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歌舞,美酒佳肴,言笑晏晏。
好不热闹。
夜冥歌作为东道主,一派温和平易近人,小九又是个活脱的性子,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小九就已经热络的和夜冥歌打成一片。
“夜哥哥,你这酒叫什么名字啊,好好喝!”
小九举着琉璃盏,乌黑的眸子晶晶亮,亮的都要将天上的月亮比下去了!
“这酒叫做梨花酿。”
夜冥歌坐在主位上,眉眼上扬,瞳孔中浮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你要是喜欢,我多送些到你房间,梨花酿甜醇不醉人,女孩子多饮些无碍。”
“好啊好啊!我要一坛子!哦,不,要三坛子!”
小九伸出一根手指头后又伸出两根,雪白的手腕在半空中晃啊晃,她笑的是那样的清纯好看。
夜冥歌看见她开心笑起来的样子,心不知道怎么得就好似软了。
见她笑,他就觉得很开心。
他记得星儿二岁半的时候就自己爬到桌子上偷喝梨花酿了。
小小的她,那时候还是软软的一团,竟喝了半瓶之多,喝完后直接晕乎乎的醉倒在桌子上了。
等他发现,小小的星儿撅着屁股躺在那里,小脸红扑扑的跟苹果似得,睡得呼呼的,可爱的不得了。
醒来后,哪知道这小家伙喝酒喝上瘾了,吵吵嚷嚷的向她讨酒喝。
他若不给,她就撅着嘴,撒娇装委屈。
他若是给她一口喝,她就高兴的不得了,小胳膊小腿又晃又跳,眼睛笑的弯弯的,好看的不得了。
多年后,又见有小丫头向自己讨酒喝,他不禁想起又想起星儿来……
高兴之后,心中又染上了缕缕忧愁。
倘若,爱喝梨花酿的小丫头还在自己身边该多好……
举起酒杯来,夜冥歌一饮而尽,醇香甘甜的梨花酿此刻也化解不掉他心中的愧疚与愁思。
“好了好了!快别喝了!你喝这么多也不怕醉!”
那厢,北玄烨见小九一股脑儿的灌酒,他有些烦气的一把夺过她的酒杯,不让她再喝了。
“你管我干嘛啊!夜哥哥的酒好喝,我偏偏要喝!”
小九噘嘴,眉头都要拧成疙瘩了。
“没喝过酒么?这酒有什么好喝的,喝这么多小心醉死!”
“你懂什么啊!这酒跟我有缘,姑奶奶自打闻到第一口酒香气就想喝,这味道熟悉的好似跟我之前在梦里梦到过的一样!现在梦想成真,谁不让我喝,我跟谁急!”
小九夺过酒杯子又倒满了梨花酿,扬起小脸来,咕噜咕噜往下灌。
一杯下肚,她不解馋似得,还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边儿,一脸的意犹未尽。
北玄烨被她这样气的不轻,没先到这丫头还是个小酒鬼,他之前咋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戚无双喜欢小九这不做作的样,见状,只是勾唇笑了笑。
而此刻的夜冥歌,衣袖里的手则是紧紧的攥着,一双温润如泉的双眸一瞬不瞬的锁着小九,那眸子的深处有炽热之色疯狂的蔓延而来!
像!
为何这般相像!
夜冥歌的心脏都紧张的快要骤停了!
记忆里的星儿小时候也总是在喝完梨花酿之后,舔舔嘴巴,吧唧吧唧两下,意犹未尽的可爱模样。
她会不会是星儿?
一个大单的猜测在心中萌发,夜冥歌淡雅的面色因为这一个猜想而变得有些潮红。
激动,兴奋,更多的是欣喜若狂。
夜冥歌的拳头在衣袖中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他强烈的压抑着自己要冲下去抓住小九问她身世的冲动,努力的,如坐针毡的坐在椅子上。
“大哥,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戚无双偏头,发现夜冥歌的神色有些不太正常。
“无碍。”
夜冥歌勾了勾唇,微微一笑。
酒过三巡后,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便都各自回了寝殿休息。
只是对于戚无双这个好酒之徒,没有什么酒劲的梨花酿对他而言根本一点事情都没有,她号称是千杯不醉的。
喝完酒,回到寝殿也睡不着,索性便是拉着慕容长情起来在皇宫里到到处走走。
“长情,你有没有发现大哥看着小九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戚无双摘了一朵花在指尖把玩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是有些不同。”
慕容长情搂着她的腰肢,“夜冥歌素来都是清誉寡心的谦谦君子,人品正直,他对小九那般神态,定然是因为其他事。”
“我还没有告诉你,大哥他有个妹妹仔三岁时候走失了。”
戚无双将夜冥歌曾今告诉她的事讲给了慕容长情听。
“原来如此。”
慕容长情了然,“或许这个小九说不定就是当年的星儿,虽说时隔多年,但血缘这东西很是奇妙,夜冥歌或许已经发现小九与自己的妹妹有些相似之处。”
“嗯!”
“大哥与我而言曾有过救命之恩,若是能帮他找到亲生的妹妹,他一定会很高兴。”
戚无双想了想,道:“小九的身世本身就扑朔迷离,或许我们可以去查查。”
“哦?娘子倒是说说小九的身世哪里扑朔迷离了?”
慕容长情的桃花美眸中闪烁着熠熠星光,好奇的打量着他。
“别装了!我不信你察觉不出来。”
戚无双拿着手肘捅了捅他,“第一次见小九,她人首鱼身在水中游的极快,作为一个武功不济的女子能在海下潜水这么久,本就是不符合常理。”
“第二次见小九的家人,小九的父亲四十多岁容颜有着正常的衰老迹象,而小九母亲的样貌却是如花似玉,风韵十足,作为海边居民,这保养得也未免太好了些吧?”
“还有那小九说她银色的鱼尾是她娘做出来的,如此栩栩如生以假乱真的鱼尾,一点都不似寻常之物。”
“然后呢?你认为小九身世是怎么样的?”
慕容长情笑着,问。
“我觉得,小九一家人中,她娘最不正常了!他娘或许是鲛人。”
“是嘛?”
慕容长情嘴角的笑容更加欢畅了。
“你不也是说过么,鲛人纵然幻化成人后也摆脱不了鲛的命运,鲛人剩下的婴孩都是带着尾巴的小鲛人。”
“你推理下,如果她娘是鲛人,那么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也是个小鲛人吧?你看小九的样子显然不是从鲛人劈尾幻化成人形的,小九是个正儿八经的人,那么如此而来,只能是说明小九并不是她娘亲生的!”
“而小九的年纪正是与大哥当年丢失的妹妹年纪相仿,你说,这一切是多么的巧合!”
戚无双侃侃而谈,越说越是兴奋:“弄不好啊,小九还真的是大哥的妹妹呢!”
“你只关心小九是不是星儿?”
“是啊!眼下才是当务之急嘛!”
戚无双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傻瓜!”
慕容长情一个爆栗敲在戚无双的脑门上,“光线着给别人操心了!也不管管自己!”
“喔,好痛!你打我干嘛!”
戚无双不明所以。
“仔细想想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我说小九可能是大哥的妹妹啊!”
“上一句!”
“小九不是她娘亲生的啊!”
“在上一句!”
“小九的娘不太正常,或许是个鲛人啊!她年轻貌美,还能织出银光闪闪的鱼尾……嗯……”
说着说着,戚无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嗷呜一声,两眼放光,抓着慕容长情的衣袖,激动道:“天啊!小九的娘该不会真的是鲛人吧!”
“算你还没笨到家!”
慕容长情摇头,叹息。
“啊啊啊!你这么说,是我真的猜对了么?小九的母亲是鲛人一族?”
“是!”
慕容长情又是捏了捏她的鼻子,“小九的那鱼尾正是鲛人善于织的绡。
绡,色彩绚丽,沾水不湿。
小九是因为它,才可以在水中畅游的。
“啊!真的啊!怪不得那鱼尾栩栩如生,原来是出自鲛人之手!怪不得!怪不得!”
戚无双激动的不得了,“你早就知道她娘是鲛人了?”
“从看到她娘的那次,我就猜测她的身份了。”
慕容长情也不打算瞒着,“鲛人纵是幻化成人,劈尾为腿,然而身上的某些特征却无法改变。”
“哪些特征?”
“鱼鳃!”
慕容长情道:“鲛人之所以能深海而居,是因为他们在耳后生长着鱼鳃,鱼鳃用来呼吸换气,是不可被抹灭消失的体征。”
“上次,我在小九母亲的耳后,发现她长有鱼鳃,虽已退化不太明显,可依然有迹可辨。”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戚无双不依,“那样,我或许多看看她了!”
“鲛人原来都是长得这样美丽的!”
“着急什么,小九现在跟我们在一起,至于她的母亲,我们早晚还是要见面的。”
慕容长情一笑,“毕竟鲛珠还没得到。”
戚无双点了点头,然后啧啧两声,“轮耍阴谋,小女子真是甘拜下风啊,还是你技高一筹!早知如此,你才使坏将小九带走的吧?”
“怎么是使坏呢?为夫可不觉得!你说,要不是将小九带在身边,夜冥歌会发现小九兴许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么?”
“为夫这不是坏,而是在做慈善呢!”
慕容长情狡笑着往自己脸上贴金。
戚无双忙是称赞恭维,夸她相公机智无比。
两人嬉闹间,忽发现不远处亭子里坐着一个人,那人青衣墨色,正是夜冥歌。
他,一人对月,正是独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