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莲花即将临盆,王商氏嘱咐天佑不要再出远门,要白天夜晚时刻操心莲花的身体情况。
从平襄镇回来后,天佑便挑选了一些当归和党参样品苗子,安顿金锁去百草堂李德禄那里斟酌价格。金锁带着药材样品去平襄镇后,竞连着两天没有回家。到第三天清早,正当全家人焦急不已时,金锁却提着一个小布口袋进了门。
王商氏拉着金锁的袖子左摸右看,连声说:“你看你这娃,到镇里去一连三天不见人,可把娘急坏了,你干啥去了?”金锁把小布口袋递给王商氏,笑嘻嘻地说:“娘,你甭担心,我这次去城里送药,百草堂的李掌柜拉着我替他装了两天药,临走给我嫂子带了一口袋NX的枸杞子,说是泡着或熬了喝能补身子呢。”
王商氏听了,抱怨道:“这百草堂的李掌柜,与咱们非亲非故的,怎么能拉你替他干活呢!”金锁拉着王商氏的手进了客房,说:“大,娘,哥哥,你们有所不知,这百草堂的李掌柜,是一个大药材贩子呢。上次我和我哥去城里,曾和他说好了把咱家里的药材卖给他。这次我带去咱种的药材样品让他看,他说咱种的药材品质好,给出的价格竟然比那些大药材铺子还要高呢。”
王商氏说:“那他也不能硬留你替他干活啊。”金锁说:“这次我去时,刚好碰上从巩昌府那边套骡车来李掌柜这里拉药的人,李掌柜家里人手少,他就邀我替他帮帮忙,我没好意思拒绝呢。”王商氏说:“原来是这样,没累着我娃吧?”
金锁说:“没呢。李掌柜的药材都是扎好的小捆,费时间却不费力气。临走时,他还要给我两天的工钱,我想咱们不是要给他卖药么,就没要他的钱。”王商氏说:“看来李掌柜也是个达理的人。”金锁说:“是啊,我也觉得是,他还给我讲了好多药材晾晒保管收购方面的事情,过会我跟我哥再说。我嫂子怀娃的事情,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就送了一袋枸杞。”正德听了叹了口气,说:“难得人家挂念。枸杞子是上好的补品,等送药时你俩一定要当面感谢人家李掌柜。”
天佑和金锁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出了客房,金锁把天佑拉到西房炕上,一股脑儿把从李掌柜那里听到的关于药材晾晒、保管、收购方面的话讲给了天佑。天佑听了,越发感受到药材挖出后,用专门方法晾晒以保证药效的重要性,同时也更加对金锁在药材方面的灵性,打心眼里开始佩服起来。
听完金锁的述说,天佑说:“金锁弟,咱家里只有你嫂子懂药材,我才刚刚学着种植,对晾晒保管之类的事情更是不懂。你嫂子生了孩子后,半年之内也没法下地。我觉得你在药材上有天赋,今后你多往李掌柜那里跑跑,多了解一些药材方面的知识,你嫂子和我就多了一个帮手。”
金锁被天佑夸奖地有些不好意思,他舔了舔嘴唇,说:“反正这药材上的事,就是容易进我的脑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既然这样说,我今后就多用心记着。李掌柜说了,咱种的这些药材,水分没有干透,晾晒地还不太充分,他让咱在场院里再晾晒一段时间后就运到他那里去。”天佑说:“这没有什么问题,晾晒一段时间后,你再带样品去李掌柜那里跑跑,让他斟酌着办吧。”
平日除了晾晒架在场院里的药材,替那头母牛犊子扎草、除粪、垫圈和填草,以及打扫飘落在庄廓里和场院中的枯枝败叶、清扫积雪以及帮着莲花培育党参、当归的幼苗之外,在这个冬季里天佑家再没有什么大的活计。
天佑最近发现,这头母牛犊子心情比较烦闷,时不时地背着头用嘴舔屁股。他估计这家伙开春以后该到发情季节,便安顿汤没话说,提前打问好有公牛的人家,到时让俩畜生交.配一次。汤没话听了,嘿嘿一笑说自己办这事没问题。
天气渐渐冷起来后,天佑带着金锁和汤没话去下川里那块地里,把花椒树长在地上的主枝干,用厚厚的麦草仔细地包裹了起来,防止严寒的侵害。原来那些幼小的花椒苗子,经过莲花细心裁剪,这一年来个个长势良好,个头足有一个大人那么高,主枝干也有大人的小胳膊那么粗了。
有天夜里,莲花和天佑躺在窑洞土炕上拉闲话,拉着拉着,俩人的话题拉到了下川里。莲花说:“哥哥,今冬雨雪少,咱家下川里的那些地,现在种着花椒树,明年我想种些生姜。”天佑说:“这些我都听你的安顿。”莲花说:“花椒树虽然抗旱性强,但冬季若能在地里浇些水,不但抗旱还可保墒,可惜凤龙河离下川里太远了。”
天佑说:“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冬季里闲着。从明天开始,我和金锁、汤家伯几个从凤龙河里破开冰,往地里担些水浇地去。”莲花说:“也行呢。不过凤龙河距下川里较远,担水费人费力。我看见杨家回沟那块咱家从董家伯家换来的荒地,埂楞下面的那片草地湿漉漉的,抽空你挖着试一下,说不定下面有水呢。”
俗话说,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天佑一听,一骨碌从土炕上爬起身子,问道:“妹妹的意思是,在那地里可以挖出水泉?”莲花嗔怪道:“我只是看那片水草地湿,肯定下面有泛眼,谁说一定能挖出水泉呢?”天佑又趴到炕上,讪讪地说:“妹妹既然这么说,即使不能挖出水泉,我也要去试试。”
第二天,天佑起了个大早。他从窑洞里取出两把铁锨和一把头,扛在肩上径直去了杨家回沟那片荒地里。说也奇了,在这个冷气逼人的清早,天佑刚到杨家回沟那片荒地地头,就看见一股氤氤氲氲的雾气,正在地头袅袅绕绕地盘旋。这股雾气,白中带紫,紫中带白,似有似无,似纱似布,一会儿粗,一会儿细,交替变化着升腾的姿态,显得神秘莫测。
天佑没有多想,权当是地里的冷气在升腾。他紧了紧棉衣裤带,拿起头在荒地正中使劲挖了起来。不一会儿,汤没话和金锁也来到了地头。俩人见天佑干地正起劲,什么话也没说,一人拿起一把铁锨陪着天佑挖起土来。
三个人一连挖了好几天,地里被挖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三个人轮流下坑,轮替着你挖一会我歇一会,我挖一会你歇一会。挖出的土明显越来越湿了,越挖天佑的信心越大,越挖三个人的心里越兴奋。
又一天下午,天佑站在坑里,抡起头使劲挖了几下,一股清洌洌的泉水竟从地里喷涌而出。霎时水珠如串,腾地而起,浇了天佑满头满脸,他赶忙跳起脚急吼吼地爬出土坑。汤没话和金锁见终于从地里挖出了泉水,早已显得乐不可支,又见天佑狼狈不堪的样子,老少爷俩跳着脚抱在一起笑着没有了神形。
正在疯狂,只听王商氏在正站在村头王姓祠堂边拖着长音喊道:“天佑,天佑啊,快来呀,莲花生了,莲花生了呀。”
天佑一听莲花生了,一把撂下头,顺着小路一蹦子朝庄里跑去。跑到村头祠堂边,他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那土坑里已溢满一汪清澈的泉水,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
他忽然觉得这个情景似曾相识。蓦然,他脑海里闪过曾经做过的那个春梦。那水泉之处,不正是那只凤鸟用爪子使劲刨个不停的地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