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工作日复一日,偶尔周季平也会觉得高兴。这种“无聊”带来的是一种温暖的,让人浑身无力地,但是伴随着幸福感的平稳日常。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波澜,这就是循规蹈矩的普通人或者小市民最惬意的生活。可是人的天性里面,似乎多多少少的,总有那么一种不安份的心情,这种心情要试图打破这样美好的环境,去往一个未知的让人不安的地方去。不过这么说其实有些夸张了一些,实际上这种不安带来的也并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
平时生活中的矛盾就是一个不能忽视的地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力量,互让就让眼前原本平静的一切发生了变化。周季平有时候非常害怕这种心情,而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实际上是来自自己的内心当中。有那么一会,他不再感到平安,感到规律和循规蹈矩,一切都变成了浑浑噩噩、小心翼翼变成了无知而胆怯。在温暖让人麻醉的感觉之下是一股隐约的阵痛,一点一点的从下面的最深处刺激心灵。但是好在那么多年以来的生活,社会的生活帮助他磨平了这一切,他可以面前忍受。
周季平把这些问题归咎到自己单身的原因上面去,孤独确实是人们最害怕面对的。而说到单身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多少也确实有点羞于启齿。似乎急着找对象是什么会被人笑话的事情一样——换一种说法是:“幼稚。”但其实没有什么人真正关心这个,自己家里的人也是一样。但是这种事情该怎么去抒发呢?最隐私的东西也最矛盾,有希望释放出来,却又羞于见人。
总之就是这样,平淡的日子下面潜伏了些什么,但它从不冒出来,也就不会让人担心太多。可是这只是一时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潜伏的东西变得越来越明显,周季平开始慢慢感觉到了。他试图去了解,于是一些问题确实呈现出来了。首先就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家庭似乎真的一直充满着矛盾。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父亲是不是意识到了和自己类似的问题,所以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抒发。所以这才打破了循规蹈矩,让周围的家人也跟着不是很舒服。周吉平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这可以是个合理的解释。
似乎这就是所谓的成长,这种来来回回的探讨听起来总让人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因为自己是最难面对的那一部分。周季平偶尔回想自己的工作,朝九晚六,一周五天,偶尔会有的加班还有千篇一律的工作。都说工业时代初期的人们重复着机械化的劳动生产,而信息时代有什么变化吗?似乎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变化,仅仅是形式不同了,可他们还是坐在固定的位置上进行着重复的劳动。周季平一开始以为自己当了自由职业者会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并没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从形式上约束着他们,实际上他只不过是从单位里被“绑在”椅子上变成了在家里被“绑在”椅子上。
但是刺激总是不经意之间发生的,事后回想起来周季平才发觉。那一天的反常一开始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一如既往的,自己的老父亲还在房间里坚持自己的自娱自乐。自己还得例行公事一样的帮忙照看一下,当然这是在他外面忙完回来之后。当他进屋的时候,他才有所感受,思想延伸了出去。这不是什么静止的画面和照片,变化不可避免,那么现在这一刻会持续多久呢?他不知道。
“工作回来啦……”突然自己的父亲和自己打了一声招呼,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随口回答了一声,继续整理屋子。老头子也没有再继续问话,而是接着专心的画画。在鼓捣来这么多工具之后,老爷子的绘画学习也算是幽默一样,穿着围兜,拿着画笔,颜色刷的到处都是。还好老爷子都铺上了报纸,总算是还能让人接受。
房间另一边已经堆积起来了一大堆画框,也没有用布罩起来。周季平没有多问,他不知道那些堆在一边的事已经画完的成品,还是练习的习作,或是画了一半的半成品。好像周承对这些已经不在感兴趣,周季平无意之间摸到了画面,居然还是潮湿的,拿起来一看,发现手上沾到了一点颜料。是那种调的墨绿色的混合颜料,周季平和自己老父亲打了一声招呼,不过老夫却似乎不是很介意,那看来那些都是已经被废弃掉的作品了。
要说唯一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周季平因为被自己的父亲影响,也稍微了解了一些绘画相关方面的知识。这年头想要了解一些这样的信息还是非常方便的,他突然注意到自己父亲画室里的采光有些不正常,或者说异常的昏暗。周承往往喜欢让画室变得非常昏暗,只在画架上面夹了一盏台灯照着画面。周季平并不太在乎自己父亲画的是什么,只要他乐意怎么样都好。可是实际上他还是注意到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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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总是画这种,不画画风景什么的吗?”周季平问道,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的父亲可能对什么现代新艺术比较感兴趣,所以在研究一些特别当代的绘画技法什么的。因为他根本就看不明白那一片浑浊的画面是什么,那些颜料全都被混合在一起。
“这种不好吗?”周承反问道,虽然是反问,但是语气平静,只是想喝茶聊天一样随意。“这东西自己知道,自娱自乐嘛,但你要是有兴趣了解了解的话可以说说的。这东西挺深奥,真的挺深奥的。”周承说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吉平总觉得自己父亲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您要是乐意的话,您和我说说呗,我愿意听听的,其实我也有点感兴趣的,稍微了解了一点基础,您要是想的话,我下班之后就陪您一块儿研究研究呗。这种当代新艺术啥的,可能还是年轻人会比较有共鸣吧。”周季平说道,但是他其实只是随口说说,因为他自己对这方面的了解程度仅限于看过一两片带着这个方面只字片语的其他文章。
“你有这心就挺好啦,不过要是迁就我的话就算啦。你工作也不容易,挺辛苦的,每天忙到那么晚,还照顾老两个。不用担心,你要是真有兴趣的话,那挺好的,挺好的。但是新艺术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少看,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的,老祖宗的东西都丢掉了,外国人也一样,跟咱们没有什么区别,你看看那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后现代,还超现实……当然不能一概而论,是有那么一两个还是很有出息的,就是不怎么被人理解,会被埋没掉。都一样,到哪里都一样,这种事情从来就只有少数人能懂的。”
看来自己父亲在这方面确实很下功夫,他至少已经是一个业余的自身爱好者了,总是他多少能说的头头是道。但是这可能仅限于对自己来说,毕竟自己不是学习这方面的,也许自己父亲这番理论在专业的那些绘画家看来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父亲的学习劲头确实让他感到惊讶,而如果真的能够学有所成,也未准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但是好事和坏事总是互相伴随的,父亲这里总算趋于稳定了,那么对于一开始的缘由也就被抛到了脑后。但是自己母亲似乎又有了别的问题。最近一段时间来,刘梅似乎经常被一些噩梦所困扰。
断断续续的噩梦在醒来的那一刻就结束了,但是却作为记忆流传了下来。刘梅多多少少有点相信这种事情,而周季平不得不用自己那具有逻辑性的说辞一遍一遍的说服他的母亲,那仅仅只是心理作用产生的。即使可能真的存在影响,她如果不往心里去的话,那就还好。这样的劝说一直持续着,就像使用镇痛药一样。
一开始的时候这噩梦的频率并不高,刘梅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但是慢慢的久了之后,似乎还是产生了一些影响。刘梅自己也很清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是自己控制不住地。结果就是她觉得自己的噩梦开始渐渐地侵蚀自己的生活,而最让她感到不安的就是周承的画室,还有那些画布上面的东西。
“都怪你老爹!你看看,弄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得我都睡不好觉。”刘梅有一次向自己的儿子抱怨道。
“哎呀,就很您说了多少回了,别往心里去嘛。你越去想,那东西越影响你,你不当回事就没关系了。这么着,您多出去走走,要买点什么或者哪里去逛逛,不用整天陪我爸了。眼不见为净,我爸喜欢的那套你不喜欢,就不看就得了,您玩您的。”周季平说道,但是这样的劝说现然不是很管用,但是至少在表面上可以制止一些矛盾,刘梅不再说什么了。
实际上说不影响只是嘴上说的容易,周季平自己也开始多少受到一点影响了。最近一段时间帮别人写专栏,要求他写一些民俗方面的内容。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收集了一大堆这方面的书籍,他父亲也非常慷慨地借给他。
“看看这个去,周教授的民俗系列专著肯定能帮到你的。”周承说完转身继续专心的鼓捣自己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