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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巾帼本为女儿郎(1 / 1)

伏在桌上小小的打了个盹,在感受到一抹凉意之后茗青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生怕上官雪琼会受寒,赶忙走过去想把虚掩的房门关上。

原本未把房门关上是因为担心上官雪琼有什么异状,方便自己随时去寻夏亦然,可茗青又岂会想到竟会看到站在门外的宇文煜。

一时不知这门该不该关上,茗青犹豫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宇文公子是否在此站了许久?”

“不久。”倒是没有被抓包的慌乱,宇文煜居然面不改色的直接抬手推开门就朝房里走。

赶快跑过去护在上官雪琼身前,茗青生怕宇文煜会对她不利。

宇文煜倒是并未靠近上官雪琼的床榻,一扬衣摆,便直接坐在了桌前。

“不知公子深夜到访,是何用意?”始终小心的提防着宇文煜,茗青还不忘依着夏亦然的嘱托,替上官雪琼搭了搭脉。

一眼便瞧见了上官雪琼腕上的青紫淤痕,宇文煜不由得蹙了蹙眉,“她手腕上的,可是这次的新伤?”

倒真是没想到宇文煜还能出言关心上官雪琼几句,替上官雪琼盖好了被子,茗青便走到离宇文煜不远的地方,定定的打量了他一番。

自家小姐至今未脱险倒也没见他说几句叫人宽慰的话,只一句上官雪琼治他的寒疾有功倒让他自己送上门来了,也好,今日她茗青便要叫他知晓,他宇文煜欠上官雪琼的有多少。

“宇文少爷想问的单单只是小姐受的伤吗?你难道不想知道她是因何而受的伤?”握紧双拳,茗青几乎是咬着牙连回了宇文煜两个问句。

似是感受到了身旁之人言语和动作中的不善,宇文煜却只淡淡扫她一眼,“你对我言明便是。”

宇文煜那不在意的姿态让茗青明白了,何谓彻骨寒,可他又凭什么总是高高在上,他欠上官雪琼的,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

“公子可还记得四年前你与我家小姐奉命平定边疆之乱,岂料那乱贼与朝中机要大臣本是蛇鼠一窝,非但设计诱你与小姐深入敌营,还试图致你们于死地,你奋力回城求援,却反被污蔑为通敌卖国,那一月有余整座宇文府被圣上下令封禁,直到有人拿到了那位大臣与敌军互通的信,才让宇文府洗去了这莫大的冤屈。”四年前之事,茗青虽只以寥寥数语道出,可这其间的苦楚与不易,却无人比宇文煜更能体悟。

“公子可知此等不忠不义之大罪,圣上为何没有下旨直接诛杀宇文家满门而单单只是将你们禁锢府中,你又可知是何人寻来的证据,还了你宇文家的清白?”此等生死攸关之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还能是何人。

听她如此的言之凿凿,宇文煜便料定她定是知晓内情的,可依茗青之言,这一切似乎都是上官雪琼所为,可那时她分明被上官铎关在府中,又怎能随意出的了府去。据传言,那时上官雪琼与其父大吵一架,上官铎盛怒之下禁了她的足,还关了她的禁闭,直至宇文家冤屈得以昭雪,上官雪琼仍被关在府中,那她又怎么可能是那个救了整个宇文家的人。

见上官铎不自觉的一眯眼,茗青便知他心存疑惑,可他会疑惑是因为他从未了解过上官雪琼,是因为他想不到她究竟可以为他做到何种地步。

“公子这番表情,是不知还是不信?”茗青倒有种步步紧逼的意思,为了上官雪琼,即便是得罪了宇文家,她也不在乎。

她也想好好看看,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

抬眸望了一眼上官雪琼的方向,宇文煜觉得能从茗青口中知晓些上官雪琼断不会坦言的事倒也不错,“知恩图报是宇文家的训诫,至于是真是假,我自有论断,你且但说无妨。”

“原来时至今日,宇文公子对我家小姐连丁点的相信都不曾有过。”茗青语带悲怆,却又瞬间释然,“罢了,是真是假,你一听便知。”

“当初宇文家被污通敌卖国,圣上龙颜大怒,在朝堂之上怒斥将此事上呈之人,不曾想对方早有准备,举出了铁证种种,还刻意提及了圣上与宇文公子你的私交,劝圣上秉公处理,不可因往日情谊而妇人之仁,轻易赦了这通天大罪。一时之间昔日荣光万丈的宇文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别说上奏求情之人,连对宇文府这三个字怕是这些人都避之不及。”言至于此,茗青稍稍走近了宇文煜一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波澜不惊的脸,“就在圣上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是我家小姐不顾阻拦,一身戎装尚未脱去的她闯入了朝堂,重伤之下仍为你宇文家担保,请求圣上不要下令赶尽杀绝,她更是立下重誓,要与你宇文家共生死,若不能还你宇文家清白,圣上便将她与宇文家共同治罪。”

文武百官之前,如此胆魄,将自己置于狼子野心的奸臣面前,敌暗我明,这倒是宇文煜认识的上官雪琼。

“当时我与上官雪琼二人独身杀入敌营才发现是中了埋伏,便明白定是有人给敌军通风报信泄了我们的部署,对方设了铁索阵想将我二人困于帷帐之内,她挥剑断了困住我的锁链,嘱托我先行杀出重围,将有内贼的消息尽快通知圣上,我回了军营之中下令让全军去助她脱困,便只身一人回京通报及求援。”茗青之言令宇文煜忆起了往日之事,许是心有苦楚,宇文煜谈及往事时语气倒不如平日般强硬,“世事难料,我还未及向圣上禀报便被人莫名押回了府中禁了足,一问才知是有人刻意设计陷害我,说我与外敌串通,不顾上官雪琼的生死骗她深入敌营,自己精心设计全身而退,简直一派胡言。”

“宇文公子当真不会弃我家小姐于不顾吗?”依宇文煜之言,他回了军营的首要便是命人去解上官雪琼之围,可见他还不至于真是冷血之人。

“战场上的生死之交,岂能随意抛弃。”被宇文煜语气中的怒意吓得后退了一步,茗青知道宇文煜当真是对此番指控相当介怀。

上官雪琼敢助宇文煜逃出敌营,敢孤身一人留下,自是交付了过命的信任,也好在宇文煜没有负她之托。

“后来,她如何了?”本来并未明白宇文煜问的是什么,可一想到在那之后宇文煜便被困于府中,对外界之事一概不知,茗青便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军中的将士及时赶到,在我家小姐的带领之下击退了敌方专门留下给你们设陷阱的残部,因为挂念宇文公子的安危,小姐在回京途中丝毫不敢耽搁,在听闻了宇文家被构陷之事后,更是马不停蹄的去面了圣,硬生生的接下了这无人敢管之事。”因为当时并未陪伴在上官雪琼左右,原本茗青并不知晓那日情形,而是在上官铎与上官雪琼回府之后在他二人的谈话间得知的。

宇文煜又怎么可能不知上官铎的脾气,上官雪琼不管不顾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应下了一件牵扯众多的大事,上官铎又怎会轻饶她。

“宇文公子得知我家小姐平安归来并非是因为旁人告知,而是因为我家小姐去了你宇文府上吧。”即便上官铎再三告诫上官雪琼不可再与宇文家的人来往,上官雪琼却依旧我行我素,甚至于夜探宇文府,也不过是为了确认宇文煜安好与否。

微微颔首,宇文煜算是默认了茗青的那番话,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上官雪琼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让她自己遭了多大的罪。

“可宇文公子不知道的是,无论小姐如何请求,将军都不允许她再与你来往,更是不让她再去管你宇文家的事,小姐固执己见,将军劝解无果,二人争执不下,将军盛怒,禁了小姐的足,可小姐居然偷偷潜入了宇文府中,她回来之后被将军罚跪了祠堂三日,不送粮不送水,那个时候她还重伤未愈。”每每想起此事,茗青就有如锥心之痛,虎毒尚且不食子,将军真是好狠的心。

上官雪琼的经历倒是叫宇文煜大为意外,她更没想到上官雪琼竟会为了自己公然与父亲抗衡,上官铎又岂是一个容得别人忤逆的人。

见宇文煜的表情终是有了些许的变化,茗青倒庆幸自己的苦口婆心没有白费,便接着说了下去,“我家小姐忧心夜长梦多,调息了几日之后便又主动请缨去清缴外敌,带着手下的戎奇军直捣对方老巢,在对方的将士远多于我方的危难情形之中,以一人之力杀出一条血路,横扫了对方守着军营的数百精兵,闯入营帐与对方将领单挑,取了对方将领首级,且在桌上的众多文书之中找到了真正的叛党与他互通的书信,将两者一并带了回来呈予圣上,圣上这才下旨斩了逆贼,还了你宇文家的清白。”

知道茗青所言非虚,可宇文煜想来却有些后怕。

与上官雪琼并肩上阵杀敌多年,宇文煜当然知道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好不容易逃离的魔窟,她又何苦再去闯。

“你不是想知道她腕上的伤是由何而来吗?看起来很像新伤是吗?很不幸,宇文公子猜错了,那也是四年前拜你所赐。”本以为替宇文家平反之后所有事情便尘埃落定,谁知上官雪琼此次的强出头却为上官家在朝中树了不少敌,无辜被卷入纷争的上官铎又怎能由得上官雪琼一再的胡闹,这一罚才是上官雪琼所谓的被“禁足”一月的真实缘由。

“怎么,你不上前来好好看清楚吗?”纵然日后上官雪琼要怪罪于她,茗青今日也要与宇文煜把话说个明白。

微微俯身,仔细打量过后宇文煜才发现这些淤痕还真不是近来造成的,当真是如茗青所言,已有些时日了。

“那日小姐复了圣上的旨意,本高高兴兴的回了府,哪知刚进屋就结结实实的挨了将军一顿鞭子,这还没完,将军不顾任何人的劝说命人用浸了盐水的绳子束住小姐的双手,将她吊在了庭院之中,风吹日晒,整整七日,这七日简直快要了小姐的半条命。”见宇文煜犹豫着想探出手去却又生生顿住,茗青便也不顾什么身份有别,轻轻将上官雪琼的手放入了宇文煜的掌中,“你也知道小姐素来倔强,她认定之事断不会轻易低头,就这样生生扛了七日,不肯服软,一声不吭。”

不由微微握紧了上官雪琼的手,宇文煜轻轻坐在了她的床榻边,动了动嘴唇,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逼迫自己至此,又是何苦,若不是茗青,宇文煜大概是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这般骄傲的女子,从来不喜欢邀功。

伸出手轻轻触了触上官雪琼腕上那道已深深留下的痕迹,宇文煜足以想见在这淤痕刻在上官雪琼腕上那七日她会是怎样的煎熬,真是个从不会服软的人。

宇文煜和上官雪琼相差不过一岁多几月,说是两小无猜倒也不为过,两个人的母亲都早逝,要说也能算是同病相怜,可也是打小开始,上官雪琼就很是要强,做什么都不愿输人一头,宇文煜总觉得她把自己包裹起来了,连个缝隙都不愿留,她也把自己逼迫得太紧了,很容易喘不过气来。

宇文煜对上官雪琼从来没有什么偏见,他之所以总是处处针对也不过是同上官雪琼一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茗青只是想告诉公子,作为生死之交,我家小姐真的可以为了公子舍命,公子的这味雪薇草,没有白费。”可是与上官雪琼比起来,区区雪薇草又算什么。

“你同我说这么多,竟只是认为我为那雪薇草之事而耿耿于怀?”宇文煜自认即便他算不上个良善之人,倒也不至于在茗青眼中会如此不堪。

知道自己的言语之中已有逾越之处,茗青连忙朝着宇文煜抱拳,希望他莫要怪罪。

“我何时……”本想出言解开茗青的误解,宇文煜未完全说出口的话却被一句轻轻的唤声打断了。

“宇文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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