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已经低下的头又重新抬起，正色道：“事实是，臣在说谎。一切，都是因为臣的嫉妒心在作祟。”
“三年前的红梅宴，那场舞蹈，并不是沈霏虞自愿上台跳的。而是臣以她爷爷的坟墓相逼，让她不得不上台跳舞。”
皇上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让她上台跳舞？”
“臣当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她笨手笨脚的，说不定什么都不会。到时上了台去，却只会光站在那里，岂不是惹了笑话。”
“可你应该知道，扫了皇上皇后娘娘的兴致，严重者，是可能斩首或者鞭笞的。”皇上冷声道。
沈可人点头道：“臣知道，但是臣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所以，说句真实话，她的死活，臣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只是，她的运气也实在太好了。那次，不但没有出丑，反而还得到了皇上您跟皇后娘娘的共同赐婚。臣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她的命就是那么好！”
“那你先前说的，太子妃当年投奔你们相府，是跟着她爷爷一起来的，对吗？”皇上满意地看了眼地上脸色已经开始转变的大臣们，心里不由冷笑起来。
这些大臣，竟然自恃官职高，竟然一点都不把他这个做皇上的放在眼里。
明知关于沈霏虞一事，他并不想听到那些声讨。却还是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似地上奏。
此刻，他倒要让他们看看，事情最后会发展到何地步！
他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此刻踩着的就是天子的土地。
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们一脚踩上云端，也能够让他们瞬间跌落深渊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自己。从来都未有过任何改变。
沈可人此刻已经是汗流浃背，但依然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沈霏虞当年投奔相府时，的确是跟着她爷爷一起来的。只不过她爷爷那时已经身染重病，后来不治而亡。”
“那你可知道，沈霏虞本身的身份？”皇上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
沈可人也接着答道：“不知道。当时臣想，她不过是丧家之犬，有什么好问的。”
“好，好，很好！”皇上面色涨红，却不知道是被沈可人气得，还是什么旁的缘故。
丞相见势不对，忙跪下道：“皇上，小女年幼无知，言语之间如有不当的地方，还请皇上能够恕罪。”
“恕罪？当然要恕罪！为什么不恕罪！大人不敢说的话，她全都敢说，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也全都敢说出来。这样坦诚的人，总比那些虚伪的人要强。”皇上连声冷笑。
朝堂上的气氛，顿时连空气的流动都仿佛凝滞了般。没有人敢用力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天子之怒，那可是要以血来祭奠的。没有谁愿意看见自己血溅朝堂三尺，因此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闭嘴，不言不语。如果可以，连呼吸也不要。
皇上不去看他们的嘴脸，只是径直看向丞相道：“丞相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回皇上，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田地，臣自然也是绝对坦诚。还请皇上看在臣鞠躬尽瘁的这些年，让小女先回去吧！”丞相就只有沈可人这么一个女儿，虽然骄纵任性，但这些年来，却也是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今天之所以带她上朝，也是因为她以死相逼。丞相实在没有办法，又见她言语合情合理，于是就带了来。
却没有想到，她在朝堂上跟在家里与自己说的完全不一样。
在朝堂上，在皇上面前，竟然如此坦诚，连自己内心那些肮脏的想法都全数吐露出来。
虽然皇上表面意思的确是在赞美，但皇上的心思最是难猜，丞相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下一秒就突然下令将沈可人打入天牢，因此才急着让沈可人退下。
皇上也知道丞相在担心什么，为了让他接下来能够按照自己的要求说下去，因此便准了他的要求看向沈可人道：“你先退下吧，在殿外候着。”
“是。”沈可人起身告退。
丞相悬着的一颗心，这会才算是真正落地了。
“丞相，朕昨天看到了你跟众位大臣们联名写上来的请命书。太子妃毕竟是你名义上的女儿，她的事情，朕相信绝不会再有谁比你自己更清楚了。因此，你只需要好好说一说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给朕一个交代，也还大臣们一个明白，就够了！”皇上将话只说了一半，但是他相信只要说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果然，丞相已经开始道：“太子妃的爷爷曾经救过臣一命，后来太子妃家里遭到变故，她爷爷就带着她一起来投奔臣。也是机缘巧合，上台作舞的太子妃竟然博得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的亲眼。臣见皇后娘娘有给太子妃说亲的趋势，就顺势认下了霏虞为臣的庶女。臣承认，当时那一刻，臣不仅仅只是想给太子妃一个好的前途，作为对她爷爷救命之恩的报答，也是私心想着日后太子妃飞黄腾达，能光耀臣相府。”
“那丞相可知道太子妃的父母是谁？”皇上面色凝重地问道。
丞相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装不知道，因此如实答道：“太子妃乃是已故言官夏书航之女。”
“罪臣之女！”
“皇上，太子妃您一定要废除啊！欺君之罪就已经不可饶恕了，如今，真实身份居然是罪臣之女。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做太子妃，成为一宫之主！还请皇上三思！”
“……”
皇上冷眼打量着下面又开始起哄的大臣，不动声色地冷声道：“谁说夏言官是罪臣了？朕前段时日，不是让太子与各位大臣们彻查言官当年的灭门惨案，已经为夏言官洗刷清冤屈。如今的夏言官，已经是公正清廉的好官。试问各位大臣，刚才指认太子妃为罪臣之女是何用意？”
“皇上，天下间好女子那么多，皇上实在没有必要立一个经历如此复杂的女子为太子妃。”又有大臣站出来说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