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晴一连深吸了十几口气才堪堪挤到了那个窄窄的位子上,又将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安排到了后边跟着的马车上。
可马车跑起来她才发现这位子若仅仅是窄,她便能咬牙忍住了!
这个位子偏偏还是那样的硬!她出生到现在用的都是最好的丝绸锻羽,毛皮软料,哪里坐过这种将她臀部欲要咯碎的小马扎。她深深感到裙底马扎凳面上的毛毛躁躁,同时她还得附带着心疼身上这漂亮裙子,这要是上边精美绝伦的刺绣被磨坏了可怎么办?
这个位子偏偏还是那样的颠!那样的颤!那样的危险!她反向而坐,只能靠双手紧紧抓住左边的车架子才能保持平衡,确保安全!似乎在每一个转弯,每一个颠簸,每一次加速中,她都有可能会被马车扔飞出去!
这个位子偏偏还是那样的低!她曲起的膝盖都已经快够到她的脖子,而沈默云和沈默欢两个贱人则正高高在上的坐在正座上俯视自己!她们的眼神那般的孤傲清高,不可一世,看自己便如正看着一只小小的蝼蚁一般充满了怜悯和鄙视;或者说,自己正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一般对她们正高高地仰望……
沈默晴只坐了短短十几息的时间便再难忍受下去,她指着姚黄和笑言:“你们俩谁跟我换位置!”
可惜,若是以前,姚黄或者笑言谁都不敢高这位二小姐一头!只可惜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生母失了势的庶出二小姐可不是势头正如日中天的大小姐身边人会放在眼里的!
姚黄和笑言对视了一眼,便极有默契地各自低下了头去不闻不问。
沈默云淡淡一眼看过去:
“上次姐姐出行被人绑架之事妹妹还记得么?从那次开始姐姐便落下了心病,出行再也离不开姚黄;而笑言正是上次事件救了姐姐的功臣,姐姐出行更是离不开她!她二人必须靠在姐姐身边,所以,妹妹就别再想着换位子之事了!
不过……姐姐还真是不懂,妹妹孤身一人怎么敢上姐姐的车?妹妹就不怕姐姐也如上次那劫匪一般直接……直接将你扔去窑子吗?”
一想到上次沈默晴与汪玉婷合谋,雇了二强几人绑架了自己,欲要毁之清白之事,沈默云的怒火便有些上来!要说,她已经对这个妹妹够容忍,够手下留情了!她一次次触犯自己底线,自己都只是借势给她点教训,从来没有真正对这个二妹妹出手过!
可若是只要再有一次,沈默云绝不会对她再作姑息!
就如这一次,她既然要上自己的车,便必须要付出点代价!至少,要把刚刚五妹妹挨的那个巴掌的利息给收回来吧?
而听到沈默云的回绝,沈默晴竟然反常地忍气吞声低下了头:“姐姐就爱打趣妹妹!”
沈默晴今日到底抽的什么风?听到自己这般对她不屑一顾,连丫鬟的位子都不肯与她换,她竟然还能委曲求全,毫不还嘴!她被自己几次三番羞辱,还铁了心地要上公主府赴宴?那里究竟有什么值得她这般拼命得连往日最珍惜的颜面都不要了?
这太不符合沈默晴一贯来的风格了!
不过,这沈默晴不敢顶撞沈默云,不愿呵斥沈默晴的丫鬟们,却不意味着她也得对沈默欢这个亲妹妹颐指气使。
“欢儿!你就这般看着姐姐受苦吗?你人小,与姐姐换个位置,姐姐便去求了父亲给你单开一个院子!若是不然,你今日回府后便仔细这你的皮!”
沈默欢看都没看沈默晴,只是与沈默云对视了一眼后,接收到了后者肯定和鼓励的目光。
她今早既然已经选择了她长姐,无论如何回府也都是一场硬仗!
她的皮在不在,只怕今后可由不得那夏姨娘和沈默晴做主了!
至于院子,沈默云早就已经给她选好,只不过还未通知出去罢了!
所以,沈默晴这一软一硬都不能威胁她!
“二姐姐就会欺负欢儿!欢儿人这么小,怎么抓得住那马车?只怕一个拐弯,就得咕噜噜滚下去呢?”沈默欢的声音娇憨可爱,只是笑着卖乖,半点没有强硬的回绝,可意思分明却是不容置否的!
沈默云再次开始盘算,沈默欢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事叫她宁可与自己的亲姨娘和亲姐姐翻脸?是什么原因叫她宁可投奔自己亲娘的仇敌却不去倚靠自己的亲外祖夏家!
而沈默晴听完果然再次炸毛,一下子便从那小马扎上站了起来,抛下原本就很微薄的淑女仪态大喊大叫:“你这个小贱蹄子!自己的亲姐姐你不敬重,你不谦让,你不相帮,反而处处与亲姐姐作对!你的家教去了哪里?你跟在祖母身边那么多年竟连礼和孝都没学会吗?姨娘身子不舒服,也没见你去伺候!反而天天跟在……反而天天四处溜达,毫无长进!我真是为姨娘感到不值,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怎么会就生下了你这么个下贱坯子!沈默欢!姨娘说的不错,她最后悔的便是你的存世!你这个贱蹄子……”
沈默欢的小脸早就已经煞白,连嘴唇都快被咬得沁出鲜血来。她的小手狠狠撕扯着手中的丝绢,却仍然掩盖不住那双手的微微颤抖。
沈默云知道这个五妹妹向来都极度能掩盖情绪,而此时竟然这般按捺不住,说明沈默晴的话已经刺中了她的心。
刚刚沈默晴说了什么?夏红绸后悔沈默欢的存在?是啊,她不是儿子,夏红绸的确不值,可也不用诋毁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不过,这沈默晴的话的确难听,她这嘶吼只怕连路上的行人也能听去不少了吧?
这一点,沈默云也不能忍!
她趁着沈默晴的注意力全部在沈默欢身上,便向笑言暗暗朝沈默晴抬了抬下巴,动了动口型,做了个手势……
沈默晴正躬身站在车厢里骂得酣畅,却丝毫没有注意马车正要拐弯!
于是,在她失去平衡的那个瞬间,她抓着马车的左手手肘也不知怎么一个酸软,连带着一阵风的吹过,她便觉得整个人飞了出去。
她的额头先是撞到了车架上,随后经过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滚落到了地面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