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辰在原地呆了半晌,直到一阵强风刮过,刺骨的寒意穿透了园子,他才回过神,随着荣华而去。
“公主请坐。”苏玉辰紧赶慢赶,终于在荣华之前到了书房,将书案旁的座位让给她,把燕窝放在一旁。
荣华一撩披风,庄严落座。
“苏大人,你办事的速度也不怎么样啊。”荣华看了看桌案上的东西,文房四宝,还有一本摊开的《诗经》,上头写满了朱色的批注。荣华随意看了几句,那些批注还有些意思,便自己移开了话题:“这《关雎》一向被人们解释为歌颂后妃之德,你倒有些独到见解。”
苏玉辰看了一眼自己未合上的书,暗怪自己不曾收拾,听到荣华这样讲,倒也来了兴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扯淡。如果与自己不爱的人成亲,还谈何相敬如宾,一生相随?”
苏玉辰此话一出,荣华脑中“轰”一声炸响。
苏玉辰的婚姻观念原来是这般。这也本就是荣华认同的婚姻。
上一世,若不是自己逼着父皇下旨和苏玉辰成亲……
那么她不会忧郁而死,苏玉辰也不会整日为谢秀媛悲痛。
她只顾自己喜欢苏玉辰,而从来不顾苏玉辰的感受。
可是,就算如此,她用生命换来的一切,也不值得他来看她最后一眼吗?
荣华自知挑起的话题不太适合他们俩,便言归正传:“苏大人,上次我让你办的事……”
苏玉辰温润一笑,牵起一缕风尘,他从书架上取出一封档案,放在了桌案上:“微臣早已备好,不过因为公主凤体欠安,拖了些时日。”
荣华眸色微动,伸出双手想档案袋的封绳,却觉得右臂一阵剧痛,轻轻“啊”了一声,额头霎时疼出了冷汗。
这伤,半好不坏的,不痛的时候,总忘了有伤。
苏玉辰见状,一抹担忧浮于眉间,本能般地拿过荣华的手,撩起衣袖,想帮她检查伤口。
一弯皓腕搭在苏玉辰骨节分明的大手上,二人俱是一震。
荣华面色一僵,随即收回了手。
“公主,你的伤……”苏玉辰也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不解,但还是担忧荣华的伤口。
“无碍。”荣华撇过头,不再看苏玉辰。今天这苏玉辰到底是怎么了?先是无缘无故地发火,刚才又……
越想离他远一点,他却不知不觉间靠得越近。
苏玉辰很是无奈,气氛尴尬,刚刚他的行为实乃大不敬之罪。直到心中的悸动压了下去,他才帮荣华封绳,取出档案,让荣华过目。
荣华隐隐感觉右臂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却不动声色,只用左手翻阅着文件。
良久,天色将晚。
“啪”地一声,荣华将档案狠狠拍在桌上,桌上的墨瓶险些摔倒,而那碗已经冰凉的燕窝,更是随着一声脆响,落在地上化为碎片和。
不过是一卷档案,但上面字字句句,都是触目惊心!
当朝右相甘里,权倾朝野,任由手下几百号官员在各处为非作歹:搜刮民脂、强抢民女、受贿、故判冤案……均是不在话下。
就连贩卖人口,也是甘里的拿手好戏!
一卷档案,总共收取了一百七十八份案卷,而甘里及其手下作恶多端,绝不止这区区一百七十八件案子。
荣华喘着粗气,震怒之下,伤裂,霎时鲜红的血色浸透了衣衫,直至披风。
荣华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血色衣袖,那夜她遇刺的事件至今无果,如果没猜错的话,也是右相那老头子做的。只因为荣华在元旦宴会上阻挠了郭嬛和荣吉的结合。
她到底要怎么对付老奸巨猾的甘里?
“公主!”坐在一旁品读《诗经》的苏玉辰被这触目的红惊了心神,这次他不管不顾,上前挽起了荣华的衣袖,“甘里确实可恶,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公主身上有伤,不可动怒。”
荣华震怒之中,压根没有理会苏玉辰的语言和动作。
“十七,把上次母亲给我的草药拿来!”苏玉辰见伤口只是裂开,并无伤到内里,稍稍放了心。
十七很快便将草药送来。他一眼看见荣华雪白的玉臂上流淌着鲜红的液体,不禁张了张嘴,却不想打扰二人,悄悄退了出去。
苏玉辰熟稔地为荣华换药包扎。这药是母亲从江南带来的,止血止痛的功效非常显著。
荣华手臂凉透了,苏玉辰便亲自加了炭火,房间慢慢温暖了许多。
苏玉辰缓缓放下荣华的衣袖,荣华才回过神,转头看着他,眼眸晶亮:“我想到办法了。”
苏玉辰刚要劝荣华暂时按兵不动,屋外十七却来报,苏母请他去用晚膳。
一想到那个长公主和苏玉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呆了半天,苏母和谢秀媛都坐不住了,才派人来找苏玉辰。
荣华闻言,才发现自己在苏府呆了大半天,屋里已经点起了灯,如果再不回去,自己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随即起身:“天色已晚,本公主便不打扰苏大人和家人团聚了。”
“公主,不急于一时啊。”苏玉辰见荣华如此急切,隐隐感到荣华会以身犯险,不禁为荣华担忧,作揖挡住了荣华的去路。
月白色的身影一时笼罩了荣华的天地。
荣华这才正眼瞧着苏玉辰,才想起他方才对自己的一番动作。
她全然没有抗拒。和男子这般亲密的接触,除了父皇和哥哥,从未有过。最初,她心理上抵触着苏玉辰,才收回了手;当她震怒于甘里时,苏玉辰做的一切,却没有激起她的戒心,仿佛一切都非常自然。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妙。
仿佛冥冥之中,有神牵动着世间每人之间的缘分。前世无缘,今生来许。
可是荣华不会去原谅苏玉辰,这是她重生的根本,更是她重生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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