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后背撞到墙上,寒着脸偏过头,毫不犹豫的曲起膝盖反抗。
箫迟早就防备她的腿,格开后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抓住她两只手的手腕反剪到她身后,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将她带过来贴着自己的胸口,距离很近的盯着她的眼睛,警告的眼神。
她的眉色很淡,刷了层深棕色的眉粉。眼睛大小正好且修长,眼尾略弯向上翘,睫毛浓密,鼻子高挺,嘴巴轮廓极美,颧骨偏高,下巴尖尖。
组合在一起,眉梢眼角都有种说不出的森然冷意,偏生又该死的好看勾人。
尤其是眼前这副,明明气到想要杀人,却依旧不动声色的样子,最让人血脉喷张。
细想想,认识她三年,好像这张脸上的表情就一直没变过。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停在发财树后,男人说话的声音传来。“看条狗都看不好,我养你们干嘛用。”
一连串粗鄙的骂声过后,那人挂断电话,脸上挂着薄怒绕过发财树进来,看到他们似乎楞了下,下一瞬随即吹响口哨,拧开男厕的门进去。
是两位男士那一桌的其中一位客人。
乔暮脑袋贴着墙面微微后仰,被压在身后的手动了下,目光清冷的跟他对视。“松开!”
“好。”箫迟垂下眼眸,迅速抽身放了她。“谢谢帮忙。”
语毕,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倏地松开手,掉头往后厨的方向扬长而去。混合着烟草气息的男性体味散去,发财树的树叶被他带起的风吹动,幅度很小的摇摆起来。
谢你大爷!乔暮低头看自己的手,手腕上冒出一圈又一圈的红痕,清冷如月的眼燃起熊熊怒火。
平复片刻,她勉强站直起来,加快脚步绕过发财树,拍拍胸口,若无其事的回到孟长风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箫迟站在后厨门后,听到耳里里传来的声音,目光落到乔暮身上,漫不经心的语气。“这就来。”
关掉蓝牙耳机,他把身上的厨师服脱下来,拍拍餐厅大厨的肩膀,从采购的后门径自离开。
门外的街道临时停车线里,停着一辆黑色福特,车顶上落了不少红色的木棉花瓣,看起来似乎停了很久。
箫迟上了车,负责开车的关公眯起双眼,朝着餐厅点点下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前晚酒吧抱过的那个,看上了?。”
“滚!”箫迟打开蓝牙耳机,拿起丢在挡风玻璃前的平板。“三儿他们去跟踪信号源,那两个很快会出来,注意盯着。”
关公“嘿嘿”笑出声,一点面子都不给。“没看上,你把人摁墙上壁咚?”
箫迟斜乜他一眼,重重靠向椅背,吊儿郎当地架起腿,摸出一支叼到嘴里点着。
将车窗开了条缝,青白的烟雾从他唇边散出来,融入空气中随风飘远,搭在腿上的手无意识的弹了几下,回味着乔暮面无表情的样子,眸色渐深。
——
乔暮跟孟长风闲聊了大概十分钟,主菜上桌,看着十分美味可口的样子。拿起刀叉,眼前闪过穿着一身厨师服的男人身影,陡然失了胃口。
“有心事?”孟长风发觉她的眼神不太对,不由的关心。
从她去洗手回来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频频走神。
乔暮捏紧了刀叉,淡然摇头。“这两年在国外吃腻味了,所以没什么胃口。”
她身边华裔不多,所以平时吃的都是随大流,并未单独做过中餐解馋。
“是我的错。”孟长风脸色讪讪。“看到这家餐厅的口碑非常不错,想着我们两年不见,怎么也得吃点好的。”
“没关系。”乔暮抬起头,双眼几不可见的弯了弯,把盘子里的牛排当做刚才那个流氓,发狠切开。
沉默吃完,孟长风要赶着回去收拾,准备晚上自驾回老家祭祖,乔暮将他送走,无精打采的拿了车回去。
到了门外,正好碰到许青珊从外边回来,下意识叫住她。
“刚想给你打电话,陪我去见个人。”许青珊收起手机,顶着一张描摹精致的脸,蔫头蔫脑的小跑过来。“对方出价很高,我担心有诈。”
“许爷爷怎么说,真放心让你去?”乔暮倾身打开副驾座的车门。“他就不担心你被人乱刀砍死。”
“乌鸦嘴。”许青珊白她一眼,坐进车里,低头打开包从里把烟拿出来,抽出一支含到嘴里点着。
乔暮把车窗降下,倒车开出去。“要去哪。”
许青珊报上地址,有气无力地歪在椅子里,唠叨酒吧的赔偿还得打官司,幸好是清吧性质而且正规经营,不然关了门再开张一番打点跑手续,又得费上好大的功夫。
乔暮安静的听着,不置可否。她的话,她从来都只信一半,剩下的一半反向思考,如此才能保平安。
酒吧不光她一个老板,并且法人也不是她,出了问题她顶多被牵连,以她的精明断然不可能让自己陷进去。
许青珊唠唠叨叨说了一通,捻灭烟头,随手拿了瓶水拧开,仰头喝了一口,又道:“你说我是不是流年不利,也不是本命年,怎么就这么倒霉。”
“你不是能日天日地日空气么。”乔暮无动于衷。
“那叫算天算地。”许青珊被嘴里的水呛到,把矿泉水盖上,疲惫闭上眼。“批命者不批自身,否则会遭不测。”
“批我也没见你准过。”乔暮看着前方的红灯,降下车速缓缓停下。
若是往天,许青珊肯定要反驳一番,从易经到相术都好好的给她上堂课,今天实在是没力气,索性保持沉默。
请她的人,她已经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丈夫车祸,目前在重症监护室,想问能不能过清明。
明天就清明,她还没想好是回能过,还是不能过。
其实,这种事应该问乔暮,而不是问她这个算命的。
沉默着到了地方,乔暮把车开进茶楼门前的停车区,熄火看她。“老规矩?”
“老规矩。”许青珊扬了扬手机,解开安全带,背上包开门下去。
乔暮耸肩,无聊的趴在方向盘上,眯眼望向窗外。
天气放晴,天都变得蓝了许多,夕阳从高楼的缝隙照下来,染红了不远处的公园。盛开如火的木棉映照着夕阳,夹在翠绿当中,意外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正看得出神,丢在包里的手机发出几声细细的蜂鸣。
打开包拿出手机接通,她偏头瞄了眼茶楼,抱歉道:“过几天的吧,现在在陪朋友办事,明天要去墓园祭拜父母。”
对方沉默了下,有些失望的挂断电话。
乔暮丢开手机,烦闷闭上眼。这个人是常去药堂做针灸的阿姨介绍的,在微信上聊过几次,后来她出国就没怎么联系,大概是爷爷说了她回来的事,对方又想着要见面。
她知道爷爷打的什么主意,她嫁出去了,乔辉纵然不愿意,也得把仁济堂开下去。
坐起来按了按眉心,许青珊匆匆拉开车门坐进来,脸色难看。“快走。”
乔暮眼底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平静发动车子。
“乔暮,你看我像江湖骗子么,像么。”许青珊气得不轻,拿着打火机打了好几次都没能把烟点着。
“你就是。”乔暮凉凉的噎她。“不是谁都跟我一样,被你忽悠几十年还深信不疑。”
“切……”许青珊吐出口烟,气消了,懒洋洋的靠着椅背,勾人的桃花眼得意眯起。“跟你说正事啊,你的桃花真动了,而且不少,可惜都是烂桃花。”
“嗯”乔暮扯了扯唇角,对这个话题不感冒。
次日清明,乔暮醒来天刚蒙蒙亮,空气里裹着潮湿的水汽,屋里有点闷。
洗漱干净下楼,乔辉在前院练功,爷爷还没起。她活动了下四肢,平静上前。“还有几天假期?”
“晚上就得走,这边交给你。”乔辉倏地出手,力道大的惊人。“下次被人欺负,脱身要紧,不要犯傻。”
乔暮惊了下,狼狈避开。“我在酒吧没被人怎样,不用试我。”
乔辉不说话,手上的招式却越来越急,一副非要逼她出手的样子。乔暮避让几下,实在退无可退,只好迎战。练了大概半个小时,爷爷咳嗽的声音传来,两人双双收手打招呼。
乔老爷子点点头,让乔暮去准备早饭,面色阴沉的命令乔辉陪他练拳。
乔暮深吸一口气,递给乔辉一个安慰的眼神,抖着发麻的手臂转身进了内院往厨房走去。
爷爷收了个入门弟子,这两天放假回老家祭祖了,要过了清明才回,负责做饭打扫的刘妈也回去了,只能她动手。
吃完收拾一番,乔辉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倒车出去,出发去墓园。
许青珊家的车子还停在巷子外,一点都不着急,每年都如此。许爷爷说祭祖也得看时辰,非吉时不出门,她至今记得。
霖州就一处墓园,他们到的已经很早,上山的时候还是被堵在路上。
老爷子嫌车里等着不舒服,招呼乔暮跟他一道下去。乔暮应了声,认命下车打开后备箱,把香烛纸钱都拿出来,拎在手里陪着他慢慢往上走。
估计是都赶着时间,前后堵了将近上百台车子,不下车,估计到天黑都进不去墓园。
往前走了一段,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熟悉嗓音。“乔爷爷。”
乔暮咬了咬牙,没回头。
老爷子却停下脚步,望向已经走到跟前的箫迟,不悦的语气。“小兔崽子,上个月死哪去了,你再不来扎针,哪天被人送这来可别怨我。”
“这几天就去。”箫迟侧眸望向乔暮,舌尖无意识卷起,轻轻扫了下前牙,低低笑出声。“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