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摆好文房四宝,磨好了墨,点头哈腰的笑脸相迎,把毛笔饱蘸浓墨双手托着递给格博克勒甄比:“王爷,您请上座!笔墨都侍候好了,请您留下宝贵的墨宝!”
格博克勒甄比的一张俊脸比桌子上那方砚台里的墨都要黑。
事已至此,这封休书要是今儿不写,他这冷面王爷的老脸往哪搁?旁边还有两个奴才在那儿瞅着呢!
这封休书要是今儿写了,他咋就那么不情愿呢?他拿着毛笔,顿觉是拿了一个烫手山竽,真是让他无比的心塞呀!
葛覃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心里太紧张了,今天这一纸休书,是多少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梦寐以求的。
两个工匠虽然听不懂他们用汉文的对话,但也觉得自己耐眼。两个告了个罪便退了出去。
格博克勒甄比笔尖停留在白绢上,一顿,说:“你的母族葛国与我肃慎国和谈尚在进行之中,你就不怕我这一纸休书给了你,和谈失败,你的母族再陷战火?”
葛覃一怔,这事儿她可根本没想过,她根本对葛国没有任何的感情,再说啦,在她的思维里。只有一个中国,虽说这个世界是个她没在史书上见过的架空历史时期,但是按照人类历史的发展轨迹,早晚是要统一的,小国被灭只不过是自然历史进程的正常走向,有什么可怕的?
一个国家越早统一不是越有利于发展吗?
什么葛国,肃慎的,灭了好啊,灭了证明人类社会在进步。
但是心里的想法可不能说出来,估计说出来让别人听到,不得以为她是得了失心疯了。
葛覃道:“从他们把我当作和亲的抵押物,狠心的抛弃我开始,我就已经没有母族了。
以前的葛覃儿早就死了,现在的葛覃不是抵押物,不是筹码,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
如果王爷觉得这一纸休书会对两国的和谈有影响的话,可以这样写,把休书的日期往后拖一拖,大可以写和谈圆满结束之后休书生效,或者,和谈已经在进行之中,也不过月余的事儿,不如休书的日子就写下月末,如何?
我一介弱质女流,不懂得朝堂上的学问,也不想参与其中。
我的愿望很简单,我的命运我作主,快乐的活着。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说完了,她害怕格博克勒甄比反悔,又加了一句:“我虽愚钝,但王爷当初接我入府,定是另有缘由的。所以,王爷抬我进府的初衷也并本出自王爷本意。如今这一纸休书,也是你我互相成全的好事儿。”
格博克勒甄比以脏没有来由的一抽。
一张端庄,美丽、温柔的脸庞笑盈盈的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忽然觉得葛覃说的有道理,他早已心有所属,不可能再装下其他女子,可是最近自己的心好像有点不受控制,过多的关注了这个葛国送来和亲的公主。
他觉得这是自己对心的背叛,不能再纵容自己再轻忽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
想到这儿,他大笔一挥写下了休书,休书落款的时间就按葛覃所说的,下个月末。
葛覃见他签了字,还是觉得这心里不太落底,又拿出红泥来让他按手印。
格博克勒甄比看她居然让自己按手印儿,立刻被她气得脸都要绿了,粗暴地将手指杵在红泥上,在自己的名字上使劲一按,冷哼了一声甩手走人。
葛覃如获至宝的将休书仔仔细细叠好了贴身揣在怀里,她有一种奴才赎身成功的感脚。
她使劲吸了吸空气,自由的空气真是新鲜得不要不要的!
格博克勒甄比想回头跟她再说一句话,却看见她那副抽了大烟似的神仙醉的表情,就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说什么都顺不下来。
他格博克勒甄比就算不是这世上的天之骄子,至少也是肃慎国的天之骄子,不仅国中贵女争相求嫁,就连白国的公主偷偷看了他一眼,都对他念念不忘的,宁愿以和亲公主的名义嫁给他。
怎么到他一个小小的葛国和亲公主的眼里,他就这么不堪呢?她是眼瞎呢还是心瞎呢?做他的妾室就那么让她痛不欲生?
她知不知道一个女子被丈夫休掉之后,终生就得寡居,再也没有人会愿意娶她?尤其是他格博克勒甄比不要的女人,这肃慎境内,举国上下谁敢做他的接盘侠?不要命了么?
他只能在心里叹息,这个女人真的是太无知,所以才无畏吧?
她难道真的不知道一个被休的女人未来将要面对怎样的生活么?
如果她日后遭受打击,会不会回过头来再求他,收她回府呢?看起来是该给她一点苦头吃吃,叫她知道什么叫做残酷的现实。
葛覃一见他模样以为自己的做法打击了他的骄傲,损伤了他的尊严,他要暴走,要反悔,连忙把双手按在胸口,生怕他来硬的,生抢。那可糟糕了,她这小身板咋可能抢得过他这个一介武夫,肌肉型男呢?
正在这时,格博克勒甄比贴身的奴才在外面大声禀告道:“王爷,不好了,刑部来人报说质子雅布在大牢里面畏罪自杀,用自己的腰带悬梁自尽啦,狱卒发现把人放下来时,身体已经冰冷冰冷的了!”
格博克勒甄比一听,大惊失色。
质子雅布是白国国君的嫡次子,虽然是质子的身份呆在肃慎,但是毕竟身份在那摆着,无论有罪没罪,都不是肃慎单方能决定他的生死的。如果白国以此为借口要兴兵报仇,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没有人比格博克勒甄比更清楚肃慎现在的真实国情了。
连年的征战已经让这个国家的国库空虚得老鼠都要搬家了。
这个国家和人民都再也经不起战争的摧残了,没有哪个时期如现在这般急需要休养生息,修复千疮百孔的国库。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封锁质子雅布死亡的消息,并且去禀报天汗,需要尽快商讨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来,拖延雅布归国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