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轻蹙眉头,漫不经心的回头瞟了一眼。
这边看不到门诊里的情形,不过能想象得出,李成安激动拍照的样子。
或许,她应该在仁济堂装个监控……
“你这么笨都看出来了,说明我做的还是有点刻意。”乔暮低头,抬手往小门指。“有个小孩没衣服穿,帮我带她去挑几身,等会。”
许青珊“嘿嘿”笑了声,爽快点头。她听老爷子说了黄媛的事,知道是个女孩儿,没见过面。
乔暮拍了下她的肩膀,折回去,故意放轻脚步,把正在拍照的李成安抓了个正着。“师兄?”
李成安收起手机,一脸淡定的表情。“我记得城西那边有家旧书铺,回头有空帮你去问问,能不能修。”
乔暮不说话,一双眼清凌凌的盯着他看。
眼睛是人的视觉器官,除此之外,还是人情绪表达最直接的一个器官。
李成安的瞳孔,比平时扩大了将近4倍,说明他此刻的非常的兴奋激动,又带着一丝怕被看穿的恐慌。
过了半分钟,他心虚恐慌的情绪变得强烈,扩大的瞳孔慢慢收缩,并生出一丝凌厉。
乔暮见好就收,低头拿起放在接诊台上的药方。“那麻烦你了,这方子爷爷一向不让外人看,你是他出师的徒弟,看到了也没什么。”
李成安暗暗捏了把汗,干笑道;“我回头自己跟师父说这事,他不会怪你的。”
“那就谢谢师兄了。”乔暮微微点头。
李成安松了口气,恰好手机有电话进来,扫了一眼屏幕,目光闪躲的出了接诊台,去外边接通。
乔暮斜了道眼风过去,抿着嘴角,盖好木头盒子的盖子,放回柜子里。
居安巷这一片的小偷,打她还小就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偷谁家都可以,就是不能偷仁济堂。
偶尔有新入行的偷了,隔天就会悄悄送回来,这么多年没变过。
方子放门诊也不用担心丢,再说,中药的效用因人而异,能成批生产出来的中成药药效跟单独给个人开的方子,差别还是很大的。
爷爷把方子放在门诊,长年不锁,还有个原因是这些方子大多凑不齐了,有替代药但效果打了很大的折扣。
“乔暮,我还有点事,今天就不跟着师父守药堂了,周一周二也请假。”李成安接完电话,回头喊了一句,刘妈正好买菜回来,他打过招呼,匆匆离去。
乔暮不置可否,目送他的车子走远,转身进了天井叫黄媛下楼。
把人交给许青珊,回头还不见老爷子下楼,想了想上楼去看他。
老爷子已经起床,精神还是不太好。乔暮给他倒了杯水,过去把窗户打开。
“箫迟的伤得休息,你给他去个电话,让他住到中医院去,我告诉你要怎么施针。”老爷子喝了口水,慢慢坐起来。“药堂今天不开门了,你一会去看下三姑婆,天气太热容易积痧。”
乔暮点点头,见他就是没睡好,放心下楼。
给箫迟打了个电话,刘妈把早餐也做好了。乔暮吃完准备一番,背上药箱去三姑婆家。
没什么大毛病,天热不爱吃饭,儿媳妇给她腌酸萝卜,吃多了。
拔完火罐出去,箫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就等在门外。她怔了下,沉下眸子瞪他。“让你去住院,没让你来找我。”
“见你还要请示批准,那要不要每天晨昏定省?”箫迟开了句玩笑,拿走她手里的遮阳伞,揽着她的肩膀慢慢往回走。“领导考虑到我现在的身份比较敏感,暂时让我退出这个案子,跟昨晚的灭门案。”
乔暮“嗯”了声,微微仰起脸。“不甘心?”
“哪能甘心啊,跟了大半年,不把这帮孙子都逮起来,睡不着觉都。”箫迟低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的侧脸,“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乔暮听出他话里有话,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爷爷没逼着你跟我保持距离,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不满的多了……”箫迟亲了下她的额头,低低笑出声,“想请你上家里吃饭都没时间。”
果然是亲祖孙俩,他什么都没说呢,她就把谜底给掀了,一点面儿都不给他留。
乔暮意味深长的瞄他一眼,没接话。
经过乔辉跟聂兰登记这事,老爷子估计也看清现实了,他不可能回来。仁济堂要开下去,这担子只能落在她肩上。
他挑了她不满意,还不如放手让她自己挑。
所以,她真的不担心他会要求箫迟什么。
箫迟走的慢,乔暮放缓了脚步陪着,告诉他李成安拿走了药堂调制封药蜡丸皮子的方子,还请了两天假。
“创天出售药厂就是个幌子,目的为了迷惑我们。他守着仁济堂不走,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去年分局缉毒大队牺牲了一个同事,还丢了条缉毒犬。”箫迟磨了磨后牙槽,“这几天在收网,他们蹦跶不了多久,就是你得当心些。”
“我知道。”乔暮见他实在难受,叹了口气,伸手去扶他。
回到仁济堂,老爷子把施针的穴位,下针的深度,毫针、火针间隔的时间全部写下来,交给乔暮,催他俩去医院。
乔暮去开车库门,箫迟跟后,上了车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皱着眉头,一个劲的呲牙抽气。
“很疼?”乔暮降下车速,等红灯的时候,扭脸过去,轻蹙眉头。“之前是怎么伤的?”
“心疼了?”箫迟眯着眼,懒洋洋瘫在椅子上,额上冒出密密匝匝的冷汗。
乔暮气恼的注视他片刻,收回视线,绿灯亮起时随即加速开过去。
箫迟被突然加速的惯性带着俯冲了下,又撞到椅背上,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乔暮看都不看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不心疼。”
箫迟倏地笑出声,从口袋里摸出盒烟,取出一支叼嘴里,没点。
对他,她就没心软的时候。
过一会,他拿出手机,将镜头对准乔暮的侧脸,淡定地拍了张照片。
到中医院办完手续,乔暮送他去病房躺下,回头去跟外科病房的值班医生打招呼。
箫迟趴床上,听着外边的脚步声走远,解了手机锁,将刚才拍下的照片打开。
乔暮侧脸的轮廓不如正面精致漂亮,却自有一股孤高的气质,像极了早春里才冒出花骨朵的梅。
浅浅的一点颜色,足够勾勒出盛放枝头独天下而春的姿态。
却也充满了距离感。
即便把她抱在怀里,仍有隔山隔海无尽遥远的错觉。
收起手机,乔暮穿上白大褂,拿着施针需要用到的器具进来,他嘴角勾了勾,看着她笑,也不说话。
“趴好别乱动。”乔暮把托盘放下,转身去把门关上。
这两天来输营养液的学生暴涨,医院为了缓解门诊输液室的压力,住院部的病房几乎住满,走廊里人来人往。有些家长没事还喜欢挨个病房蹿,也不管里边的人是不是在输液的学生。
折回去,箫迟老老实实的趴着,侧着头,枕着右手的胳膊,左臂肱二头肌鼓起明显,顶着灰色t恤的袖子,绷得很紧。
乔暮准备一番,过去把他的长裤退下,随手搭到床尾,挪了凳子过来摆放酒精灯,开始给他施针。
“你怎么知道老爷子没刁难我。”箫迟眯起眼,打开手机前置镜头录像,嘴角弯了弯,“你帮我求情了?”
乔暮丢给他一双白眼,没接话。
要真说了什么,他哪还这么平静无波跟天池似的,早浪了。
“不承认就是默认。”箫迟又笑。
乔暮目光向下,把针扎进穴位的同时,手指暗中用力,落到他腰上。
“嘶……”箫迟疼得抽了下,话到嘴边,她的手又落下来,只得咬牙忍着。
乔暮撤回手,拿起火针放到酒精灯上烧红,再次扎进穴位。
箫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舌尖卷起抵着一侧腮帮,悄然放了手机,眼底笑意沉沉的故意趴着不动。
乔暮扎完火针换毫针,全部扎完见他忽然没了动静,眉头微皱。
爷爷给的扎针方法不常用,稍微出点差错,就有可能导致下半身神经短暂麻痹,从而导致滞针。
检查一遍穴位,确认没错,她还是不放心,挪了下脚步,俯身叫他,“箫迟?”
箫迟装睡。
乔暮咬着唇,蹲到床边伸出三根手指搭上他的脉。
箫迟徐徐睁开眼,嘴角勾起坏笑,伸手把她搂过来,不由分说的堵住她的嘴。
口不对心……
吻了一会,他放开她,有些微微的喘。后背和腿上扎了不少的针,动弹不得,汗水一层层冒出来,t恤湿了大半。
“该!”乔暮眼底全是笑,起身坐到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这人,伤的那么重,还有心思逗她。
“……”箫迟粗粗的喘了一阵,彻底老实了。
过一会,关公拄着拐杖过来,进门见他一头一脸的汗,下意识抬手冲空调出风口晃了晃。“空调开着呢,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刚才坏了下,刚修好。”乔暮眼里的笑半分没有要藏起来的意思,故意倾身,离得很近的跟箫迟对视。“我先出去,你们聊。”
箫迟磨牙,双眼淬满了火星,恨不得把她抓过来按到身下,狠狠收拾一番。
乔暮当没看到,施施然站起来冲关公点点头,开门出去。
关公坐下,清了清嗓子,揶揄道:“刚干嘛了,空调都搞坏?”
“说正事!”箫迟轻叱一声,拿起手机打开新闻应用。
“是这样,张阳出车祸的视频,不知道怎么就上了新闻,嫂子的个人信息被人肉出来了。”关公敛去笑意,“这事有点不对劲。”
“这个事你注意一下,我担心姜半夏被杀那晚,围观的人会认出她。”箫迟眉峰压低,无意识的摸了摸下巴。“让银翘查李成安的账户,梁副要求重点布控的几个,通知三儿他们都盯好,抓捕的时候一个都不许漏。”
关公点点头,余光扫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嗓子。“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这事,是银翘跟她爸来了,你见不见?”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