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岳总知道,别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就是成人,也撑不住连续四五个小时这么绣,这个活非常的累眼睛,时间一长眼睛就串花,又干又涩的相当难受。再坚持下去,怕是都会出现短暂失明。她本身就有过这种经历,太痛苦了,可不能坑孩子。
岳总连忙出声叫停:“覃兮,好孩子,快,停下来,停下来!不能再绣下去了,你的眼睛会受不了的。来,我给你滴些眼药水,舒缓一下视疲劳。”
葛覃兮这才停下手里的针线,的确,她已经出现视物模糊的症状了。她接过岳总递过来的眼药水,拧开盖子往两只眼睛里各滴了两滴,闭上眼睛休息。
葛姑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侄女什么时候有这能耐了?难道这几年因为实在太讨厌她了,不跟她来往,错过了她的成长吗?
岳总看葛覃兮张开眼睛,一把拉住她的小手,说:“覃兮,你先跟我来,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讲。”然后,转过身对葛爸和葛姑姑说:“大哥,小丫,你们俩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想单独跟这小丫头谈谈。”
岳总把葛覃兮拉进了套间里,将房门关紧,让葛覃兮坐在小小的懒人沙发上,她自己拎了把椅子往葛覃兮对面一坐,两只手将葛覃兮的小手握在手里。
葛覃兮能从她双手上感受到温度,心里似乎也不再慌张了。
岳总盯着葛覃兮的眼睛,温温柔柔地问:“小姑娘,我是你姑姑最好的闺蜜,绝对不会害你。你能告诉我,你这身手艺是打哪学来的吗?我也是家传渊源,打小儿就在父母严苛的教育下学习刺绣,直到今天,足足有四十多年功底了,但你看,你的绣工已经直逼我的造诣了。可你才十二岁,虽说人的天赋天差地别,但是,你这种情况依然很不符合常理!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葛覃兮又开始紧张起来,她是有秘密,可是,可是不能说啊。别说是姑姑的朋友,就是姑姑,父母双亲,她也不敢说啊。她能跟她们说:“你的女儿,还有,你的侄女早就已经死了,我是借尸还魂的另一个人?”
天啊,她还不得被当成精神病关进精神病院啊?
葛覃兮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失败了,姐姐当初也是借尸还魂的,咋就没像她这么被动呢?她还是哪哪都不如姐姐,不如姐姐聪明,不如姐姐应变能力强。
葛覃兮张了张嘴,还是没法为自己辩解。
好在岳总非常的善解人意,没有继续逼迫她说出真相,反而说:“我有个办法帮你解决这个难题,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葛覃兮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没有说话,但眼神很热切。
岳总继续说:“我想收你为关门弟子。苏绣的传承一直是沿用古制,师徒传承。我老了,这份家业可能传不下去了。两个儿子志不在此,对刺绣毫无兴趣。我一直想找个接班人,这么多年也没遇到一个合适的。不知为什么,看到你,我似乎就看到我自己小的时候,非常亲切,日后无论谁问起来,你就一口咬定,从小就跟我学习苏绣,是我唯一指定的传人。
你如果同意,我去跟你爸爸和你姑姑去说,我要带你去杭州,去杭州上学,业余时间都跟我学习刺绣相关的知识以及企业管理。”
这对葛覃兮来说应该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解决了她的生活问题,甚至连带未来的事业问题都给解决了。
可是,前世的悲惨人生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人会对你无缘无故的好。那么,她可以信赖眼前这个看上去温婉大方的中年女人吗?
葛覃兮认为自己的脑子还是不够用,她真想联系姐姐,问问她的意见,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她总不能现在睡过去,在睡梦里联系姐姐吧?更何况即便是顺利进入梦乡,也未必梦得到姐姐。
犹豫了一会儿,葛覃兮觉得这事还是让葛姑姑作主吧,这些天看来葛姑姑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再怎么着,有血缘关系在,从葛姑姑为她的事情跑前跑后的看,葛姑姑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话说的难听,但打心眼里还是对葛覃兮不错的,她肯定是不会坑自己的侄女儿。
葛覃兮说:“阿姨,要不你跟我姑姑说吧,她要是同意就行,我听你们的。”
岳总把葛覃兮从套房里面拉出来,对葛姑姑和葛爸说:“大哥,葛小丫,我决定收覃兮为关门弟子,明天我带她去杭州,我会安排她在杭州上学,其余时间跟我学习苏绣和企业管理。葛小丫你同意不?”
葛姑姑正端着茶杯在那儿喝水呢,一听这话,一口茶呛在嗓子眼,一顿猛咳,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葛覃兮连忙上前去给她拍背。
好半天,葛姑姑摆了摆手,示意葛覃兮不用拍了,没事儿了,喘了口气,才说:“岳小驴,你不是发烧说胡话呢吧?好几十年了,苏绣非文化遗产协会给你找了多少个徒弟人选了,你一个不收,你收葛覃兮这疯丫头?”
岳总刚要说话,葛姑姑做了个停的手势,制止道:“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别想反悔!覃兮,跪下给你师父磕三个响头,她要是敢反悔,我撕了她的嘴!”
葛覃兮十分听话,下跪磕头在她前世天天不知道跪多少次磕多少个头呢,这才磕三个头,对她来说,那是一点压力和不适都没有。
岳总却一把将跪到一半的葛覃兮给拉起来,说:“哎哟,傻孩子别听你姑姑瞎说,我不会反悔的。拜师可不是这么简单的,草草磕三个头就了事了,我们得回苏州去,好好准备,咱们苏绣的拜师礼可隆重着呢!”
葛覃兮涨红了脸,有话要说还不敢说的样子,把岳总给逗乐了,说:“你什么话就直说,别跟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