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
第五诚诚从陈彬这里要了许多电影的链接。听他说想研究一下每个电影的细节,可以更好的看出这些有名气的大导演对每个演员细微动作的要求和设定。
陈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觉得要是这样都能锻炼出导演各方面的控制和精确把握度的话,那么这些名导早就饿死了。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天马行空,异想天开。
陈彬并不认为老诚有这方面的天赋,但还是尽全力支持他,有勇气总是好的。
过了几天,安馨也说要去上海了。
她说朋友帮忙介绍了一个话剧团的编剧,她去学习一下看能不能出色的演绎某个角色。虽然只是话剧团的编剧,但是什么事一开始都是不好做的,她还是决定去试试。
当天下午,陈彬送走了要赶飞机的安馨。一个人独自在客厅把玩手机。
客厅并不是很大,一厅一室加起来也不到四十平米,外加一个小点的厨房,和一间勉强能洗澡的厕所,这就是陈彬的家。
陈彬是农村出身的,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这个房子还是前几天联系中介租的一套。上学的时候一般他就住在宿舍。
这个城市的实习生工资很低,根本负担不起在这里的一切花销,所以陈彬思考自己接下来要干嘛。很显然他并不想回老家去。
他关掉了手机,朋友圈里时常刷的微商广告看的自己眼睛生疼。索性打开房门,换了身廉价的休闲装,出去走走也好。
喧闹的城市四处繁华,各行各业都在竞争。
“你想年薪百万吗?就来投资XX商铺。”
“你想一跃自己当老板吗?就来加盟XX连锁店。”
“包小姐。”
陈彬甩头就走,有点不屑一顾,果然电线杆上的小广告都不靠谱。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确实好了很多,陈彬心想。
顺手把兜里仅存的五块钱扔给路边乞讨的乞丐父子,每次路过都能看到他们,每次陈彬也都会给他们钱。
在老乞丐的百般感激中,陈彬没入了人群。
既然毕业了,就不可能再问家里要钱。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有钱就是爷,没钱就是狗,家境一般的陈彬深有体会这里弱肉强食的法则。陈彬父母在老家的小镇上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馆,在小镇上也算是有点小钱,起码比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富裕不少,可就算是这样,陈彬在西安也显得尤为无力。
谁都知道这些年的大学生不值钱了,是个人,长点脑子都能混个本科文凭。盗用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在这个研究生满地走,本科生多如狗的时代了想闯出一片天。
难!难于上青天!
这些能出人头地的各行各业大神们谁会没几把刷子。没点创造力终究会落伍。
可陈彬怎么会怕这些所谓的困难和挫折,他一直都信奉努力点就没什么做不到的乐观主义。
“生来本就一无所有,还怕得与失?”
想到这里,陈彬再次一头扎入人群,在拥挤的人潮中,用看着猎物般的眼睛扫描每一个角落,找适合自己的工作。
……
三天后,陈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在商业街附近的一个手机专卖店里做销售员。一个月的工资并不是很高,赚的钱刚好的养活自己。
就这样度过了两个月,房价涨了一大半,物价也上涨了可他的工资还是那么少。原本每个月他还能给家里多多少少打回去点钱,现在连房租都负担不起了。被迫无奈,他又不得不得重新换份工作。
他就在这座城市里换着不同的工作,从操作工,到做家教,再到收银员。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工资稍微高点的会计,实习期没两天就被解雇了。不是他干的不好,陈彬每天都是最早到最晚回去,有时候甚至没空吃午饭,可是老板的小侄子走后门直接征用了这个位置。
关系比铁硬的社会,不沾亲带故的很难混出什么名堂,陈彬发誓以后要混出来属于自己的关系网。
辗转反侧漂泊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
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
急于赶时间去新公司报道的陈彬接到一个消息,安馨要约自己出来见面。
出租车上的陈彬大声道:“司机师傅掉个头。”
“去哪?”
“南江会所。”
未央区南江会所,一家比较著名的湘菜馆。
急匆匆赶来的陈彬抽出一张手纸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现在正直夏天,气温高很容易出汗。
对面的安馨一言不发,隐隐约约的脸庞上有哭过的痕迹。
陈彬开口问:“安馨,你怎么了。”
“我父母逼着我去欧洲留学,专攻法律”,安馨有些哽咽的说。
安馨的父母都是学律法的,家里有钱,陈彬能理解她的父母让安馨去国外接受更高等的教育。
“那就去。”
安馨脸色一板:“可我不喜欢。”
“那就不去。”
一下子把安馨逗笑了,“你这人到底是站哪边的,”撅着小嘴,“反正我不去。”
陈彬说“你不去那你父母会同意吗?”
听他这样问,安馨脸色一变,但还是瞬间就恢复如常,只是眼睛里还是充斥着失落。
“我不管,我死也不去。”
可是后来,她还是去了。尽管父母的道德绑架多么伤透安馨的心,但是作为一个有孝心的女儿,不得不遵从父母的决定,甚至是命令。
安馨走的时候跟谁都没说,手机号也换了,陈彬也是后来听当年的同学偶尔提起过,才知道她去了欧洲。
此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
来年五月。
这天刚好在家休假的陈彬被一个电话吵醒了。陈彬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从被窝伸出手拿起手机摁了一下接听键。
“彬哥,出来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陈彬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揉了揉眼睛这才清醒了一些。低头看了下表,十二点半。
走近门口还能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不,准确来说是砸门声。
咚!咚!咚!
一开门,第五诚诚。
比大学那会瘦了好多,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减肥的。
一看到第五诚诚,陈彬直接就把门“砰”地关了。这小子肯定又是来借钱的,这个月都好几次了,上个月欠的还没还。
咚!咚……又是一阵砸门声。
“再不开门我就要撞了啊”,门外的第五诚诚扯着嗓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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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彬刚拉开防盗门,第五诚诚直接就从门外冲进来了,不巧踩到了一双拖鞋,摔了个狗吃屎。
陈彬见状笑了,“看见没,我们家拖鞋都不欢迎你。”
第五诚诚一边哎呦地喊疼一边爬起来,气鼓鼓的看着陈彬:“明明就是你故意偷袭我。”
陈彬顿时暗道:傻b。
转身回房了。
陈彬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抽出一千块钱,走出客厅,拍在茶几上。
“别再找我借钱了知道不。”
一旁自顾自喝果汁的第五诚诚连忙把钱揣入怀中,满脸堆笑:“知道了知道了。”
随后就一溜烟地跑出大门,陈彬见此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自从出了学校,第五诚诚就一直在家呆着,偶尔出去鬼混两天,家里条件也不错,父母都在教育局上班。对这个兄弟,陈彬也是无可奈何。
记得有一次,第五诚诚的爸妈打来电话问有没有看见第五诚诚去哪了,说他两天没回家。陈彬也不知道,但也没怎么注意。毕竟他都20多岁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总不可能走丢了吧。
后来……
“后来……哎”陈彬看着陈秋雪的脸,顿了顿,叹了一口气。
“后来怎么样了啊?”陈秋雪当然会问,只是又不经意的挑起了陈彬的伤疤。
陈彬情绪变得有些过激,“后来,第五诚诚被警察局抓了……”,最后都张不开口了。
第三天的时候,在夜场吸毒的第五诚诚被突袭检查的警察们抓个正着。当时第五诚诚已经神志不清了,戒毒所就这样又多了一位年轻人。
第五诚诚的父母也像发了疯的一样跑来陈彬家大吵大闹。没错,间接来说买毒品的钱都是陈彬给的。
“早知道我不会借钱给他”,陈彬揪着头发懊悔地说道。
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当然有责任,第五诚诚最近瘦了这么多他们也不闻不问,把他都惯坏了。
当时的陈彬说了这样一句话:“希望他出来以后会真正懂事。”
就这样,三个曾经信誓旦旦做好约定的年轻人。一个人出了国,去了欧洲杳无音信,一个人自甘堕落,被抓进的戒毒所,另一个还在原地踏步,碌碌无为。
梦想,难道真的就这么难实现吗???
还是,怪自己不够努力。
陈彬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些什么,点燃了一根香烟猛吸两口。
“三个人以为努力点终究会实现的。”
“可是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遥不可及。”坐在沙发上的陈彬顿了顿,眼中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于是你就放弃了吗?”刚从沉思中反应过来的陈秋雪认真的问道。
“还能怎样?”,陈彬言语中无时不刻的透露出自嘲。
“这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