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覃半信半疑的盯着老巫婆那双泛黄的白眼仁,不由得往床里缩了缩身子,倒不是害怕别的,这老货非常明显的是肝病重症,乙肝还丙肝呀,这太特么吓人了,传染上这病不死也不好受啊!
老巫婆的白眼仁虽然是蜡黄的,但黑色瞳孔倒是很清明,葛覃就猜,又或者这老巫婆只是间歇性的精神病,但肯定的是现在,此时此刻她是清醒的,不是发病的状态。
葛覃道:“你大半夜的找我,不是就想告诉我你没疯吧?上回你差点掐死我,今儿不是又想再掐死我一回吧?”
老巫婆有几分尴尬的道:“不会!老身是专程来向姑娘道歉的,更要感谢姑娘救了我的儿子札克善。”
老巫婆见葛覃的神色还是将信将疑的,苦笑一下,说道:“这老话儿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姑娘看到老身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黄色了吧?这是老身修习的巫术反噬的结果。老身现在多说也就有几个时辰的寿命了,活不到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了。姑娘精通医术,不信的话,你给老身号号脉象就知道了。”
说着,老巫婆把一只手递向了葛覃。
葛覃害怕她有肝炎,没敢直接去摸她的手腕,左右寻摸了一圈儿,看到自己昨晚洗过澡临睡时擦身子用的粗布巾,一把扯过来搭在老巫婆手腕上,这才给她号脉。
老太婆说的没错,心肝肾脉都是脉微欲绝的状态,不用力按都摸不到了,这说明她的五脏六腑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功能,就是在苟延残喘,命不久矣。
葛覃收回手,快速将粗布巾子丢在地上。
老太婆看葛覃躲避她犹如躲避瘟疫一样,很是受伤的道:“姑娘这是害怕老身有什么病传给你么?放心,珊蛮一脉与兽仙建立精神契约的人除了发疯之外,都不会得什么瘟疫之类的能传染的疾病的。你没见我的儿子札克善得了天花,我这老太婆这么老了,与他天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都没有被传染上么?”
葛覃一想,这倒是真的,老太婆真是免疫力超强的。一般人与患者这么亲密的接触,绝对不会幸免的。这老巫婆神神叨叨的,还真是挺有一套的。
葛覃懒得跟她打太极,直截了当地问:“那你这么晚来找我,究竟是想干吗?你有事直说就行,不用拐弯抹角的。至于道歉,我接受了,也从没忌恨过你。至于感谢,我也接受了,不管是不是你儿子,那种情况下我都得救。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天职。还有呢?你来找我应该还有别的事,尽管说。”
老太婆讪讪地一裂没有牙的嘴,说话直漏风:“老太婆命不久矣。趁着还清醒想求葛姑娘一件事。不知道姑娘能否看在老太婆行将就木的份儿上,答应老太婆的请求?”
葛覃一哆嗦,她可不觉得会有好事求她。便敷衍道:“我除了会医病,也不会别的呀,可你老人家这情况,我就算是华陀在世,也是无力回天呀!您求我的事情,我怕是无能为力了。”
老太婆忙道:“噢,不是的,不是的。葛姑娘误会了。老身所求之事并不是这个。老身是想求姑娘帮帮我儿札克善。经此一事,札克善已经不容于秃答,这孩子已经无处容身了。姑娘贵为肃慎国王爷的侧妃娘娘,多个侍候的下人只不过多副碗筷。所以,老身想临终托孤,求姑娘带札克善离开秃答,去富灵阿氏部落生活。姑娘放心,札克善这孩子品行端正,为人善良。这一次并不是故意出卖秃答的,他是太诚实,被婆离部那贼子给利用了。”
老太婆那一双浑浊蜡黄的老眼祈求的目光令葛覃无法拒绝。她仿佛看到前世的自己在临死之前母亲那双泪眼,同样的母爱深沉,同样的伤心欲绝。
葛覃怔怔的望着她,她那张丑脸有一瞬间竟与母亲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她几乎脱口喊出一声:“妈!”
老巫婆见葛覃呆呆的,半天不应声,急了,已经没了牙齿的嘴狠狠一咬,道:“葛姑娘,老身并非是平白无故的有求于你。你来看!”
说着,老太婆将自己身上又脏又臭的衣服自肩膀处扯开,将后背凑给葛覃看,说道:“姑娘看到了吗?老身同你一样,是葛氏的后人,这葫芦胎记能够证明,你我本是同源,怕是真的论起来,都还是没出五服的亲戚。札克善与姑娘也算是有同一血统的孩子。姑娘,如果你愿意善待札克善这孩子,老身愿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最后的元阳散了,把这葫芦胎记里贮存的所有信息和能量过给你。虽然,老身穷极一生都没能窥探出这神秘胎记的十之一二,但却无意中知道了一件事儿,我若愿意散尽元阳过给你,你的葫芦胎记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至于什么好处,姑娘自品吧,老身是真的没有那个福分知道了。”
月光如银倾注而下,淡淡的幽光让葛覃能够看清楚老巫婆后背上的那个葫芦形状的胎记。葛覃现在的五感要比常人强得多,普通人在这暗夜里是不可能看得清那胎记的,可是,葛覃的视力却极佳,只要有一丝光亮就能看得清眼前三米的东西。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葛覃心情激荡不已。原来这世上真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这个印记,那为什么另一个世界的格博克勒甄比却说,只有她是那个神选中的人。难道拥有胎记的人之间也有不同之处么?
老巫婆见葛覃脸色变幻不定的,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同意,想同意有顾虑,还是不想同意?还是只想要她的好处,不想带她的儿子走?
老巫婆自视极高,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患得患失举旗不定的人,她一向都为自己的干脆俐落而自傲,可这会儿她是真的患得患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