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姐是我在网吧认识的大龄女青年，曾经是我代练的客户，在二中读完初中以后便在附近街区的理发店打工，是这一带有名的女混混，甚至还在路上收过二中学生的保护费。
可以说，只要年代不是太久远，二中的事情，莉莉姐都是了如指掌。
莉莉姐嗤笑了一声，说道：“呦！这他妈是把我当私家侦探了啊……说吧，啥事儿？”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沉声道：“二中有个叫徐东平的老师，认识吧？”
“认识，当然认识了，不就是那个强-奸犯么。”莉莉姐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暴汗，这家伙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威风的绰号，听起来比装逼犯可是厉害多了。
“莉莉姐，这人以前犯过什么事儿吗？为啥要叫强-奸犯来着？”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这个啊，说来话长……你晚上来网吧再跟你细说吧，我忙着呢，先挂了。”
随着一阵发廊常有的吹风机和剃头推子混合的噪声，那边的莉莉姐挂断了电话。
晚上，姨夫照例很晚才回来，一身酒气，显然是刚刚应酬过。
不同于往常的是，姨夫今天看起来异常疲倦，而且隐隐有种要发怒的感觉。
这很反常，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出门，姨夫向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就算是小时候我最调皮的那段时间、也是全家人除了小雅都很看不起我的那段时间，姨夫也没有在表面上对我表示太多的轻蔑。
换句话说，当时的小姨对我用的是热暴力，而姨夫则是用冷暴力来处置我。
于是，在姨夫这种反常情绪的压迫下，全家都显得很沉闷。
我不想去客厅里感受这种憋闷的气氛，于是便缩在卧室里，继续啃从图书馆借来的信息学课本。
至于作业么，去他妈的，反正初中这点东西简单的很，以我的智商，随便学学都能拿高分。
熬了一晚上，终于等到了所有房间的灯全部熄灭。
又等了二十分钟，我穿好衣服和鞋子，静悄悄地溜出卧室，准备出门前往网吧。
就在我刚刚走到门厅的时候，小姨和姨夫的卧室里忽然传出一阵压抑而低沉的吼声，吓得我身子一颤。
稍微稳了一下，我便明白过来，这尼玛是夫妻俩在办事儿啊……
我窃笑着，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溜了出去。
姨夫会和小姨在家里做这种事情，绝对是好事儿。
起码，这表明，最近小姨出去找小白脸的几率小了很多。
到网吧的时候，里面一片人声鼎沸的景象。
对于这些喜欢泡网吧的人来说，现在，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和网吧老板打了个招呼，轻车熟路地进了屋，我在奋战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很容易地找到了莉莉姐。
相对于大家所熟知的杀马特而言，莉莉姐的打扮可以说是收敛了很多。没有夸张的头发和过多的配饰，除了衣服款式新潮一些、妆浓一些之外，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坐过去的时候，莉莉姐正在打英雄联盟，操作极其娴熟，看来是我前一段时间的教导起了作用。
看到我过来，莉莉姐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说道：“你先等一会儿，我打完这一局。”
也许是运气太差，莉莉姐这一局碰到的队友都菜的抠脚，所以尽管她打得很不错，还是以大劣势输掉了。
在这一过程中，莉莉姐一直在大声地骂队友，引得周围的人连连侧目，不过我倒是已经对此习惯了。
末了，莉莉姐恨恨地拍了拍桌子，抓起旁边的可乐咕噜咕噜灌了一口，旋即懒散地看了我一眼，问道：“说吧，想问什么？”
“那个装……徐东平，真的猥亵过女学生？”我本来想说装逼犯的，但是一想到那时候这哥们似乎还没有开发出大讲特讲高斯黎曼欧几里得的爱好，便改口了。
“对啊，问这个干蛋？”莉莉姐白了我一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于是我把吉娃娃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当然，吉娃娃的名字被我隐去了。
听完我的讲述，莉莉姐没有说话，眼神空洞地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仿佛能从那里面看出解决这件事的方法似的。
屏幕上，一个网站正在直播英雄联盟的联赛，两对韩国人操纵着英雄在地图上打来打去，看得我眼花缭乱。
虽然这个游戏我玩得也挺好，勉强能达到代练的水准，但我还是对所谓电竞职业选手的生活丝毫不感冒。
游戏，对于我来说，除了放松心情之外，只是一个赚取零花钱的工具。如果用过多的精力研究游戏，会给我一种自己在逐渐往游戏圈发展的感觉。
这并不代表我看不起游戏圈，而是说，这个圈子不符合我的长远人生规划。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莉莉姐终于开口说话了。
“好几年前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姑娘，是那个人的课代表。”
莉莉姐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也过于平淡，跟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完全不同，吓了我一跳。
“姑娘每天都会去他的办公室里汇报，今天有多少人没交作业啦、今天上课又多少人在睡觉啦……总之，姑娘简直认真负责到姥姥家了。”
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就保持着刚才喝完可乐的姿势，眼神照旧盯着屏幕，仿佛在跟网友交流这些事情一样。
“那个人很喜欢这个姑娘，并且也用行动表示了。开始还只是关系她的学习，后来就管得越来越宽了，什么都管，比那姑娘的爹还像她爹……”
这个比喻有些搞笑，但此时配合莉莉姐莫名诡异的语气，我完全笑不出来。
“当时，年级里有关那个人的传言也很多，大多是关于他和女学生乱搞男女关系的。但是那个姑娘不信邪，她觉得那个人只是单纯地关心她，就像她早就死了的爹一样。”
说到这里，莉莉姐忽然停下了，又开始不停地往嘴里灌可乐，几口就把一瓶喝完了。
“后来呢？”等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道。
“后来？”莉莉姐嗤笑一声，“后来么，那个人找了个机会，把姑娘给玩了，就这么简单。”
这种叙述实在是太过突然，就像一个小孩子跑回家向父亲如是汇报今天的日程：先是去游乐园坐了过山车，又去吃了冰淇淋，最后去邻居家掐死了那个小妹妹。
“可是……那个人没有被告吗？毕竟这种事情，在二中肯定是不被允许的啊。”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哼，告？你想得倒是真简单啊……”莉莉姐鄙夷地看着我，“小娘们儿，你自己也在外面混了好几年了，这点事情还不明白么？那个禽兽有学校护着，姑娘又没权没势的，怎么告？”
我默然，和莉莉姐一起发呆。
如我所料，装逼犯果然在玩女学生这个方面有前科，只不过这几年有所收敛，没有再犯什么事儿罢了。
我猜测，估计就是因为那个可怜的姑娘，才让装逼犯在最近的几年没有再犯事儿——当然，这种推测的前提是他真的没有犯事儿，要是碰上个被侵犯还不知道反抗的，就没辙了。
虽然学校也许会为了声誉帮助装逼犯掩盖事实，但校方对这种事情的忍耐肯定是有限度的，必然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对他狠狠地敲打了一番。
不然，万一事情闹大了，学校还是得吃亏，兴许校领导还得掉乌纱帽。
从网吧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小姨和姨夫的卧室竟然亮着灯，昏黄色的灯光隐隐从门缝里透出来，让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我出去上网被抓了现行吧？
我紧张地蹲在客厅里，竖起耳朵，捕捉着周遭的声音。
隐约间，我听见小姨和姨夫似乎正在对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出于好奇，我缓缓地蹬掉拖鞋，只穿着袜子，猫着腰悄无声息地凑到卧室的门前，想要一探究竟。
“卫东，我觉得这事儿不靠谱……”是小姨的声音，语气有些不善，“孩子这么小，就把她给送出去，万一不适应那边的环境怎么办？”
“倩云，你想的太多了。”姨夫说道，“年轻人嘛，就要在外面闯一闯，不经历点事情，怎么能成长呢……”
“可是……”
“没有可是！”完全不容置疑的语气，“这件事情，必须听我的！一部分手续最近就要着手开始办了，我托老王走走关系，应该都没问题……剩下的就是语言关了，这个得你去亲自督促小雅……”
沉默。
“这件事情，该怎么给小雅说啊……”小姨很犹豫地说，似乎还是不怎么认同姨夫的说法。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姨夫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教育小雅的方式太过温和，导致她比同龄的孩子要脆弱的多……”
于是姨夫开始训斥小姨的教育方式，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听得我有些厌烦。
从他们的话里，我隐约抓住了一些端倪，从而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些猜测。
估计，他们八成是在商议把小雅送出国读高中呢……
这种情况，在D市的富裕家庭里并不罕见。只要砸足够多的钱，再加上一定的关系和人脉，就能让子女从高中开始就享受国外的优质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