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则江河满。
今年也不知为何,雨水特别多。谷雨之后淅沥沥的春雨就开始落在了这片土地上,俗话说“春雨贵如油”,百姓们倒也不甚在意,都觉得今年倒是有个好的开始。
可立夏之后,这雨又不停下起来,而且一阵大过一阵,眼看着江河里的水一日高过一日,入目所见一片愁云惨淡。
“要打仗,老天发怒了。”“是啊是啊,派龙王大人来警示了。”“哎,这可如何是好,这麦子可都烂在地里了。”“今年可怎么过哟,县老爷还征粮呢,要往南边送去我们自己可都快吃不上了。”“听说没,往南边送的粮食,遇上大水,都给冲走了!”“造孽哟,这够多少人吃的哦!”
官道旁一间小小的行脚铺,几个庄稼汉卷着满是泥巴的裤腿蹲在棚子下躲雨牢骚,一边叹着气一边诉说生活艰难。
铺子里,围坐着男女六人,正是顾惜并苏不知他们一行人。
“别听了,世道艰难,皆是如此。”顾惜见元宝支着耳朵听外面的谈话声,想来身在富贵之家的他也难得见识到这一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更别说战事又起,人命如草芥!”洛南辰拍了拍元宝肩膀。
“你们中原人倒是看得开,”百里朝元宝挑了挑下巴,“你不是银子多么?怎么不去散一点?”
“我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不傻!”元宝收回视线。
“吃完就走吧,这里离玉剑山庄虽剩半日路程,这天色,天黑前如果能到就不错了!”苏不知啪得一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止了几个人的话头,看了眼顾惜。
“好!”
这六人,洛南辰虽是大师兄,但凡事听顾惜的,另两人,虽然铁链已经解了,毫无疑问,百里还是只能顺着苏不知来。于是,这支队伍,就由这两个女子来决定行程。而顾惜当真不是爱做主的人,大多数时候也不过是听苏不知的。
却说那日苏不知与洛南辰说到了魄冰玉,那玉却是收在玉剑山庄,玉剑山庄在黔州,倒是顺路。苏不知想着百里到底先招惹了人家,还把苍明宗大师兄师尊所赐青痕剑给弄断了,怎么也要赔一把给他,不如就一起去玉剑山庄,仗着自己师父的一点面子求一把剑也好。
洛南辰将此事转告给顾惜,本以为她不会应,如今去南疆是正经,何必浪费时间在黔州停留,剑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反正白羽也能用着。可顾惜听了,不知想到什么,决定和他们走这一遭,于是一行人由四人变六人,一同往黔州而去,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雨水没停,几人披着蓑衣上马沿官道疾行,马蹄溅起的泥水让两旁行人纷纷避开,一个背上背着木匣的男子,看了眼他们离去的方向,在路边树上划了两道,之后紧紧了衣衫,撑着伞不紧不慢得朝前走去。
傍晚时分,这雨倒是渐渐小了,直至几人到了一座山庄门口,这雨却是停了。
山庄建在城外,四周围墙不高,甚至骑在马上便能看清楚里面景象,顾惜一眼能看清楚山庄内有一大片空地,不少人穿梭于空地和屋舍之间,大多佩着剑,比着自己宗门热闹多了。
苏不知率先下马,抬头看着门口牌匾上四个烫金大字“玉剑山庄”。
“来者何人?”门口弟子见这几人停留,上前询问。
苏不知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拜贴递上,“劳烦小哥传话,唐庄主看了必然知道!”
弟子接过看了两眼,说了声“稍等”就进门通传。
不一会里面一个白面老者走了出来,“苏姑娘,”见着苏不知着白衣站在门口,忙拱手行礼,“快里面请!”
顾惜见此,同洛南辰几人将马交给随从弟子,跟随老者一同进了山庄。
玉剑山庄,自从出了个皇后,改了一段名“御剑山庄”后,如烈火烹油,花团锦簇,隐隐被迫着向着武林盟主发展,奈何历代庄主内敛谨慎,凡大事绝不出头,同时又借此机会同武林中乌家,净空寺等交好,以至于前朝亡国,改回“玉剑山庄”后,武林中人倒没多少落井下石的,反而平平顺顺得发展到了现在。
进了山庄,顾惜才看清楚这块空地实则为一个擂台,足有半人高,磨得平整的石块垒成圆形,那些个石块上纵横交错着无数条剑痕,就这么展示在眼前。
“你们门派这么穷?都不修缮一下?”百里一出口,顾惜恨不得把他嘴巴给缝起来。
“呵呵,见笑了。每月门中会有一次比试,拔得头筹的入选年度大比,最后赢了的,可以从剑阁中选一把剑,这些剑痕,就是每次比试所留下来的,修缮了没用,就这样也能给弟子们一个见证。”老者倒是没动气,出声解释道。
“就只限本门弟子?外人呢?如果我上台赢了你们所有弟子会如何?”百里问道。
顾惜一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难不成还准备在这里待一年,估计自己尸骨都凉了。
“这位少侠说笑了,从未有此先例!”老者笑呵呵得避过这个话题,将人引至一座大厅,在门口停了脚步,“诸位先进去坐一会,庄主稍后就到!”
百里还待问,苏不知笑着对老者道了声谢,一把将百里扯了进去。顾惜几人随即跟了进去,毕竟别人的地盘,真担心百里这张破嘴给自己招惹祸事,明明有求于人,怎么还能如此嚣张。
几人进去后刚分两边坐下,就由美貌侍女端着茶和点心依次给他们送了来。
除了日常的糕点,盘子里还有两样糖果,一个黄色,一个粉色,侍女们特意放在了顾惜,音音和苏不知面前,对她们笑了笑,也不说什么,便退了下去。
顾惜看了看另外两人,音音局促得低着头不敢乱看,苏不知捻起一个黄色糖果,闻了闻,被百里抓住手腕就着她的手把糖果吃进了嘴里。
“唔,太甜,你不喜欢!”百里旁若无人的样子让顾惜一众人差点瞎了眼,洛南辰笑着叹了口气看向顾惜,只见她对着百里翻了个白眼,只端起了茶,元宝倒是兴致勃勃得挑拣着糖果吃,“嗯嗯,甜的,好吃!”
本是给女孩子们尝鲜的,最后却是进了男孩子们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