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蓉儿只是不希望您被人蒙蔽,错付了真心。”芙蓉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坠落。她慢慢起身,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往慕容墨怀里靠,两只柔弱无骨的手攀上慕容墨的肩膀,语气轻柔,“自从姐姐进宫后,太子您便很少笑了。即便笑,也总是这般勉强。”
“太子对姐姐的好,对姐姐的宠爱,蓉儿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蓉儿承认,蓉儿真的好嫉妒。虽然知道这嫉妒不应该,毕竟姐姐是丞相之女,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而蓉儿只不过是一介丫鬟而已。但是……但是蓉儿还是忍不住……”
“你别想那么多,照往常般过你的日子便好。我从前给你的,现在也依然会给你。至于霏虞,她的心里,也是有我的。”最后一句话,慕容墨说得很轻很轻,就连他自己,都听得不是很真切。
芙蓉用力地抱了抱慕容墨,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撤下交给兰儿,抿着嘴笑道:“太子最近忙得都没时间理会蓉儿,蓉儿便自己琢磨着学了一套舞,现在跳给太子看看,可好?”
慕容墨点了点头,看着芙蓉进入内室,不一会便换了一身服饰。薄如蝉翼的雪纺料,长长的水袖,迤逦的裙摆,并着灵巧洁白的身体,舞动起来,也是勾魂夺魄。慕容墨的嘴角,缓缓地溢出一抹笑容,注视着芙蓉作舞。
但那抹注视,却空洞如一物般。
当芙蓉衣袂飘香地倒在慕容墨怀里的时候,慕容墨稳妥地将她抱起往榻上走去,用一个绵长幽深的吻,成功地止住了她蠢蠢欲动的心。看着她带着笑闭上了眼睛,慕容墨抽出砍在她后颈的手,替她盖好被子,独坐在桌旁喝了盏茶,这才出了房门。
推开沈霏虞的门,房间里充盈着一股药香,刺鼻,却也刺心。
“太子……”春菊低呼出声,这个时候,太子不是应该在芙蓉的房里安寝吗,怎么会跑到太子妃房里来?
“太子妃怎么了,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慕容墨看着春菊,压低声音问道。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太子妃回来后,便说身体不舒服,一直在榻上躺着。奴婢原本还以为太子妃是心里不舒服,谁料就在一个时辰前,太子妃突然吐了。奴婢这才慌了,但是如今天色已晚,太子妃又不让奴婢去惊扰别人,于是奴婢便用了寻常止吐的方式给太子妃熬药。”春菊小心翼翼地道。
“那她现在怎么样,好些了没?”慕容墨担忧地看向内室,正想着进去看看沈霏虞,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响动,心顿时提紧,忙跑出去看,却只见一个黑色身影瞬间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从那黑衣翻越围墙的速度,慕容墨就知道此人功夫必然不低。与此同时,新的疑惑不由又冒了出来。这么晚,会是谁,冒着被发现被砍头的危险,偷偷躲在霏虞窗下。
慕容墨突然发现自己对沈霏虞,其实并没有以为的那么了解。回头看了眼沈霏虞的房门,终究还是没有折身进去,而是大步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窗下的响声,春菊也是听到的,见慕容墨追了出去,只当还会回来,便又重新沏了壶茶。可是蜡烛都烧得不是很亮了,慕容墨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在房里。春菊叹了口气,走到榻前,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沈霏虞即便睡梦当中也紧皱的眉头。
有多少次,她会突然地伸长手,嘴里叫着绿袖的名字。
春菊承认,她真的非常嫉妒绿袖。但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生出一份奢望。若是她如绿袖一般,对她忠心不二细心照顾,是否有一日在她心中也能获得如绿袖一般的地位。
轻轻吹熄蜡烛,春菊走出房门,怀着憧憬安然入睡。
却不知一个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沈霏虞的房里,轻车熟路地走到沈霏虞榻前,看着她轻声道:“虞儿……”
只轻轻一句呼唤,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百转千回地像是唤过无数遍般。
沈霏虞本来睡得就不是很安稳,听见这声轻唤,不知怎的,却也睁开了眼。猛然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床前,倒是吓了老大一跳。但转念一想,宫里规矩森严,能让他这般随意闯入房里,必然不是简单的人。便也就将惊慌藏了下去,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是谁?”
听到这句话,黑衣人嘴角的笑容立即凝固在那里。才多久,他才多久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竟然就忘记了自己的声音?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黑衣人轻声道,说话间,他忽然弯下身子。
借着微弱的光,沈霏虞看见黑衣人脸上戴着一张面具。是她所熟悉的面具,黑色的,镶着华贵的金边。
“你怎么来这里了?”沈霏虞心底猛然一惊。
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几年之前的事了。那时,他明明是生自己的气,说了以后都不见面的。怎么,今天却又冒了出来。他想做什么?沈霏虞不懂,想开口问,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
黑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沈霏虞,虽然房间里的蜡烛早已吹熄,可是因为是习武之人,却还是能隐约看见一些。尤其是沈霏虞那双眼睛,仿佛会发光般,即便是在暗夜里,也掩盖不住里面流转的光芒。
“我来这里,你很不欢迎吗?”黑衣人薄唇紧抿,说出的话,也带了讥诮之意,沉声道:“看来三年养尊处优的相女生活,再加上三个月恩宠无限的太子妃生活,已经让你彻底地乐不思蜀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霏虞不解地看向黑衣人。三年前,他在她面前言语虽然张狂放肆,但却从未如今天这般,对她冷嘲热讽。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黑衣人的声音,在这个夜晚听起来,分外地飘渺,“我们并非第一次见面了,但是你从来都不曾问过我的名字,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关心吗?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不管是相府,还是东宫,我都能这样穿梭自如地行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