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葛爸又被推到二楼的ct室,拍了个加强ct之后,几名资深的主任医师研讨后决定,这名患者病情还在发展,开颅手术势在必行了,况且,患者的脑膜动静脉的小血管畸形必须修补,否则,不排除愈后二次出血的风险性增加。
“但是——,”葛爸的主治医生推了推金丝边的半镶框眼镜,话音一转:“还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一来患者年龄比较大了,基础病也不少。昨天夜里监护仪记录数据显示,心跳在某一时段频率变化剧烈,血压数据也不乐观,血糖更是偏高,不排除术中出现心肌梗塞的可能。这次手术风险比较高,就算手术成功,愈后出现后遗症的几率也很大。”
葛妈眼泪哗哗往下掉,虽然平日里老两品磕磕绊绊的也不是那么十分的和谐,可生死攸关的时刻,葛妈才发觉,没这个烦人的老头儿是真的不行,家就不能叫个家了!
葛覃兮却自从昨夜里见了姐姐之后,就犹如吃了一颗神仙定心丸似的。
她是对姐姐有着迷之信任,她认为,姐姐说爸爸不会有后遗症那就是一定不会有后遗症的;姐姐说爸爸会恢复得跟好人一样那就一定会恢复得跟好人一样。
可葛覃兮那份镇定自若,以及毫不在意的模样激起了葛姑姑的强烈的反感。这什么孩子?看样子对她爸爸的生死仿佛漠不关心,一点孝心都没有,大哥大嫂这不是养了一只白眼儿狼吗?前些天看着好像悔过自新了似的,对父母也有模有样的孝顺关怀,原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装不了三天就又现了原形了!
因为葛爸的脑ct片子显示他的脑出血速度还在加快,而昨晚上入院是脑出血量是十五毫升,十五毫升非脑主干道出血并不符合手术指征,可以进行临床观察,一晚上熬下来,药物干预下,并没有太明显的效果,出血量已经达到了二十毫升,说明病情发展比较快,符合手术指征,必须开颅手术,止血,及时处理脑血管畸形位置。
葛爸被加急推进了脑神经外科的第九手术室。
葛妈,葛姑姑,葛覃兮三个人守在通往手术室的玻璃大门外面,焦灼又无奈。
葛姑姑冷眼瞪着葛覃兮。
葛覃兮却是一副轻松又高兴的神态。
葛妈拉着一张苦瓜脸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葛姑姑后来实在是瞧不过眼儿了,拉着葛覃兮坐下来,苦口婆心地教育她:“葛覃兮,你爸爸现在生死未明的,情况很糟糕,你咋还能这么高兴呢?你居然还能抿着嘴偷笑?你不是疯了吧?这让别人瞧见,还以为你恨你爸早死呢!”
葛覃兮一怔,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是在会心的微笑着的。被葛姑姑一说,才惊觉这时候笑也着实有点不大对劲儿。
她愕然道:“姑姑,不是我不担心爸爸,是姐姐说了,爸爸肯定会没事儿的。姐姐的医术厉害着呢!我觉得肯定比里面那个医生还要厉害百倍!所以我不担心啊!”
葛姑姑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真是欲哭无泪啊!大哥生死未卜,大嫂痴痴呆呆,唯一一个闺女还疯疯颠颠的,这家人家怕是没救了!
葛姑姑用力吸了口气,质问道:“葛覃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姐姐你见过吗?你姐姐倒是学医药的,可她死十几年了,你能不能别说这么瘆人的话?对了,你爸这样子,你还能去杭州吗?你师父那里你打电话告诉她一声没有?”
葛覃兮一惊,啊了一声:“对啊,忘了,没跟我师父说呢!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葛姑姑阻止了她:“你等会儿,先别着急,想好了怎么跟你师父说。你师父那个人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别看她跟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正因为交情深,所以才特别了解她,属猴子的,精得什么似的,粘上毛那就是猴儿了!这个机会你可别错过了!万一说不好,把事情搞砸了就耽误你的前程了!你还小,不知道拜师这件事情对你的人生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可以说,这是你人生的一个极为难得的机遇,一个崭新的转折点!”
葛覃兮当然没想姑姑那么多,她有些懵懂地说:“那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不就行了?我爸爸病了,我确实不能抛下我爸爸不管,去杭州拜师啊!所以,这个师不拜也罢。”
葛姑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用手指头点了一下葛覃兮的太阳穴:“啧!你这个脑子不开窍的傻丫头!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这不是跟你说好好想想咋跟她沟通吗?我这不也帮你想着呢吗?”
其实,葛姑姑还真就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她说得没错,她那个老同学确实是无利不起早,人非常精明,但生意能做那么大的哪有傻子呢?傻子也不会有那么庞大的产业呀!只不过葛姑姑不懂刺绣,更不知道葛覃兮的造诣足够让她那个老同学放弃一切算计。
葛姑姑不懂,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继承人是有多难得。
葛覃兮并没有太多的弯弯绕和花花心思,她一直就是一只小绵羊,单纯,向往美好,在夹缝中求生存。
所以,葛姑姑的纠结和担忧,她通通没有,更不愿意去费心思琢磨。在她看来,拜师的事情就算黄了,她还是可以继续在网上开她的小网店,绣些女孩子都喜欢的小绣品,卖上一些,攥点生活费,给家里添补一些家用。只要父母都健在,一家人能抱团取暖,她就心满意足了。她再也不想过前世那种冷冰冰、孤立无助的日子。所以,这一世她认为,陪在父母身边最重要,这是姐姐的心愿,更是她再世为人的心愿。
葛姑姑忽然想起来葛覃兮梦游之后手里拿的药瓶,就问她:“我问你,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答,你手里那药,你在哪里弄的?”
葛覃兮刚一张嘴,就被葛姑姑给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