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爵公司给陆澜安排的经纪人叫薛明,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文秀,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初次见面,他向陆澜伸出手:“你好,我是薛明,以后就是你的经纪人,希望合作愉快。”
两个人的手触碰了三秒钟。
一二三,收回。薛明的脸色有点发白,这么瘦的手,皮包着骨头,隐隐能看到青色的血管,握手的过程中他感觉不到明显的肉感,有点吓人。
作为一个见惯世面的人,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拉开椅子让陆澜坐下,扶了扶眼镜:“陆澜,我看过你演的《绮歌行》,由于你特殊的容貌,观众对你印象深刻……”他笑了一下,“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我见过的体重最轻的女孩子了,非常的……与众不同,识别度非常高。”
然后他话风一转,“然而公司上层看了你的资料后认为你96斤的体重有点太吓人。”
陆澜蒙逼:“所以……?”
“你要增肥,等增加了5斤后公司会给你安排相关活动。”薛明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这是营养师专门为你制定的增肥计划,作为你的经纪人,我会严格监督你执行。忘了告诉你了,公司给出的时限是一个月,希望你好好把握。”
陆澜回到家后就像烂泥一样糊在沙发上,唉声叹气不断。邵金放下刚洗好的水果,走过去捡起盖在陆澜脸上的文件,总共三张纸。
他读出声来:“增肥计划书?你终于决定增肥了?”
声音充满了喜悦。
陆澜闷闷地说了声,“不都是被逼的吗,我内心一点都不想增肥。公司让我一个月增五斤,这也太难了吧。”
邵金首先批评了陆澜不思进取的思想,然后安慰她,“一个月增五斤,这个任务并不太难,只要有决心,肯坚持,就一定能办到。”他停了一下,“我曾经认识一个女孩子,她在一个月内成功增肥二十斤。”
“哪个女孩子?这么厉害?”
“我的……大学同学。”邵金把计划书从头到尾大致浏览了一遍,“你不要转移话题,这份计划书制定得非常好,你严格执行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计划书之所以这么长,是因为计划具体到了每一天。邵金郑重地把这三张纸拆开,贴在墙上,每完成一天的任务,就在上面打一个勾。比如说每天要保证多长时间的睡眠。而且每一天吃的高能量食物都不一样,邵金做好了端到陆澜的房里,喊她起来吃饭,还要检查她有没有吃完。
徐老太每天都会被食物的香气吸引,缠着邵金要吃的。陆澜在房里喊:“老人家多可怜啊,你就都给她吃了吧!”徐老太总会得到一两块肥肉,剩下的由陆澜皱着眉头解决。
一个星期过去后,薛明背着电子秤上门,对陆澜进行定期检查。陆澜往电子秤上一站,嘴里嚷着:“我觉得我至少胖了三斤。”
电子秤立马啪啪啪打她的脸,显示48.1千克,就长了二两肉。
陆澜穿上鞋,笑得有点尴尬。
徐老太来凑热闹,也来称体重,眯着眼睛读数,“我长了半斤!”一手贴上爬上老年斑的肥胖脸庞,做了个妩媚的样子,对薛明谄媚道:“我听小陆说你是经纪人,可厉害了,小陆长这么丑都能被签约,那我是不是也有机会?”
浑浊的眼睛里,目光热切。
薛明思索片刻说:“老太太,您这样貌和身材是不错,可是我们公司最近人够多了,等什么时候有空缺了,我再向老总推荐您。”
徐老太笑眯眯:“好啊好啊,我等你滴好消息。我睡美容觉去喽……”
薛明看向陆澜,陆澜说:“可能是增肥初期,效果不明显,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话说出来都有点底气不足。
薛明点点头,依然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你自己慢慢来,太心急了反而不好,心宽才能体胖嘛。”
他走了后,陆澜舒了一口气。邵金的面容严肃,“你是不是把吃的偷偷给了徐老太?”
陆澜否定:“哪有。”
邵金叹口气:“不要这么做了,你要知道她老人家比你胖五六十斤,你更需要吃这些。”
没想到被看穿了,陆澜保证:“下次不会了。”
邵金下次再来送东西,不下楼了,干脆就守在门口,防止她作弊。屋里陆澜对着厚厚的肥肉苦不堪言,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心生一计偷偷藏在一个干净的玻璃罐里,确定万无一失,朝屋外喊:“我吃完了。”
邵金不疑有它,收拾了空碗下去。
陆澜趁机打开门把罐子里的肉倒给徐老太:“孝敬您的。”
所谓的增肥计划无异于喂猪,陆澜觉得要是照做的话,一个月下来肯定不止肥五斤,那就太可怕了。所以邵金每天给她准备的食物,她只吃一半的量。吃完就躺下睡觉,和外界的联系只有手机来维系。
程圆圆偶尔来看她,两个人躺在床上聊天吃零食。程圆圆告诉陆澜,她现在很苦恼。陆澜马上接话:“还是为了那罗什么翔?”
“他叫罗家翔。”
“无所谓了,反正就是一坨翔。他不是有了女朋友了吗?”
“可是他最近竟然注意到了我,主动要了我的电话和扣扣,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能找到合适的话……每天晚上都这样……我怀疑他喜欢我,可是这又不太可能,我长得又不好看……就算他喜欢我,可是我又不能当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既然在其他人眼里,程圆圆不是个好看的女生,那么帅哥看上她的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生活又不是小说,那么吸引男生的就很有可能是女生背后的家世——程圆圆父亲是副导演,姑姑开高级咖啡厅,她家的条件应该不错,只是她为人低调,估计很少有人知道这一层。
陆澜告诉她要保持冷静。
过了几天,陆澜正弯起腿在抠脚,程圆圆又来了。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她脸上略带娇羞,“家翔和他女朋友分手了,他说和她性格不合,两个人在一起都很累,他说和我在一起很舒服,不会有压力。”
“他带你去见他的朋友了吗?”
程圆圆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家翔说不想这么早公开我们的关系,对我的名声不好。他和女朋友分手不久,他怕别人误会是我介入了他们的感情。”
听完,陆澜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罗家翔肯定人品有问题。眼看程圆圆一副陷入爱河不可自拔的样子,估计她说什么都不管用。
“澜澜姐,你说得对,不管是胖还是瘦,做人就要自信。家翔说现在的我,在他眼里就很美……”程圆圆激动到主动握住陆澜的瘦鸡爪子。
陆澜:真有这样的男生?反正她不太相信。
她只跟程圆圆说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她脸红红地答应了。之后约会回来,会羞涩地和陆澜分享恋爱的感受。这是程圆圆的初恋,她很珍惜。陆澜每次都认真地听,希望事情不像她猜测的那样。
陆澜的初恋是她高中同学,人长得高高帅帅,笑起来很阳光,就是不爱学习,而陆澜成绩很好。那个年纪早恋是不允许的,谈场恋爱真是偷偷摸摸。高考的时候她一心备考,他们约定了去同一个城市,最后他却和一个众人眼里的坏女孩去了另一个城市。他说之前她们其实早就在一起了,为了不耽误她高考所以一直隐瞒。
以失败告终的初恋对她影响很大,她伤心了很久。不过也幸好他们没有打扰她的高考,不然她都不确定自己的人生会偏离到哪里。
反正一句话,恋爱需谨慎。
薛明本月第四次站在这座破旧的房子前,吸了口气。电子秤在背包里,通过两根肩带向双肩施加着重量。不论贫穷还是富有,有女人的家庭,大都备着一台电子秤。
他之所以要自己带着一个,是因为他想对自己的艺人负责。
一个月的时限已过。
看到这个蒙着脸的瘦女人——或者成为女孩更合适一点——站在电子秤上,他在心里摇摇头,这女生连阵风都吹得走。
邵金这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陆澜长了2.4公斤肉,距离5斤还差2两。薛明微微一笑:“算你达标。”提笔记录下数据。
陆澜欢呼:“终于不用再吃肥肉了!”
薛明想,原来世界上还有不喜欢吃肥肉的女人。他把本子收起来,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请继续保持!”
徐老太的肥手悄无声息扶上薛明的肩,“贵公司还缺人吗?”
薛明:“……不好意思,暂时还没有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