陡然间精神一震,好像看见救世主似的。不过,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敢表现得太过分,十分谨慎的看了一眼栾飞。
栾飞浑若不见,加快驱赶坐下骏马,径直朝那人身上冲去,看那架势,似乎要用马撞死那人似的。
那人眼见自己有被踩踏成肉泥之虞,却似乎并不害怕,仍然面不改色的立在那里。
栾飞当然不能当街杀人,要不跟后世那些驾驶豪车撞死人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区别?
骏马在那人身前五步堪堪来了个急刹车,栾飞用力一勒,骏马的前半身腾空而起。
一时之间嘶鸣声中,尘土弥漫,那人顿时笼罩在灰尘之中。
尘埃落定,那人好像是从黄土堆里钻出来似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全是灰尘,显得十分狼狈。
不过那人毫不在乎,死死地盯着栾飞,缓缓地问:“栾飞?”
栾飞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人一字一顿的自我介绍:“鄙人姓梁,名文中。”
栾飞听了,指着梁志,对梁文中说:“这个是你的奴才吧,跟着我当了两天班,他的表现可真是让人大跌眼镜,现在把这个奴才完璧归赵还给你,你慢慢调教吧。”
梁志被人如此羞辱,却丝毫不敢流露出忿恨的表情,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梁文中冷冷的看了眼梁志,又望着栾飞:“早就听说栾公子古道热肠,乐于助人。既然栾公子对他不满意,那就不辞辛苦好好的调教一番他吧。梁某告辞。”说完,竟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梁志见状大急,他万万想不到好不容易盼来的救世主,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给抛弃了。他好想呼喊,却偏偏不敢,眼睁睁看着那梁文中消逝在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