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婉儿,宋玉不知自己是何等心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就那么望着她,心底的情绪静默了片刻,一丝浅笑不期然覆过容颜,便将目光流连在她的侧脸,无声的描摹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上官婉儿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眼皮轻微的一动,转过头来。宋玉突然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瞪大了双眼瞅着她。
良久的沉默,让她似沉沦梦中时光流转,坠入了未知的轮回,那双眼眸中的黑沉倒映出她的身影,一抹淡淡的清光掠过,不自觉的叫她觉得脸上微热,眸光低转避了开她的眼睛。
上官婉儿似乎也回过神来,端过刚煮好的茶水说道:“天冷,喝一点吧。”又把茶盏收回,试了试温度,这才再度递过。盏底随着扣在案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衬的房中格外寂静。她瞄了宋玉一眼,若无其事的转头继续配茶。
“婉儿,你还好吧。”宋玉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明知不一定会好,但好像这番话成了惯有的开场白。
上官婉儿神色微暗,再回头时已换上一副笑容,“嗯!太子现在是愈发的勤力,处理政事亦是井井有条。显哥哥算是个合格的太子了,婉儿也没负圣上期望。”
明明不是问这个,可婉儿这么回答,宋玉也不好再多问其他。
上官婉儿此时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压住酸涩的声音问道:“你怎么有空来了?”
宋玉闻言,心中既急且痛,却只能掩藏,“我有事找你。”
上官婉儿微愣,意识到她的坚定,收拾心情,专注望她,等她开口。
“婉儿,我......”宋玉本想问她有没有收到她写给她的诗,但见上官婉儿一副认真倾听的神情,又忍住没问。心里有些黯然,问了又怎样?婉儿没有回复,便已是回答。
宋玉捏紧拳头,涩声说道:“婉儿,我不想瞒你任何事。”
“恩。”上官婉儿抿住下唇,滑过她攒紧的手,很想握住它。
这个房间只有她二人,但宋玉并不放心,压低声音道:“我收了天舞歌坊。”
上官婉儿不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此刻听她说来,有点疑惑,天舞歌坊不是滕王在长安的私伎馆么?
宋玉挪近身子,以手扶案,仔细说道:“我想要做一番事业,既可以赚些钱,也可以有个根基。我会写歌,也会编舞,你是知道的,所以我觉得天舞歌坊就不错,我要将她做成长安最大的私伎馆。我的乐师、舞姬要优秀的人才,管事要最精明的人物,我还可以借天舞歌坊招募一批勇士,用她收集天下的消息。”宋玉认真而缓慢的说着,她留意上官婉儿的神情从疑惑到明白,再到惊疑和惊讶。
上官婉儿眼中浮动着惊动,一缕青光滑过,沉声道:“太平,你晓得你在做什么吗?”
宋玉的这番言论换做跟谁说,谁都会以为她是疯了,可她知道,婉儿听懂了。她拉过她的手,在那双柔荑上摩挲着,垂着眸道:“婉儿,我知道。我想要一份属于我自己的基业,不是阿耶,不是母亲给的,是我自己的,我能操控的。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做起来,能不能成功,不过我会努力的。婉儿,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好好去做一件事,不管成功失败,请你支持我。”
上官婉儿一边听她说着,双眸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激动。支持,不论太平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她的。她说的这般隐晦,可上官婉儿隐隐察觉到她的所思所想,她想要做的事不能说好说坏,但她打从心底,并不希望太平参与到争斗中来。
饶是如此,上官婉儿也无法阻止她开天舞歌坊,那不过是个伎馆罢了,毕竟不是宫廷。她想,给太平有个事情做也挺好不是吗?
“恩,你想我怎么做?”
宋玉似有所察觉她的眼神,抬眸处,眼中唯一所有的便是愧疚,看在上官婉儿的眼里却如冰凌钻心,唤起了那无助和沉痛。
“婉儿,帮我,替李循瑀赐个郡公。”
上官婉儿想也没想,颔首柔声道:“好,我听你的。”
此时此刻,宋玉宁肯被她追问,也不愿看到她如此的义无反顾。可她来找她,不就是深知婉儿不会拒绝她么?
“婉儿,我......对不起......”宋玉犹豫良久,还是重燃起那个话题。
上官婉儿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却被她握的紧紧的,她想起李显的话,想起很多很多事。心底惨然一笑,面上却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不会介意。”她狠了狠心,竭力压下心头那股悲凉,缓缓说道:“太平,你只是做了你公主应该做的事,那是你身为公主的责任和义务,而婉儿的路,是在宫里面。婉儿希望你能够幸福和快乐,看着你想要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婉儿真的很开心。太平,婉儿不奢望什么了,只想着今后你回了宫,咱们像现在一样,坐下来聊一聊。令月阁的日子,会是婉儿最美好的回忆,但那已经过去了。婉儿如今只想要辅佐天后,留在天后的身边,所以太平,我们都不要再执念过往,这样只会让我们相处更加尴尬。”她说着,勉强笑了笑,“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婉儿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婉儿定竭尽全力替你办到。”
宋玉浑身颤抖着,很久以来埋藏至深的一种悲伤突然间无法压抑地翻涌上来,便如千里之堤裂开一丝薄纹,轰然崩溃,洪水排山倒海般将人没顶卷入,再难抵挡。
但她只能强硬的压制住它,不舍地将手收回,颓然坐倒,扶案落泪,泣声笑言:“是呀,是我太执念了吧?”婉儿这个名字,就是她一生的执念,怎能说放就放?可婉儿的意思,不就是不想再纠缠不清,要自己放手么?
宋玉懂,懂这悲怆和无可奈何,她什么都不是,便无从改变任何事,只有自己强大了,才可以达成心中所愿。老妈说过,只有懂得先放下,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
只有得到权力,权力才可以赋予你一切。
“婉儿,我明白,我别无所求,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等到我,等我回来。”
上官婉儿说不出心中的凄惶,既期盼又伤心,太平不会知道,就连自己也不能想象,真的等到她又如何?那时候恐怕她已子孙满堂,夫妇和睦,她又以怎样的面目,站在她身边?
见她默然流泪,转开头不让自己瞧她的模样,上官婉儿心疼万分,伸出手想要去搂她,可到了半道,却生生停在空处。她咬着牙,收回手臂,垂眸低声道:“恩,不要勉强。”
宋玉听着她这类似拒绝的话,再也止不住泪水,但她不愿给她瞧见自己的狼狈,倏地起身,干哑的匆匆道:“我走了。”她飞快的绕过几案逃了出去。
“太平,婉儿会一直一直等你。”上官婉儿望着空落落的门庭,喃喃念着她的名字。
不几日,滕王李元婴借病重上书李治,希望李治能在他有生之年,惠及子孙。
李显在上官婉儿的授意下,情词并茂的呈表上奏,正中李治那颗关爱宗室的仁爱之心。
李循瑀作为庶子,本顶多也就得个县子的虚名,这回赐了个长安郡公,授散骑常侍,得以入侍禁中。以后就看他能不能得到李治欢心,谋个更高权位。
宋玉办到了这事,李循瑀奉上百品珍宝以表心意,自然,天舞歌坊的归属也便一锤定音。
到账目和地契、官发凭证送到宋玉面前,自此,宋玉成了天舞歌坊实际上的控股人。
但宋玉如今头痛的是,这么大个摊子,在自己并不方便露面的情况下,该交给谁去管理呢?
她原先设想的本是李循瑀继续台前,她在幕后,可如今李循瑀要做通直,而他似乎找到了比开天舞歌坊更好的路,宋玉也不好将他给拽下来,毕竟李循瑀撤出天舞歌坊,对自己只有好处。
宋玉捏了捏眉心,茶饮了三盏,仍是不得要领。好在天舞歌坊照常营业,但没个主管总归不行,更别提改制了。
晴儿在旁见她苦死冥想,虽不知她在想什么,仍是好奇询问道:“殿下这是犯什么难?”
宋玉抬眸瞧瞧她,旋又捏住眉心,没好气道:“有事就去忙,别烦我。”
晴儿撇撇嘴,端了药膳走了。行至厢房,陡然瞧见谢瑶环在廊檐下候着,她的眼色极是深沉,吓得晴儿忙小步近前,低头怯懦道:“瑶环姐。”
“你进来。”谢瑶环说着,让晴儿推她进了房,闭上房门,问道:“除了这件事,你没有和天后说别的吧?”
这话她已经反复问了好几回,仍是不放心的很。
晴儿摇摇头,见她连着几日都追问不已,急地跺脚道:“我有那么不知分寸么?”
谢瑶环心知自己是关心则乱,叹道:“晴儿,你知道,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天后心明眼亮,若是瞧出不对,把团儿惹来,我岂能安心?”
晴儿抿住下唇,蹲下来望着她,呐呐说道:“瑶环姐,你可想到法子了么?这药果真是你说的那样?再吃一月,若还无动静,可怎么办?”
谢瑶环为此已忧心忡忡数日,此刻再度想来,也没个法子,不免叹气道:“去吧。”
晴儿滞了滞,欲言又止。
谢瑶环烦心的摆摆手挥退了她,暗付若实在没了办法,恐怕也就只能假戏真做了。
她心知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其实婉儿当初那样做,不过是想了却一个梦。只是后来一直拖着,反是自己的那点私心,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太平了,难道要她去和太平说,天后送的药膳是怎样的用途,让她去逼太平行使公主的义务?
谢瑶环望着屋外无尽漆黑,目光似乎融进无垠的夜空,寂静的黑夜平淡的让人心中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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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于我更新很少,我就写了多少更多少吧,今天很有手感。
药膳出现第三次,相信大家已经猜到是什么东东了
没错!它就是传说中的怀孕汤,据说有让女人快点怀上娃娃的功效,不要问我为什么它会有效的推动剧情,毕竟那时候的医学是药王孙思邈的天下。
武妈妈说得好,正所谓想得到一些东西,必然要先失去一些东西~~
玉姐姐的金手指,是有代价的!
玉姐姐:你绝对不是我亲妈!
面条妈声明:我的挂是要付钱的~这是金牛座的骄傲。
另:求介绍女盆友,我要脱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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