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岭在监测站临时的住了一个晚上,因为晚上有士兵轮流值夜班,所以可以空出来一张行军床给他将就一下。一晚上苏秦岭都没有睡得很好,他并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这样的环境他也有过一两次精力。然而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莫名的烦躁突如其来萦绕在心头挥之不起。结果就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苏秦岭看了一眼手表,自己折腾到了三点半了,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坐了起来。
他注意到监测站的灯还非常的亮,并不像熄灯之后的情景。而且听起来似乎大家都没有睡得很好,有的人已经爬了起来,似乎正在和值夜班的人一块闲聊天打发时间。苏秦岭也干脆爬了起来,他走过去拿起柜子上的搪瓷杯子,然后进了隔壁的休息室。有三个人还在灯下面聊天,其中有杜连长。
“哎!你没睡啊?是不是我们灯太亮打扰到你了?”杜连长问道。
“没有没有,单纯的有点睡不着……不是因为床啊,我可没这毛病,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睡不着。”苏秦岭看了一眼桌子上,上面摊着各种小玩意,有扑克牌和筛子、有三罐啤酒、有几本书……看起来他们在想尽办法打发时间,很有可能打算一晚上都不睡觉了。其中一个是今天晚上的值班战士,顾及其他人都睡不着觉,于是就过来陪守夜的战士了。
“……你也睡不着了?哦,这挺正常的,基本上来了这里的人都会这样子,我们也有点。说实话一般来说我们都是说睡就能睡的,但你知道这地方让人没法放松下来。”其中一个战士一边心不在焉的整理着自己手里的扑克牌一边说道。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法睡,有时候能睡着,但是……”旁边一个战士突然插话了。
“我跟你说了!那就是做了个梦!那没有啥大不了的好吗!不要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这是最不好的!”杜连长打断了那个战士的话,然后他朝着苏秦岭示意了一下:“要不要一块来坐会?或者你要是觉得困了的话,能回去再睡会,还有几个小时天才亮呢。”
此刻苏秦岭确实觉得非常的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股情绪支撑起他的精神让他不想睡觉。他揉了揉眼睛,掩饰不住脸上的疲倦,但还是坐到了桌子边上。“挺奇怪的……我确实觉得挺困了,可就是不想睡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苏秦岭说着又揉了一下眼睛。
“你们也睡不着觉?这里大晚上的也不太平吗?”苏秦岭说道,他看着杜连长。杜连长严肃的表情一直挂在脸上,另外两个战士却显得有些不安,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就转向了杜连长。苏秦岭想起了早上杜连长说过的话,看样子这些战士们都被困在了一个不安的环境里面,杜连长说的话没有错。
杜连长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有一些不太对劲的事情,我也说不上来。说起来挺可笑的,有好几个战士好像开始做噩梦了。而且是持续着的,我想上面请示过,要不要派一位心理医生过来。不过这件事一直都没有给我回复,后来他们说你要过来一趟,要我们配合帮助你进行一些调查。”
“能具体说说大概是些什么样的噩梦吗?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到点什么忙,而且现在很多情况也还不清楚,我希望知道的越多,线索越多越好。”苏秦岭振作起精神来,明天他要回到库尔勒,做一些准备之后他可能要往罗布泊方向去一趟。今晚如果能够获得一些更有价值的信息就太好了,也可以为他今后的调查找到更准确的方向来。
“我记得老顾和我说过,那天晚上他说自己被一个梦给吓醒了,说是被一个地里冒出来的什么东西给拽了下去。我说他大概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太多了,他也觉得是。然后有一次他慌张地说看到有一大群蛇跑到房间里面来了。我就奇怪了:哪儿来的蛇啊?沙漠里是有蛇,但不会跑到这里来,监测站下面都灌了水泥基座,还有铁丝网拦着跑步进来的。更何况这里就只有一个门,外面还有人站岗,真要有一大群蛇跑进来肯定不会只有老顾一个人看见,所以我就安慰他说没事。”最年轻的那个战士开口说道。
“沙漠里是有点东西,我说了我亲眼看见的!”看样子杜连长允许战士们开口把他们知道的都告诉苏秦岭,可能也是希望借此得到帮助吧。苏秦了非常认真地听着。此时此刻他是觉得一点都不困了:“有一次是我在值班的时候,大概是半夜里面,我在外面巡逻。我听到有一阵动静从外面沙地里传过来,我就过去查看。正巧那会探照灯设备还能用,我照过去的时候看到沙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沙漠里的小动物?四脚蛇之类的?”苏秦岭问道。
“不是不是,那是一大群,非常大的一群。你知道我看到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大概距离监测站有两三百米左右的距离。结果当我把灯打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什么都没了。第二天一大早我还特地过去查看了一轮,杜连长更我一块去的。”说到这里杜连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结果那里除了一个陷下去的流沙坑之外什么也没有。”
“流沙坑?”苏秦岭忽然联想到他来的时候和巴赞纳一块看到的那些怪异的自然现象。那些此起彼伏的流沙坑似乎在这片沙漠里面到处都是,而且这些流沙和苏秦岭所知道的那种沙漠里的流沙不太一样。这些自动生成的流沙坑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是苏秦岭问了战士们,他们对此都没有什么了解,包括本地人的巴赞纳也不是太理解这个。
“但是有当地人流传说这种现象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而是别的什么东西。进沙漠的骆驼队都会尽力避开那些流沙坑,要是附近出现了这样的流沙坑营地里的人就会立刻拔营起身离开,哪怕是在夜里面。”苏秦岭同样问过巴赞纳,他的回答和战士说的差不多,看杜连长的表情他对此显然有些不屑。
“稍微说一说,当地人的流传不会是无风起浪的,知道知道也不是没用。”很显然杜连长在的时候一定会打压下面的士兵,不允许他们讨论这些事情。他本人可能对此也非常地抗拒,但是苏秦岭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当地的风土人情必然是非常重要的。
“有一些异常的情况,比如说沙漠里出现的闪电天气。有人说是沙漠里的雷暴,因为那种现象出现的时候往往伴随着的就是天空中的乌云。问题在于压根不下雨,有时候阴了那么一段时间之后一滴雨都没有下来,风一吹云又散开了。这是在大规模的流沙坑出现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现象,这两个是连着的……先有的流沙坑,不明原因的流沙坑。紧接着就会有雷暴天气跟过来。有的探险队遇上了这种情况结果倒了大霉,就连当沙漠里的那些游牧部落都害怕遇到这样的事。”旁边年纪大的那个士兵滔滔不绝地说道,他可能是士兵里面接触当地人最多的了吧。
“我跟你们说了,你们是把这些传言听到心里去了,晚上才会做梦的。你们自己说说是不是,真的不要再这么大惊小怪的了,有没有什么东西?你们怕什么呢?”杜连长说道,毫无疑问他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苏秦岭原本想要问他有没有类似的情况,不过杜连长开口了之后,苏秦岭心里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聊到了快要五点钟了。苏秦岭打算回去稍微再睡一会,因为等到天亮之后,他还的启程返回市里。
看起来其他的人似乎是不打算睡觉了,苏秦岭隐约的觉得这不是太好。长期的不睡眠会让人陷入精神焦虑的状态,而这个状态又会反过来刺激导致晚上睡不着觉。看起来他们说的无所谓,但是这种压抑的情绪在无形当中已经侵入了脑髓里面去。苏秦岭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躺回自己的行军床上,太阳出来还有一个半小时,这回外面甚至还能看见星空。外面的灯还亮着,他们似乎无言的坐在那里保持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