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娃被玄武挡住,看对方骑着黑马,神气十足,心里一下就来气了,想人家贞雪家出大事了,你还在这里跟我没事找事?这不等于见死不救,落井下石?还叫你哥?
再加上后背衣服又被他撕破,心里更是堵的慌!但看着眼面突然出现的山丘村寨,路边的水田庄稼,一切那么陌生,人生地不熟,刚想发的火,又忍了一半,想我还是尽量不要待罪他吧,既然贞雪都没有恨他,我也没必要与他为敌?
他压住内心怒火,伸手取下抓在自己后背上的铁钩,给他摔在地上,然后抬头平静的问玄武,
“过你那关啊?我为什么要过?”
“少啰嗦!过不了,就滚回山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是我白河洲的地盘,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吗?”玄武一边收回那铁钩,一边凶狠的说。
“说了,我是贞雪的丈夫!我们自小有婚约的,我又不是外人——”
话没说完,被告玄武打断,好象提到贞雪就象割他身上肉一样,
“你再提贞雪,我一枪刺死你!”
那系着长长红丝的铁枪,那雪亮的枪尖直指灵娃胸口,灵娃心想,要是在万来镇,我早一把拉你下来摔死了——
他继续压着怒火说道,
“好,好不提!不提,但我还是要过去”
“来呀,先过我这关!”
“我不会打架怎么过?你这枪这么长,骑着这么大的马?我就这一节短棍,怎么过?”
“过不了就滚回去!”
又一个滚字打向灵娃,又一次挑战他的忍耐极限,心想,你小子不通人情不讲理!看来不露两手,是脱不了身啊!陪你玩一下也行,也正好见识下你白河洲的武功深浅——
想到这儿,灵娃趁他不注意,用短棍挑开他的枪尖,往远处村寨方向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出几十米远,这边玄武才拍马追上来,
灵娃心想,肯定跑不过他马,这小子精力旺盛,跟他硬拼不太好,造成伤害不说,也损耗我精力,我还得留点劲去找贞雪啊?想起师傅的话,还是要以柔克刚才行——
正放慢脚步,只闻背后疾风袭来,玄武跃马靠近,挺枪便刺,大叫,
“小子,找死!看枪——”
灵娃早有防备,回身急转,那枪擦着他的衣角刺过去,差点刺中腰!
他眼疾手快,趁玄武抽枪之际,一把抓住枪杆,气运双手,力达指尖,集全身浑元之力,钢钳一般紧紧拽住,硬是没让枪抽走,那马也被勒停,抬前蹄仰天长嘶一声!
这千钧之力让双方都大为吃惊!
玄武惊诧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哪儿来这么大力气啊,差点把老子从马上拉下来,连马都拉停了!
灵娃也惊诧,想老子是神师怪侠培养指点出来的,这力挫千钧的功力,一般人不知被我甩多远了?可这小子依然还稳稳坐在马上?
也没想跟他死拉较劲,一甩手扔了他的枪,心想我看你还有什么招?
玄武也毫不客气,举枪又刺,灵娃拿手中木棍挡开,木棍三尺来长,全当手杖用,占不了一点优势,想靠近打也实在不方便。
那玄武挥枪又是刺,又是挑,又是扫,又是劈,枪棍混用,打的也是呼呼声响,招招凶狠,
灵娃在下面左躲右闪,上跳下窜,前后招架,心想,也不过如此哦,跟万来镇万金宝他们差不多,没什么变化,力度不够,动作太慢,且还有点乱!
慢慢还听到玄武急促的喘气声,灵娃心想,才开始你就透不过气,这哪个师傅教的啊?明显功底不扎实!这下心里有底了,想你小子哪儿是我的对手啊?心里一点不怕他,想我还是给你点面子吧,看你样子也不象个坏人,家里估计也不怎么样,跟我一样穷!
于是灵娃也边招架,边假装呼呼喘气,最后见对方枪棍力度明显不够了,干脆猛的往一边地里跳,然后弯腰假装大口大口喘气。
玄武见他突然跳出圈子了,心想,你小子也受不了吧?也摆个架式,枪指灵娃,然后大口喘气,再没有话说,
灵娃见他一脸煞白,大汗淋漓,假装喘气同时不觉感到一丝可笑,想你就这两招他们还派你来独挡一面——看来这白河洲真是人才奇缺啊?
想我的机会来了,不逗一下你,更待何时?
没等他喘够气,灵娃又撒腿往村寨跑——
这玄武到这时心里也有底了,想这小子真是看不出来啊?野人一个,野性十足,再打下去,我该如何收场?
突然见灵娃又跑了,也正中其意,心想比枪棒你小子算厉害,比跑步,这不明显不自量力吗?老子这乌龙宝马,一步当你五步,往哪儿跑?于是又赶紧拍马去追——
很快追上,这下他没急着用枪刺了,心想,他要是再来拉一下,老子估计没力气坐稳了!而是跟在灵娃身后,故意大叫,
“好,你跑啊,跑啊!我就让你跑,看我们谁跑的快——看你能跑多远,有多能跑——?”
一听这话灵娃反倒一下停住了,气喘吁吁,两手插腰,用眼睛白了玄武一眼,见他勒马停下,故意挖苦道,
“哦,跟你比跑?你当我傻啊,你四条腿,比我两条腿——你好意思说?”
然后咽了一口气又道,
“敢不敢下马?有本事下马比一下?你敢么?”
玄武一听下马?犹豫了,心想,万一我下马,你一下跳上来,你个贼一样,拍马就跑,我在下面怎么追?那寨里人知道,我不就惨了啊?
“是男人你就下来,你敢吗?从开始打我们就不公平,你一直骑上面,追着我打!你刀枪箭棍的,装备齐全——我,我手无寸铁,什么都没有?我能赢你吗?”
灵娃又咽一口气说道,
“你敢跟我公平比一次吗?比赛跑——我就算服了你!”
玄武被他说的无话可说,有点下不了台,想再比呢,觉得自己又未必是他对手?看着灵娃也是大汗满头,上气不接下气,而自己感觉还精神不错,心想,比就比!你跑的也就这么快了,未必就输你了?
于是用枪指着灵娃说道,
“谁不是男人?好,比就比!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如果我赢了呢?”
“如果你赢了,你就自己进去,但不能对别人说是从我这里进来的——输了呢?”
“输了,输了我就回山里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那好!”玄武把枪往地上一扎,跳下马来,马拴在枪杆上,然后转身指着土坡出口说,
“往山口跑!跑回去,没赢之前不可以让你再往前走——我们谁先到那棵树,谁就赢!”
灵娃抬头看了看那坡口那棵树,约五百米距离,路上都是黑泥,两米来宽,两边都是水田庄稼,高低不一,他往周围看了一眼,心里在想,我该在哪儿下手玩他?
玄武一本正经,在地上划了一条线,引的路口几个士兵都往这边驻足观望,大伙无不纳闷,想这两个家伙怎么不打呢?刚还打的你死我活的,这一下神经短路了?玩了新花样了?
玄武身上还背着刀箭,顾不得卸下,死死盯着灵娃,生怕他突然跑去骑他马?灵娃装的一副无可奈何样,只顾喘气,蹲在起跑线上,目视前方,只等玄武叫开始!
两人站定,玄武开叫,一,二,三!话音落,二人一起起身,往山口拼命的跑!
一路上都旗鼓相当,几乎并行,跑到中途,玄武加力,略微领先,心想我以为你小子多厉害,这还没用我全力呢?我就这样压着你跑到路口,你就直接回山林好了——再也不用出来!
灵娃跟在他后面,他想的大不一样,他在左右搜寻两边的水田,看看哪个的更深一些,坡坎更高一些?哪个掉下去更难爬上来一些?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个较深的水田,约有五六米高的坎,机会难得,再跑就没有了。
灵娃立即两腿发力,噔,噔,噔追上玄武,玄武扭头一看,
啊!你小子也加油了啊,难道真要让我难堪吗?心里一急,更是拼命埋头加力,可谁知灵娃突然靠近他,二话没说,猛的把他往旁边水田用力一推,只听“噗通”一声,玄武来不及叫一声,就一头栽到水里——
灵娃见计谋得逞,立即返身,跑回那黑马旁边,拿了玄武的枪,一翻身骑上马,马还不肯走,灵娃狠狠甩了它两枪杆,这才迈开腿很不情愿的蹬,蹬,噔跑起来——
灵娃继续加杆,马也放开四蹄,往村寨里飞奔而去——
这边山口的几个士兵见状,惊呼怪叫的往这边跑,边跑边大叫,“站住,站住——”
——
有了马,灵娃更是如鱼得水,一下感觉自己威风了不少,他也不知道往哪儿跑?好在马识路,没有强硬指示,那马就往他家里跑,往玄武家里跑——
很快把灵娃带进了黑寨,一进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看到到处都是矮矮的土墙草房,街上也是臭水坑满地,恶气难闻,比起老家万来镇,显的穷困好多哦!
他觉得奇怪?跑了几条街都不见一个人影?街上也是空荡荡的,到处关门闭铺,连个卖东西的都找不到?
那马直接把灵娃带到玄武家院外停下,除了两只瘦瘦的黄狗在院里吃力的叫外,还是没有见到什么人?灵娃心里着急,想我记得刚才他们说的是“二桥口”啊?这“二桥口”是什么意思?在哪儿啊?
他使劲勒马走出来,来到一片竹林地里,终于见到一个裹黑巾的老太婆,坐在林子里綑柴,灵娃赶紧催马上前,大声问道,
“阿婆,请问二桥口怎么走啊?”
阿婆抬头一看,被这个披头散发,一脸乌黑的家伙吓了一大跳,一双惊恐的眼神四处闪烁不定,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疑惑?任灵娃叫了几遍,她都没一点表示?
灵娃纳闷,难道听不懂我说话吗?
就在这时,有个七八来岁的小男孩从竹林里钻出来,衣衫破旧,脏的有点油亮,吸着一双大人穿过的破布鞋,大胆的走到老太婆旁边,看着灵娃,
他又赶紧问那小孩,
“小兄弟,请问二桥口在哪儿啊?”
小男孩脸上也是一脸陌生,抬头看了看灵娃的乞丐打扮,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
“跑到白河下面就是了——那里正在杀人呢!”
“啊,杀人?”灵娃一听大觉不妙,急着问,
“杀什么人?怎么走?能带我去吗?”
小孩不经意的,淡淡问答,
“杀老贞头全家啊!所有人都知道,都去看了啊,过了前面几条街,往左再往前跑,就可以看到白河了——我不能去,你自己去——”
小男孩刚说完,旁边阿婆突然对他怒喝起来,灵娃听不懂,只见那小孩又撒腿跑开了!
灵娃急的在马上团团转,想杀的不会是贞雪全家吧?我得赶紧去看看,顺着小孩手指方向,一拍马,噔,噔,噔飞奔而去——
一边跑一边想,千万别遇到谁阻止——
谁要拦我,我就拿谁开“枪”,就是要弄点动静出来,才能引起你们的注意——
——
二桥口是白河下游的第二木桥的河口。这里还有一条小河从南部山下流过来,汇入白河!与一大桥相隔两三里,与白河洲祠相距四五里。河口两边都有宽阔的河滩,往下延伸好远,汛期才能淹没,平时都沙石裸露。
南面白族河边,一棵古老的参天黄桷大树斜插在岸边,几十个人合围不来——
寨中老人的爷爷的爷爷,小时候就经常爬到这棵树上玩了,时间当有上千年之久!这在白河洲也是一圣地,是族人们心中的树神——经常有两边族人来树下朝拜。
树冠拓展到白河中央,几乎遮蔽大半个河滩,可容近千号人在树下乘凉——但不知什么时候因为在树下建了一座高台?从此后,再也没人来树下乘凉玩耍了——
巨木搭建的高台,与河面有十多米高,高出岸边两米多,一面依靠岸边,一面伸向河中,长宽数丈,约有半亩地大,一二百上站上面没问题,象个超大的方桌摆在树下,四周没有围栏——
自从有了这座高台之后,这里成了白河洲最晦气的地方——既是审判台,也是刑场!
但凡族中人有杀人放火,偷盗摸抢,罪孽深重者,违反族规,大逆不道者,逆天作乱,目无尊长枉法者,侮辱山神,怠慢神灵者,统统都是死罪!每每行刑,全族上下,每家每户必须有人到场观看,以示警戒!
白族是白河洲的权力核心,以白族长及长子白元英为首,其他族中元老为辅,掌管着一支近千人的精良卫队,全洲族人的治安,税收和重大祭祀指挥,朝贡山神事宜,尽相由其掌控!如有违规者,严惩不怠——
尽管上有巨兽威胁,下有族规严苛,但全族上下数万族人,违规者,冒死者也时有发生,每年秋冬季,万物萧条时,都会有一批人在万众注目中断下头颅,血洒河滩!
眼下初冬,又到断头日,一大早两岸河滩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人声鼎沸,似赶集赴庙会一般,一场血腥的灭门斩杀,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