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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丁月琪并没有睡。她冲了个澡,换了一套丝绸的睡衣。这屋里的一切都散发着成铭浓烈的气息,她坐在床边,抱起成铭的枕头,贪婪地嗅闻着属于他的味道。
这一天,她曾经在梦中梦到了多少次,可似乎注定了这只能是一个梦,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忽然她听到了门那边传来的响声,整个神经迅速绷紧起来,一股喜悦迅速地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成铭回来了,他终究还是回来了!我今晚是他的新娘,我终于要做他的女人了!”丁月琪兴奋地闭上眼睛,眼前浮荡着成铭那俊美的面容……
然而,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那扇门还是静静地关着,成铭并没有迈步进来。
她快步奔到门边,不顾一切地,放弃了自己最底线的尊严,拉开了门。
可是,门外并没有成铭的身影。寂静的走廊里,只有头顶的吊灯将光辉静静地投射在她的身上,将她寂寥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夏候成铭,你给我回来!”心底有一股如野兽般的怒吼要挣脱所有的束缚喷薄而出,但是最终临到喉咙口处的时候还是被她成功地堵了回去。而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她长长的指甲将自己的手心戳破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痛?此刻,除了丁月琪不会有任何人可以了解到。一个可笑的新娘,一个让新郎在结婚典礼上说不爱的新娘,还在新婚之夜被那个挚爱的男人丢在一旁。可是为了她所希冀的荣华富贵,她却必须忍下这口气,默默地吞下这枚苦涩的果子。
成铭在客房里休息了一晚,这间房子久也不住人了,被子也薄,盖着很不舒服。但就算这样,他也睡得比较安稳。
这天是个大晴天,太阳格外的温暖,这样的阳光在冬日里实在不多见。
成铭的身体底子到底不错,又经过了比较安稳的睡眠,体力恢复了不少,鼻塞也好了很多。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温暖阳光让他的心情豁然开朗。
他迅速地起身,简单地洗漱过后,径直往楼下的餐厅走去。
抬手看了看手表,正好八点钟,这个时间,父母和奶奶应该都在楼下用餐。
“三少爷早!”佣人彬彬有礼地向他行礼。他点点头,目光望向了餐桌。立刻感到有一双冷冽的目光射了过来,那自然是父亲夏候明轩的。
他轻声地吹了声口哨,毫不在乎地甩了一下头发。他知道这是对付父亲最好的方法,和他硬碰硬,绝对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奶奶、爸爸、妈妈早!”他彬彬有礼地问了早,在秦玉的身边坐了下来。这才注意到妈妈的旁边已经多了一个人,她就是他的合法妻子——丁月琪。此刻她旁边的位置还空着,应该是特意为他留的。
“早呀,儿子,你的感冒好些了吗?”周云芳到底还是爱子心切,忍不住仔细端详着儿子的脸庞。
“妈,我到底年轻,睡一觉就能恢复了。”成铭对着母亲微微一笑。
丁月琪望了成铭一眼,想问他怎么感冒了呢?刚要说出口,忽然意识到自己若是这么说了,岂不是对成铭昨晚根本没与她同房的事不打自招了吗?恰好佣人端过来一盘香肠,她顺手接过来端到了夏候明轩面前。
“爸爸,我知道您喜欢吃这个。”
“唔,乖,还是你这个媳妇懂事,不像某些人!”夏候明轩拿起一根香肠,意有所指的瞥了成铭一眼。
成铭知道父亲在说自己呢,他只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往面包上涂抹巧克力酱。父亲对于他来讲,就像是一堆干柴,只要他这里冒出一点火星儿,马上就可以燃烧成一堆熊熊大火。
秦玉不由瞪了儿子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见到儿子就只会冷嘲热讽,成铭是一个如此高傲的孩子,他怎么会吃这一套呢?
“成铭,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周云芳感到了儿子和丈夫之间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想转移一下话题。
“是这样的,妈妈,奶奶昨天跟我说的话,我认真思考了很久。我昨天结了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成年人了,所以,我正式决定,今天要到爸爸的公司里去上班。”成铭说得十分郑重认真,容不得任何人怀疑他的态度。
夏候明轩“砰”的一声放下了牛奶杯子,就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时间,他真的无法相信儿子的话。
“爸爸,我是认真的,请您相信我。”成铭站起身,走到了父亲跟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夏候明轩没有说话,而是定定地看着儿子的眼睛。从那双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睛了他看到了儿子的执著和真诚。
夏候明轩先是呆了一呆,继而缓声问道:“成铭,你真的想好了,从今天起就去公司正式上班?告诉你,去我的公司上班可不是儿戏,我更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就格外照顾你,还有你要从低级做起,我不会让你一去就给你一个主管的位置。”
“是的,我都明白,你若是直接让我坐上个高位,没有任何的历练,我还不愿意呢。”成铭说出话来斩钉截铁,表现出了足够的决心。
“唔。”夏候明轩终于点点头,因为儿子昨天说的那番荒唐话的怒气都消失殆尽,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好样的,你终于还是明白了爸爸的良苦用心了,聪明如你,相信不久的将来,你就能在公司独当一面了。”夏候明轩站起身来亲热地扶着儿子的肩膀,赞赏地说道。
“就是嘛,你们父子两个其实早就应该如此默契才对。”秦玉为忽然一下气变得和谐的气氛感到分外高兴。
“成铭,进了你爸爸的公司也不要太拼命,有不明白的就问你的同事。”周云芳的心里也一片明澈,她走过来握住儿子的手嘱咐道。
“妈妈,我会的,您就放心吧!”成铭对着母亲认真地说着。
“明轩,成铭刚进公司,他还没有经验,你不要对他要求得过于严格,好不好?”周云芳忍不住又来嘱咐丈夫。
“知道啦,你就放心吧,像你说的这话,搞的好像儿子不是我亲生的似的。”夏候明轩哈哈笑了起来,他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开朗地笑过了。
听着父亲爽朗的笑声,成铭的心底也一片明畅。既然不能娶自己所爱的女人,那么就让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家族事业中去吧!
“爸爸,我要证明给您看,我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我会让你以我为傲的!”看着父亲的眼睛,成铭又做下这郑重的承诺。
“好的,老爸为了那天的事郑重向你道歉,等你在公司里升了职,爸爸亲自为你庆祝!”夏候明轩将儿子搂在了怀里,激动不已。他等这个时刻不知等了多久了,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这怎能不让他激动呢?
秦玉和周云芳看着这父子和谐的一幕,脸上都不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周围的佣人们也都感受到主人的愉悦,不知是谁热烈地鼓起掌来,随即带动的所有的佣人都跟着鼓起掌来。
一时间,在整个餐厅里洋溢着浓浓的快乐的气氛。几乎所有的人都享受着快乐,唯有一个人就与这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
丁月琪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底有一股苦涩的滋味在逐渐蔓延全身。本以为自己表现得温良淑德就能博得夏候家人的赞扬,藉此也会声讨成铭,为她在夏候家建立地位,可是这个成铭只那么一句话,就让所有的人遗忘了成铭的昨天的荒唐,以及加注在她身上的侮辱。她到底是一个外人,在夏候家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无用的摆设。泪水渐渐氤氲了她的双眼,然而她却拼命止住了即将流下的泪水,她深深地明白,就算此时自己哭成一个泪人儿,人家也不会对她有半分的同情,反而还会觉得她大煞风景。
她若想在夏候家站住脚就得拼命演好自己的戏,就像台上被人操纵的木偶,只有一个呆呆地木然的表情。她必须努力地掩盖自己所有的悲伤,将仇恨深深地埋在心底,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有朝一日,她会让夏候家所有的人为今天给予她的这份痛苦付出沉重的代价。
想到这里,她悄悄拭去了腮边的泪水。如同变戏法般地展露一抹笑颜,款款地走到秦玉身边,莺声燕语般地说道:“奶奶,妈妈,爸爸,成铭,吃饭吧要不都凉了。”
秦玉这才注意到丁月琪的存在,不由觉得有些歉疚,忙拉住她的手,满怀歉意地说道:“哎呀,好孩子,真难为你了,还在这等着我们。”
丁月琪又是温婉一笑,道:“奶奶,这有什么?妈妈在家都教过我,应该怎样做一个媳妇,看到公公和成铭一派和睦的,我心里真是高兴呢!”
丁月琪说得如此情真意切,让秦玉这个阅人无数的老太太都那信以为真,所以心里对于她的愧疚又添了几分。心里想着,得空可得好好说说成铭,就这么对待这个好孩子,实在太不应该了。
一时间,一家人貌似和和美美的坐在一起用餐。
成铭吃完饭后,就坐父亲的车一起去公司了。佣人们开始收拾,秦玉便拉了丁月琪的手往书房去了。
书房是间正北的房子,此刻阳光洒满了屋子,让人在寒冷的冬日里感到分外温馨。
“孩子,坐。”秦玉拉着丁月琪的手,让她和自己一起坐在那柔软昂贵的皮质沙发上。
“奶奶,您喝点什么?我去给您拿。”丁月琪想站起身,秦玉却一把将她拉住了。
“好孩子,别忘了你可是夏候家的少奶奶,这些事自然有佣人去做,哪里用得着你呢。”
“没关系的,奶奶,我愿意做这些事,侍奉您不是我的本分吗?”丁月琪低垂下眼睑,一副柔顺的样子。
她的温婉勾起了秦玉无限地疼爱,多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呀!说起来,他们夏候家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好孩子,这里没有别人,跟奶奶说说,昨天成铭他对你怎么样?”秦玉看着丁月琪的眼睛问道。
“奶奶,挺好的。”丁月琪苦笑了一下,她很明白在这个精明的老太太眼前,她越是装的大度宽容,越是不计较成铭对她的冷淡,就越能博得她的同情。都说生姜还是老的辣,但是在她丁月琪这里,她就要让它改写。
“傻孩子,怎么跟奶奶还不说实话呢?有什么委屈,就一股脑地告诉奶奶吧,奶奶会给你做主的。”秦玉越发觉得她可怜,忍不住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奶奶……我……”丁月琪扑倒在秦玉的怀里,眼泪很和适宜地涌流出来,“肯定是我哪里做错了,铭哥哥他在生我的气,昨天晚上他根本就没回房!”
“这个可恶的成铭!”秦玉生气地骂了一句,本来今天早上看到成铭和丁月琪并没一起下楼来,她就猜想两人可能根本就没有同房。
“别着急,好孩子,奶奶给你做主,回来一定让那个家伙给你赔不是。”秦玉拍着她的肩膀不住地安慰着。
“不用了,奶奶,只要铭哥哥他好,我受点委屈不要紧的。”丁月琪抽抽搭搭地说着,力图把戏做足。
“我的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别担心,我一定帮你把成铭这匹野马驯服。奶奶知道你心里委屈,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可昨天典礼当着众人的面就受委屈,这些都是我们夏候家欠你的,你放心吧,奶奶这心里都有数,早晚会一笔笔地帮你讨回来的。”秦玉把话说得十分到位,真是给足了丁月琪面子。
这是因为秦玉心里也清楚,要想让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外姓人必须要笼络好,昨天成铭确实做得太过分,刚才他们一家人也将丁月琪晾在了一边,实在太说不过去了,所以她才说了那样一番温暖的话来。
“奶奶,有了您这句话,我就是受再大的委屈,心里也毫无怨言。”丁月琪自然知道如何逢迎秦玉的心思,她扑在秦玉的怀里半撒着娇说道。
“好了,孩子,奶奶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秦玉温柔地摸摸她的后背,再一次给了她有力的保证。
成铭和夏候明轩坐着车有说有笑地来到了公司,公司的员工一眼看到总裁和三太子走进来不由觉得很奇怪,这位三太子向来不问公司事务的,不知这会儿来公司有何贵干?而且他昨天不是刚新婚吗?难道连蜜月都不过了吗?
这一系列的问题萦绕在那些员工的心里,有几个好事胆大的已经悄悄议论起来。
“通知所有的部门主管,十五分钟后在大会议室开会。”夏候明轩走进自己那宽大的办公室,对着自己的秘书吩咐道。
“好的。”秘书毕恭毕敬地回答,心想一定是三太子要到公司上班来了。对于他们来说真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成铭,你对哪个部门感兴趣呢?”夏候明轩对着儿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爸爸,我喜欢到有创意并有挑战性的部门去工作。”成铭拿起父亲桌案上的各个部门电话汇总表说道。
“好,那你就到企划部去吧,那里专门负责咱们公司的开放项目以及新项目的拓展。那里应该能多给你一些见识,哦,一会儿他们的部门主管就要汇报咱们鼎氏集团开启纺织业的计划书。”
“开展纺织业?”
“是呀,就是你岳父的两个纺织厂,我们不是注资,而是入股,将近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可以说以后那两家纺织厂就是咱们说了算了。”
“原来是这样。”成铭微微点头,真不知道丁月琪听到这儿消息后脸上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日子就那么悄悄地在指间划过,不经意间,欣语已经在溧水县度过了她出狱后的第一个春节。
溧水县的人们很朴实善良,学校里的同事也都很友善。对于她来说,虽然这个小县城有些地方相对比较落后,可她却很喜欢这样安静平淡的生活。
有一段时间,她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过往,有时候也在想,若是就能如此平淡地在这里生活下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刚到学校的时候,她只负责食堂的一些琐碎的工作。有一天,学校的师生都兴高采烈地奔到了操场上。出于好奇,她也跟过去看。
原来有人捐献了一架三脚架的大钢琴,那钢琴通身雪白,高贵典雅的钢琴漆散发着美玉一般的光芒。
学校的人们哪里曾经过这样高档的物事,都围着那架钢琴不住地唏嘘称赞。
“唔!这下可好了,学生们上音乐课可有了好乐器了,张老师呀,你就不必一个劲地吹笛子了。”校长笑着拍了拍音乐老师的肩膀。
“可是,校长,这洋乐器我可不会拨弄呢,放在咱们这里岂不是白白糟蹋了?再说,又如此贵重。”张老师面露难色,她可是土生土长的溧水县人,吹笛子的技能也是跟自家父亲学的,她怎么会弹钢琴呢?
“哎呀,这可难办啦!枉费了人家好心人送咱们这么个好东西,我本来还想让孩子们见识见识呢,城里的孩子上音乐课,都有钢琴伴奏呢!可咱们就不行,好不容易盼来好心人送给咱们,偏偏……”校长说着说着竟然眼圈湿润了。
他也是土生土长的溧水县人,在城市里读过师范,就回到了家乡,一直立志于家乡的教育事业。从这所学校里毕业的好多孩子们都成为了非常有建树的人,这让他非常引以为豪,唯一遗憾的是还从未出现过音乐方面的人才,这才想尽办法往上级部门打报告,希望给调配一件像样的乐器,只是他忘了一点,乐器是有了,可独独缺了会弹奏的人。
他不住地摇头叹气,沉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把这架琴送回上级部门啦!这么贵重的东西,听说值好几万哪!咱们怎能让它白白地当摆设呢?”
“啊!不要呀!”本来满怀希冀的孩子们这会儿听说刚琴要被弄走,不由都失声叫了起来。有几个女孩子甚至呜呜地哭了起来。一时间欢乐的气氛迅速为沉闷所取代。
欣语看着这一切,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她来到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深深喜欢上了这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们,他们的身上更有一种城市孩子所缺少的拼搏向上的精神。正是这种精神也给了她启迪,让她也能够鼓起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去面对未来的生活。现在看着孩子们的美好愿望就要变成泡影,她怎么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呢?
“校长,我可以试试吗?”在一片静默的氛围里,欣语柔柔的声音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你会弹钢琴吗?”校长抬起头,虽然眼睛里还有一丝的疑惑,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充满希冀的。
“我会一点儿,小的时候学过。”欣语谦虚地说着。其实她这真是一种谦虚的说法,她从六岁就开始学钢琴,那时候是妈妈陪着她一起学的,她学的很快,不过两年功夫就过了四级。
后来妈妈去世了,她曾一度十分地悲伤,所以钢琴也被束之高阁。直到后来住到了夏候家,因为秦玉和周云芳都喜欢听钢琴曲,她这才重拾了起来。后来接着学到了八级。
“那可太好了,欣语,你现在就给我们弹奏一曲好不好?”重获希望的校长脸上绽开了分外开心的笑容。
“欢迎!欢迎!”欣语的话更在孩子们中间点燃了希望之火,不知谁带头,大家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欣语朝着大家诚挚地鞠了一躬,这一刻,她感到自己有一种实现价值的充实感。这一阶段,虽然在这里过得挺舒心,但她这个后勤人员,究竟也没有起多大的作用,若是真能凭她弹钢琴的技能给大家带来这么多快乐的话,那岂不是一件大好事?
她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到了钢琴旁边,坐在琴凳上,抚摸着光滑如玉的钢琴琴键,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