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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军营里的大火被扑灭,牢笼囚禁的那个妖人在混乱中被神秘人救走。

“原来义父还有一道备用的兵符,这下我就放心了。”雁青在送雁景离开军营的路上,从雁景那儿得知雁家军还有一道备用的兵符。

“义父这次要亲自挂帅,带领雁家军杀入草原,顾芳樽之前弄丢了兵符,义父暂时不打算将最后一道兵符交给他保管。一会儿你回军营告诉顾芳樽,等义父救出了草原上的俘虏,就会将兵符交给他。”雁景嘱咐道。

“嗯,记住了。景儿,将军府是空着的,要不你去那儿住?”雁青看着雁景的侧脸问道。

“我自有我的去处,你不必为我劳心,你快回去吧,义父还在军营里等着你呢。”雁景转脸望着雁青的眼睛回道,二人对视那一刹那,雁青不禁有些紧张,害怕让雁景看透他眼底的深情。

“为何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吗?”雁景眨了眨水灵的大眼睛,问道。

“没,没有。只是好久未见到景儿,忽然发现景儿愈发地好看。”雁青轻笑着回道。

“景儿本来就很好看。”雁景娇羞地笑道,转身便快步走远了。雁青傻笑着目送着她离开,直到她拐弯走进了街角里,他才转身回军营。

天亮时分,雁青回到了他和顾芳樽的营帐里,见顾芳樽面色发白,穿着一身盔甲端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我刚刚去见了我义父,他说三日后出兵,问你伤势可要紧?”雁青坐在顾芳樽对面,看着他问道。

顾芳樽睁开眼睛看着雁青,轻声回道:“无妨,不会耽搁大军的行程。”

“那就好,你快脱了盔甲,躺下休息吧,这三日你就好好在营帐内养伤,军营里有我和义父在,你安心便是。”雁青轻声说道,说完便帮忙扒下了顾芳樽身上的盔甲,此时他倒不像从前那般厌烦顾芳樽,反而打心底开始欣赏顾芳樽,甚至有些心疼顾芳樽,可同为孤儿,他又比顾芳樽好得到哪儿去呢。

顾芳樽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那封写好的信已经用飞鸽送往了草原,他心里知道自己有多卑微,也越来越清楚自己只是别人的傀儡,他只想借助雁家军救出俘虏营里的徐济沧,希冀着在临死前能在草原上再见雪泠霄最后一面......

雁家军无军医,顾芳樽既是大将军,亦是军医,他对别人的伤一向谨慎备至,可却偏偏高估了自己体质,那天夜里,他高热不退,一直在说胡话,急得雁青大半夜上大街上去给他请大夫。

到了第二日晌午,城中能找到的大夫都被雁青请了一遍,可还是未能让顾芳樽退热,顾芳樽已经病得不省人事,后来有一位江湖郎中来到军营外,声称他能救顾芳樽的命。

来者正是顾芳樽的师父上德大师,他真名张宏霍,他告诉雁青自己是近日来阙月城打听失踪亲儿消息的时候,得知雁家军军营里有位菩萨心肠的大将军病入膏肓,他便好心来自荐,希望能救活城中百姓口口夸赞的顾大将军。

当雁青将张宏霍请到顾芳樽的营帐中时,张宏霍大吃一惊,原来这位顾大将军竟是他的徒儿!

张宏霍掩藏住自己的惊讶,也并未当众与徒弟相认,稍作冷静后,他开始仔细给顾芳樽把脉。

知子莫若父,顾芳樽自幼就有心结,一直想不通爹娘为何要离弃他,加上这两年还俗后的种种经历,他更是心气郁结难解,眼下加之重伤的催促,他便病危了,张宏霍给顾芳樽把过脉以后便开了一副药,雁青将药方交给了心腹,让他去抓药,那心腹按照规矩先找几个大夫验了验药方,确认是救人的药方之后,才跑去药铺按照药方抓药。

喝过药以后,顾芳樽的高热果然就退了,雁青这才放松了警惕,让守在营帐里监视张宏霍的将士退下,只是雁青自己还是留在了营帐里,陪着顾芳樽。

而张宏霍则坐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徒弟,他静静地看着顾芳樽,他发现两年未见,这孩子长高了,也壮实了,只是眉宇间多了些许沧桑,他发现顾芳樽手背有好几处伤疤,手上还长了老茧,想必是练武的时候握兵器磨出来的老茧。

“我的儿啊,这几年你是吃了多少苦......”张宏霍心底不禁哀叹道。

夜深时,顾芳樽终于醒了,他睁眼便看见师父在望着他,他差点喊出了口,却被师父的眼神及时制止,师父指了指睡在一旁的雁青,示意顾芳樽不要惊动他。

顾芳樽用极微弱的声音叫了一句师父,憋了满眼的泪被他努力吞回了肚肠里,刚醒来的那一刹那,他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睡吧孩子,后天你们就要拔营去草原了,你可要振作起来。”张宏霍低声对顾芳樽说道,顺手给他捏了捏被子,顾芳樽看着师父的脸,沉沉地睡去。

天亮时,顾芳樽醒来,竟能自己穿了衣裳下床活动。雁青又惊又喜,打趣道:“你可把我吓死了,我差点就去给你买棺材了,还好你活了过来,要不然我欠你一条命,下辈子估计投胎做你家的猪狗被你宰了吃了才能还清欠你的债。”

“那倒不必,你知道我喜欢吃素,但是我好喝酒,你若真心谢我,就去给我弄二两酒来,不然就别说话。”顾芳樽笑着看了看一旁的师父,转而看着雁青说道。

“这辈子你吃素,下辈子不一定还吃素呢。你身体刚恢复,能喝酒吗?”雁青笑着回道,转而望向了一旁的张宏霍。

张宏霍看了看顾芳樽,知道他这是有意想支开雁青,便对雁青回道:“太烈的酒还是算了,不过阙月城里有名的桂花酿可以给他来半斤,那酒温补,有利于他恢复。”

“好!好!我这就去城中给你找!”雁青笑着应道,大步走出了营帐。

顾芳樽走到营帐门口,掀门帘看了看,发现雁青确实走远了,营帐周围也没有守卫。他转身走到师父跟前,谢道:“谢谢师父救命之恩。”

“谢我就太客道了,我一直当你是儿子。只是未曾料到你会是雁家军的大将军,你怎会生了做反贼的心?”张宏霍低沉着声音,严肃地问道。

顾芳樽低声回道:“那为何师父要救我这样一个反贼?”

张宏霍看了看顾芳樽的眼睛,发现他好似并无半点悔意,他不希望顾芳樽被人利用,低声劝道:“跟师父走吧,这不是你该走的路。”

顾芳樽低声叹道:“我并无回头路。”

“你当真心意已决?你知道失败的后果吗?”张宏霍心焦地问道。

“知道。师父不用再劝我了。我马上要出征了,师父赶紧离开这里吧,别受我牵连。”顾芳樽低声回道。

张宏霍看着顾芳樽满眼的毅然决然,他知道顾芳樽自幼脾气倔,虽然他一直无什脾气,但是一旦决定的事,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并非沽名钓誉之辈,为何如今这般执迷不悟?”张宏霍阴沉着脸,有些难过地问道。

顾芳樽不想告诉师父,他如今走上这条路全是因为一个女人,他只是望着师父的眼睛问道:“难道师父就这般看不起我?不相信我有一天会像传言中的那样黄袍加身君临天下?”

“你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师父不是看不起你,而是不希望你走上这条凶险之路。既然你决议要待在雁家军,那我也不走了,你们军中无军医,你是大将军,你做回主,将我留下做你们雁家军的军医。”张宏霍看着顾芳樽低声说道。

“我们雁家军不需要军医,你走吧。”顾芳樽似乎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不想拉上师父。

忽然,营帐的门帘被掀开,雁笛大步走了进来,走到张宏霍跟前,面对着他说道:“谁说我们雁家军不需要军医的?若不是这位大夫医术高明,我们的大将军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你留下来吧。”

张宏霍怔然看着眼前这个老者,只见他双眼无瞳孔,却能大摇大摆走到他跟前,像是有一双隐形的眼睛洞察着一切。顾芳樽也被这个如今忽然行动自如的雁笛惊到,之前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副颓遢模样。

“请问您是?”张宏霍作揖,客气问道。

“顾大将军的军师,雁笛。”雁笛转了转灰白的眼仁,面对着张宏霍冷声回道。

张宏霍只觉得一股诡异之气迎面扑来,他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有眼无珠”却还能行动自如,好似开了天眼一般的老者,谨慎而客气地回道:“多谢军师肯收留我做雁家军的军医。”

“义父?您来了,看,十年的桂花酿!我刚从城中寻来的!可香了!”雁青抱着一坛子桂花酿走了进来,笑着看着雁笛喊道。

“明日大军就要进军草原,你还有心思喝酒?还不带着大将军去练兵?!”雁笛怒声斥道,他那满是褶皱和老人斑的脸此时看起来更加扭曲,显得愈发阴森可怖。

雁青吓得连忙放下手中的酒坛,对顾芳樽使了一个眼色,顾芳樽便跟着他出去练兵了,营帐内只剩下雁笛和张宏霍。

“我直接说吧,不管你有何目的,如果你在乎那小子的性命,那就守好自己的本分。”雁笛轻蔑地对张宏霍警告道,说完便转身箭步走出了营帐。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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