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决闻言,真的头疼了,他才把程诺给收服了,才跟她商量好要领证的事,自己的母亲却冒出这么一句。『雅*文*言*情*首*发』
“我说妈,你能……能别这么感情用事不?我跟程诺二十多年交情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啊,都说了,那协议就是一完玩笑,做不得准。”
杜妈妈大概也是一时间就钻了那牛角尖了,“有法律效力的东西,叫什么做不得准?我说儿子,你是没从商,不知道这协议的重要性,我看你俩都按了手印,挺正式的啊,这万一她不跟你好了,咱们岂不是白赔上那么些钱,你知道现在的楼市行情吧,那二室小套,怎么说也能卖个近百万的!我越想越不放心,之前不是传她跟她单位一领导挺好的么,刚我给敏姐打电话问了,说程诺今晚就是送那个什么领导去z市,二人就在那里过夜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杜决,你可别跟你妈我似得,被爱情冲昏头脑!”真是越说越离谱,这两家住对门,有点风吹草动什么的,就全通气了。
杜决一听,再不实话实说也不行了,“妈!唉……你可真能想象啊,这谁没做过送领导、陪领导吃饭之类的事?放心吧,程诺她……她现在跟我一起呢。”
杜妈妈一愣,想了半天,才明白,“敢情,你说的办事,就是专门去找她?”
杜决被母亲这么一问,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搔搔头,“她是我老婆,可不得跟着点么,反正我现在停职没事。——还有,协议那事,妈你就别纠结了,我已经跟程诺商量了,回到b市就领证。”
杜妈妈半信半疑,心有余悸的,“是么,可你俩那协议写的是,假婚结束,就要兑现给她的那钱、那房子……”
“哎呦,结婚后,她的就是我的!妈,你咋就纠结在这上头了呢?”
杜妈妈轻叹,“豆豆,我瞅着你倒是真的一颗心都扑诺诺身上去了,俗话说,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别的咱不说,当初你俩结婚,不管真的假的,咱们家可是真金白银地出了八万八的聘金,过阵子你俩真要领证了,这聘金咱们家可不能再出一次,另外,我不管你那协议最后是怎么处理,但是如果真是说要买车买房的,这证件上面,必须写上你的名字!”
杜决扶额,这就是现实,没有一个当母亲的愿意自己的儿子吃亏,哪怕那个媳妇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可哪个女人都想着为自己或为自己最关心的人铺条后路呢,当初,程诺答应和他假婚,虽说条件大多是他开的吧,可如果真没有一点半点的好处,那丫头也确实不会答应。
面对钱的时候,感情总是会有那么些大打折扣,杜决能够理解母亲,也能够理解程诺,只是……这两个女人,有谁又能理解他?
“行了,我知道了。”当务之急,杜决只能先应付母亲,至于和程诺的协议……,只有先骗她领了结婚证再说。
杜妈妈似乎这才放了心,“你俩回来就领结婚证的吧,行,我回头跟敏姐说说这事,让她也督促着诺诺点。”
“好,好。”这话杜决是真心的,程诺那妞就是需要有点强迫的外力,她才能往前挪两步。临挂断电话,杜妈妈又想起一茬,“对了,咱们小区里,你俩正在住的那套房,现在房产证上还是你的名字,我可告诉你,什么时候你俩把孩子生了,再把那证上加上诺诺的名字!”
杜决哭笑不得,“妈……”
“你给我记住了!”杜妈妈想了想,还是不违心,“诺诺这孩子确实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看起来也很乖巧,不行,你们协议那事,我得跟敏姐说清楚去,指不定是谁的主意啊,问清楚了,以后相处也不会相互猜忌着膈应。”
“哎呦,妈,你何必搞得……”
“嘟——嘟——嘟——”
“妈,妈!”
杜决无语了,抓狂地恨不能把手机给摔出去。
早知道协议是个隐患,当初就该给撕毁!
上一辈的人,都是吃苦挨饿过来的,而杜妈妈和程家现在的事业,更是纯粹的白手起家,中间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在外市打拼,光是融入这关系网络复杂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过程。
所以,父母一辈的人,勤俭的程度确实非他们这一辈所能想象,尤其是女人。
杜决看得出来,当初父亲和母亲闹离婚的时候,程妈妈也是将财产问题挂在嘴边,同样,母亲就算再大度,也不会将房产什么的轻易拱手让人。
别的不说,虽然母亲没有跟他提过,但是杜决敢肯定地说,现在母亲再婚了,她和封叔叔的家产,绝对是各自管理,根本不会做到真正融合的份上,说句不好听的,前阵子母亲让他放弃脑外而去帮她,恐怕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厂子着急地找个继承人。
其实,那不过就是一间年产不过亿的中型机械厂,用母亲自己的话说,那厂子就算赚得再少,也是她自己的。
至于封叔叔那边,前阵子听说封叔叔炒股炒的凶,但是恐怕也都是拿他自己的钱而已。
其实,现在的家庭生活,是否真的和谐到挑不出一粒沙子?杜决不敢说,大家不过就是安于现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母亲当初着急的再婚,也不是说真就爱封叔叔爱到如何如何,人活到那个岁数,估计也就是心里怕孤单、怕寂寞,外加一点点赌气而已。杜决不想这种生活中的势利与无奈也夹杂到他和程诺的感情中去,可事实上,他和程诺的真正开始,也就是从一纸协议开始,现在说要完全摆脱这种世俗,可能么?
……
恋爱是两个人的散打,婚姻是两家人的群殴。
杜决或许没有意识到,母亲对程诺的态度可以这么突然的改变,其实跟她和杜爸爸的离婚脱不了干系。
当然,杜妈妈自己也同样没有意识到。
虽然离婚那件事看上去是风平浪静了,可曾经的狂风暴雨在心底里激起的波澜,没有那么快地平复,曾经那么相濡以沫的人都可以背叛自己,这个世道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更何况,是一个还没有一纸婚书,就开始索要回报的外姓人。
所以,杜妈妈的心底深处,已多多少少地,对人性越来越不信任了!
怀疑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就像是一个魔咒困束着一个人,又像是一种恶性的疾病不断地侵蚀人的每个细胞。
杜妈妈也想理智而宽大地看待杜决假婚协议这件事,只不过,上面索要的报酬,在她开来,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就是演场戏,只不过……就是演场戏!
她发觉自己对儿子千叮万嘱之后,人不安心,真就大晚上地直奔对门的程家而去。
程妈妈不明就里,也知道这晚上来敲门的,除了杜妈妈,也没别人,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便匆匆跳下床、穿了睡衣地出来开门。
“阿葵?”
杜妈妈敲门后,才有些赧然,“呦,敏姐,睡了啊。”这话说的,大概她自己都不清楚,这都快半夜两点了。
程妈妈愣了愣,也没好意思埋怨,“没,刚洗了澡……上了床,人上了年纪了,也不觉得困。进来,进来。”
此时,程爸爸呵欠连连地也从卧室里出来,一见是杜妈妈进来,便招呼一声,“是阿葵来了啊。”
谁都没有觉得,杜妈妈大晚上地造访是件唐突的事。程妈妈那急躁脾气,对着程爸爸就吆喝过去,“你出来干嘛?明儿不是还要出差么,赶紧进去睡吧。”
程爸爸再次打了个呵欠,很听话地转了身,原路返回,当然,不忘对着杜妈妈说一句,“阿葵,你们聊吧,明儿有点事。”
杜妈妈点头,“不好意思啊,程哥,打扰你们了。”
程妈妈笑着坐到杜妈妈的对面,“啥打扰啊,他呀,就是一头猪,倒床就睡,甭管他。”
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勾起了杜妈妈心底的伤,如果……如果杜爸爸没有背叛她,或许,现在的她,也可以感受到这样一种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温馨吧。
再婚了,感情不可能这么快地培养起来,而且,封先生的业务似乎很繁忙,常常要出差。
杜妈妈真的很羡慕程妈妈,她几乎无法控制地再次后悔:如果二十多年前,她没有拒绝程爸爸的话……
“阿葵,阿葵?什么事啊?豆豆还没接你电话呢?”
“没,可能睡了吧。”杜妈妈收了心思,将恍惚甩出思绪,直觉地就撒了个谎,然后近乎失措地将那份程诺和杜决的假协议拿了出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前阵子咱们不是怀疑豆豆和诺诺那两孩子在拿婚姻当儿戏么,……咳,你看看这个吧。”
她无法启齿,无法开口直抒自己对程诺,甚至是对程家的不满,只有将所有的发言权交给程妈妈,让对方来表态。
程妈妈大半夜地被吵醒,其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呢,她在茶几的抽屉里摸索两下,掏出个老花镜,“老了,得用这个。”
戴上老花镜,程妈妈光看标题,就把眼睛给瞪大了,耐不住地怪叫一声,“这俩孩子,真作假呢?”
杜妈妈有些无力地劝道,“敏姐,你总是那么心急,你接着往下看呐。”话说完,杜妈妈不禁又有些赧然:要说心急,谁还能比得过大半夜就冲进别人家的她?
五分钟后,程妈妈看完了,“啪”地把协议往桌面上一摔,“这个程诺,真是要气死我啊!”
程妈妈怎么说,也是混到一电厂董事长的人物,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人又没处过?当她看完这协议,基本上也就了解杜妈妈的意图了,人家那是来找她抱屈呢!
虽然,程妈妈心里的真实想法是:小孩子家签的东西,就算是真的,就算最后杜决和程诺分了,可以他们两家的交情,到最后,她还真的能让程诺白拿杜决那些钱啊房子的不成?阿葵这么做,未免太过小气;另一方面,她又着实对程诺这个女儿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丫头片子倒是挺会捞的,而杜决那傻小子,竟然也愿意往自己的女儿身上贴,冲着这一点,怎样也要促成这桩婚事啊。
于是,她拿起手机,作势就要给程诺打电话,同时不忘对杜妈妈说,“你说说,这些年轻人,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什么隐婚、裸婚,我都听过,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假婚,我这就跟那死丫头打电话,让她明天就回来把结婚证给我领了!她以为这是过家家啊,还要房子要车的。——嘿,还按手印了,有法律效力了吧?”
“谁知道呢。”杜妈妈心想:没法律效力的,她会大晚上地来敲门?
程妈妈手机还没拨完,杜妈妈那边给拦住了,“算了,敏姐,诺诺也该睡了。我就是来把这事跟你只会一声,一想到这小两口是弄虚作假的,我就心里不踏实。”
其实,杜妈妈是怕程妈妈这电话打过去,万一得知程诺此时就跟她的儿子在一起呢,而又一个万一,得知自己明明知道程诺和杜决一起,还要小题大做地大晚上敲门,那不是要暴露自己的小气了么。程妈妈当然没坚持,自己半个多小时前给女儿电话的时候,女儿就没接,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她不想就因为这个了不得的事,就让女儿得不到休息。
于是,程妈妈放下电话,又是故作气呼呼地以手指戳着那协议,“这一定是诺诺那丫头狮子大开口,这丫头片子,没边没际的,什么都敢要……,咦,你说,他俩搞了这协议,是为了啥?豆豆想干嘛呀,这都愿意签?”
程妈妈不是吃素的,三两句就直中要害了。
“就是不知道,才来跟你说的,反正有一点,他俩是真的弄假结婚糊弄我们,当时置办了那么隆重的婚礼,咱们全村可都知道的,唉!”杜妈妈虽然心虚,明知道那东西是自己的儿子想出来的,为了套来一个媳妇,豁了血本了,可她也是老板当过来的,轻描淡写地就把重点放回自己这方曾经付出过的上面去了。程妈妈不好说什么,确实,当时结婚,聘金拿了,婚礼也是杜家办的,现在自己的女儿跟人家玩假的,还要索要东西,怎么看都是理亏啊。她轻叹一声,由衷的,“唉,这个臭丫头,明天一定要让她给我说清楚!给豆豆一个交代!”
还有一句话,是程妈妈没说出口的:领证前,她那丫头,可真是要跟杜决分居了!
……
再说,当杜决挂了母亲的电话,回到宾馆的时候,程诺已经把旧床单的那块染脏了的部位给清洗了,而她的人已经又累又困地,猫在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了。
杜决脱了衣裤,上了床,在她的身侧躺着,“诺诺。”
程诺迷迷糊糊地,没睁眼,“嗯?……回来了。”
“困了?”
“……嗯。”程姑娘是真的没精神了,回答都慢半拍。
杜决见状,就算再想天雷勾动地火一番,也不舍了,再加上,母亲的电话,让他也没了那份激情,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试探性地问了句,“诺诺,还记得咱俩之前签的协议不?”
程诺困得眼睛实在睁不开,听到协议,她似有若无地弯了下唇角,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说,“……嗯,十万块,一套房,还有绿色的甲壳虫,……是不是后面还有附加?唉,记不清了,行了,附加的就免了,前面三样,记得兑现。”
说完,这姑娘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殊不知,向来程姑娘的一句玩笑,杜决都会当圣旨的,所以,听到这,他不由很认真地又问了句,“那……如果哥兑现的时间,可能会久一点,成不?”
杜决是这么想的,母亲那头压着,现在他要动用财力,困难一点,哪怕自己攒的私房钱,如今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买辆车是不成问题的,可是,母亲那关把着,不容易操作。
等了半天,杜决都没等来结果,“喂,丫头,我再问你呢,哥晚个几年再给你兑现那些,比如晚个两三年,等到你给哥生了孩子……,喂,听见没啊?”
杜决的声音在程诺听来,那是越来越遥远,偏偏又抹不去,就跟苍蝇似得嗡嗡嗡个不停。
程诺蹙眉,又是一个翻身,翻到杜公子的怀里去了。
“你到底……”杜决的声音,也因为温香软玉突然入怀而戛然而止。
虽说程诺穿戴整齐,可里面却没有套上内衣,杜决光是目测,就知道,这下,他干吞了吞口水,本以为不会萌发的欲念,轻而易举地再次升腾。“喂,诺诺,你这样,哥可是理解为你在勾引我了?”
回应他的,是程诺清浅的呼吸。
“喂!撩拨了我,自己又睡?”
依旧毫无反应。
杜决失笑,本来犹豫的大手,此时没有半分迟疑地揽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小脑袋置于自己的手臂之上,这也是他梦寐已久的姿势,相拥而眠,只要想想,都会觉得温暖、幸福。
轻轻抚开程诺已长得渐长的刘海,杜决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所爱,“不管怎样,谁都拦不了咱们要一起幸福的道路,无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