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若是陈小姐能嫁庭儿为妻,母后也希望你能如你父皇这般,与之相濡以沫,执手白头。”
自那日与儿子谈心后,陆如雪的身子便每况愈下,一日十二个时辰,竟然有八九个时辰,都在昏昏欲睡。
穆玄阳每日早朝后,便在坤宁宫处理各处承上的奏折。从此后,再没进后宫各妃嫔的寝殿。
渐渐的,连太子也觉出不对来。这日太子按着时辰,来给母亲请安。却不想母亲竟仍在睡着,见父亲在床边陪着母亲,太子不无担心的询问。
“父皇已叫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来为你母后把脉,也审问过秦院使。是你母亲下旨,命秦院使隐瞒了她的病情。”
“嗨!你母亲这病,只怕已是回天乏术无药可医了。”穆玄阳知道,妻子是不愿他知道实情后难过,所以平时他从不把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
也只有在妻子昏睡后,他才会露出一脸的担忧和悲伤。
“孩儿请父皇遍请天下名医,来京为母亲医治。”母亲前些日子,还在忙着帮他选妃。这才数日时间,竟已无药可医。
太子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跪地肯请父亲,遍请天下名医。
“你母后便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大夫,连她都已无力回天,父皇就算是将这天下的大夫,都请了来,又有何用?”
“父皇,试过也许还有希望。就算用孩儿的性命,也一定要救母后。”
太子一脸的悲伤,哭跪在地,久久不肯起身。
“旦凡有一线生机,父皇又怎会放弃。好了,庭儿快起来,你母后快醒了,别让你母后见了,心里难过。”
“记住,以后在你母后面前,不可露出一丝悲痛来。你母后心思细腻,就算是病着精神不济,可只要是你的事,她都会轻易便能感知出异常来。”
穆玄阳正欲多叮嘱太子几句,就见妻子已是悠悠转醒。忙改了口,将妻子扶坐了起来。
“如雪这一觉睡的好沉,可是饿了?”
陆如雪虽是刚醒,可刚才朦胧间,还是听到了皇上和太子的对话。既然穆玄阳不愿让她知道,那她便装作什么都不知,一如往夕。
“是有些饿了。正好庭儿也在,让乳母去抱了轩儿来,咱们一家人一起用膳。”
“好!”
穆玄阳笑看着妻子,太子也安静的陪在母亲身边,自有宫人去抱了二皇子过来。
自那日后,陆如雪沉睡的时辰越来越长,一月后,每日竟有近十个时辰,都是在睡着。
穆玄阳脸上不露分毫,可心里悲伤难过。每日除早朝外,都尽可能的陪在妻子身边。
这日陆如雪,直睡了足有十二个时辰,这才醒来。却并未见皇上和太子守在自己床边。
问了才知,原来皇上早在两个月前,下旨给怀远陆府,命陆府诸人即刻领旨进京。
昨日陆府的人就已进京,今儿一早已请旨进宫。只是皇后一直沉睡未醒,所以陆府的人,被暂时安排在了偏殿,有太子相陪。
“快替本宫更衣,命人去请伯父和父亲至外殿。”
一家人相见,陆如雪情绪激动,显些又晕了过去。还好采桑和采青紧跟在后服侍。
“皇后娘娘别激动,皇上已下旨,留了国丈大人和国舅爷,在宫中用膳。”
陆如雪点了点头,先与二位伯父和父亲见了礼,这才落座受了陆府诸人的大礼。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可传了太医看过?”唐氏和杨氏差点儿没认出侄女来。比起她们离京时,皇后瘦得都有些脱像了。
“大伯母、二伯母别担心,我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生老病死,本就是命数,逃不过的。”
皇上下旨要陆府的人进京入宫,却并未言明。直到见了皇后,陆府的人方知,原来皇后已病入膏肓。皇上下旨要他们进宫,是来见皇后最后一面的。
难怪太子刚才见了他们,一脸的悲容,却又不肯多说。
陆崇文和陆崇武没有上前来,倒是陆崇宇忍不住,上来想要安慰妹妹几句,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强忍住眼中热泪抖着唇,半天没有再开口说话。
“哥哥这是做什么?我未出嫁前,在府中得祖父教诲,得祖母疼爱。连伯父伯母待我也如亲生女儿般。父亲母亲和兄长,更是一味的纵容溺爱。”
“出嫁后,皇上待我更是宠爱有佳。如今又有了庭儿和轩儿二子,我这一生活的无愧于心。唯一遣憾的,就是祖母和母亲走时,我未能陪在身边。”
“如今能魂落九泉,此去是为了能在祖母和母亲的膝前继续尽孝,也算是原了我这一生唯一憾事。”
“哥哥无需为妹妹难过。只是我原是想多撑些日子,等到伯父、父亲和兄长们出了孝期,再撒手人寰。看来天不遂人愿,终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陆如雪一直强撑到现在,就是为了陆府。当年她对祖母许下的承诺,也想在死前,为陆府亲人尽最后一份心。
可她明白,自己大限将至,已是无力回天了。
听了皇后的话,唐氏和杨氏,及徐竺英和沈含烟,都侧身偷哭。连陆承祖和陆承宗,都不免落下泪来。
反而是陆承耀,笑着朝女儿摇了摇头,“皇后娘娘为陆府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与你大伯父商量过,孝期一满,你大伯父便会向皇上请辞。娘娘以后只管放宽了心,好生将养身子。”
“对,娘娘不必挂心,陆府男儿心怀鸿鹄之志,绝不会辱没了陆府百年荣耀。”陆崇武一拍胸脯,一句话激起了陆崇文和陆崇宇满腔激情。
陆崇文已是进士出身,只因父亲一直官拜太子太傅,所以并未入朝为官。如今陆承祖请辞,等于也是在为儿子铺路。
陆承宗的儿子还小,而陆崇宇又刚中了举,尚未考取进士。所以陆承耀和陆承宗还不能辞官。
陆如雪欣慰的看着陆家诸人,能穿越重生到了陆府,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得这些亲人真心相待,又是何其有幸。
皇上赏了一桌宫膳,并让太子坐陪。陆如雪却只吃了几口,便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