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东有些无奈,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刘县长,换不换的不要紧,您想要多少啊?”
刘静云听出了穆东的谨慎和为难,心里也暗自叹口气,低声说道:“穆东,帮忙弄个三五斤,可以吗?”
穆东一下子放心下来,三五斤啊,还好还好,应该可以说服老爸。
他连忙说道:“刘县长,三五斤没问题,我一定说服我老爸,实在不行,我帮您偷出来。”
刘静云闻言也松了口气,终于是可以给老爸一个交代了。
这次国庆中秋放假,刘静云作为政府人员,也是一直忙碌了好几天,直到10月8号的下午,才匆匆赶往BJ临走时,她顺手带走了穆东那次送给她的一小坛子酒。
10月9日,刘家军政两界的子弟,在BJ西山刘老爷子的居所齐聚,一同欢庆共和国的生日。
作为经历了战火洗礼的老兵,刘老爷子非常重视这个节日,每年家里人都要在这个时刻聚一次。只是后来子女们在各自的岗位上都忙,慢慢的聚会的日子就变成了国庆假期以后。
刘老爷子名叫刘远山,已经92岁了,年轻时穿梭于战火烽烟,历经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直到1951年国庆节,在组织的安排下,34岁的刘远山才娶了一个21岁的纺织厂女工,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大事。所以,国庆节对于刘远山来说,不但是共和国的生日,也是自己的结婚纪念日。
婚后的刘远山,很快又参加了抗美援朝,并且飞速的成长起来,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刘远山离休时,已经是军中颇有名气的大佬了。
作为这个家里最小的女儿,刘静云出生于1969年,今年已经40岁了。刘静云出生时,上面已经有了三个哥哥,所以,刘远山和妻子非常宝贝这个小公主,一直非常疼爱她,三个哥哥也对刘静云爱护有加。可以说,往前推20年,刘静云在家里的待遇就是现在刘薇的翻版。
刘家的三个儿子,老大刘敬国和老二刘敬军都在军队上,其中刘敬国已经戴上了金光闪闪的少将肩章,老二也已经大校多年,很快就要晋升了。老三刘敬堂则在外交部工作。
现在,刘敬国的儿子刘天也有了孩子,去年刚添了一个可爱的男宝,刘家也终于四世同堂了。
中午,在老爷子休养的小院,刘家四代人架上两张大圆桌,欢聚一堂,摆酒开宴。
刘远山看着这满屋子的子孙,心里高兴,自己34岁才结婚,能看到重孙子出生,实属不易。虽然保健医生早就建议他戒酒,但是一生嗜酒的他还是倒了一小杯茅台,不时的沾沾嘴唇。
这时,刘静云献宝似的提过那个柳条的小篮子,打开小小的黑色瓷坛,把坛子伸到老爷子鼻子下边,讨好的说道:“老爸,你闻闻香不香,这酒也是窖藏酒,听说埋在地下二十多年了呢。”
一股和茅台的酱香完全不同的酒香悠悠的进入了刘远山的鼻腔,他整个人一下精神起来,心里疑惑,这是什么酒啊,怎么隐约有些熟悉的香气,想到刘静云任职的地方,他猛然想到,不会是那个酒吧?
他赶紧大声说道:“快拿个杯子来,给我倒上。”
刘老爷子很多年不这么疾声厉色的说话了,倒把身边站着的刘静云吓了一跳,也让其他人心里一惊,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刘远山见众人发楞,更着急了,一把夺过小酒坛子,也不等什么杯子了,双手捧着坛子,直接对着嘴,仰脖就是一大口。
刘静云吓坏了,赶紧去夺,嘴里慌乱的说道:“爸,爸,慢点喝,慢点喝……”
这时候,刘远山也放下坛子,哈哈大笑起来,让一屋子人更加疑惑。
笑过之后,刘远山大声道:“好,好酒,小云,这是束河县的瓜干酒吧,我可是想了几十年了啊,哈哈哈……”
说完,刘远山对着嘴又是一小口,仔细咂摸一番,说道:“是瓜干酒的香气,但是入口的苦头却一点都没有了,不错,好酒,好酒啊。”
酒杯终于拿来了,刘静云赶紧给老爸倒了一小杯,开口问道:“爸,您喝过这个酒啊?”
刘远山环顾四周,开口道:“孩子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一生嗜酒吗?其实就和这个瓜干酒有关啊,这事,我只和你们老妈说过,今天高兴,索性再给大家讲讲吧。”
“那是1938年,我那时21岁,跟着我们古团长在现在的束河县冠山一带打游击,古团长就是以后的古副总理,小云,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束河县挂职了吧?因为我曾经也在那里战斗过。”
刘静云连连点头,刘远山继续讲述起来。
原来,1938年的时候,刘远山在一次有激战中小腿受了伤。那时候缺医少药的,本来并不严重的伤情却出现了发炎的迹象,伤口慢慢的溃烂起来。而游击队的卫生员除了给伤口清洗和换绷带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那时候,已经行动不便的刘远山,借住在一户山民家里,山民也四处想办法打听偏方帮着救治。
后来一个老猎户出了主意,用当地山民自酿的瓜干酒清洗了伤口,然后敷上草药,并且叮嘱刘远山一天喝一小杯温热的瓜干酒来促进血液循环,这才慢慢治好了小腿上的溃烂。而刘远山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喝酒,从此,一生嗜酒如命。
说到这里,刘远山动了情。
“孩子们,你们不知道,那时候的老百姓穷啊,饭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的粮食酿酒。尤其是山里,地少山多,根本没法种粮食,只能种地瓜,也就是现在说的红薯。虽然现在地瓜干都见不到了,但是那时候,瓜干可是保命的粮食,瓜干酒更是十分金贵。为了给我治伤,用了四五斤瓜干酒,是那户山民用了几十斤瓜干换回来的。”
说道这里,刘远山停住了,气氛也变得凝重。
刘薇赶紧出来活跃气氛,她说道:“爷爷,那您后来去过那里吗?”
刘远山有些开心了,说道:“去过,也找到了那户山民,他们家生活的很好,八几年的时候,我还把那老两口接到BJ住了一阵子,只是十几年前那老两口都去世了。”
刘薇赶紧又道:“爷爷,那您没找过瓜干酒?”
刘远山叹了口气,说道:“找过,束河县有个酒厂,七八十年代还生产这种瓜干酒,但是到了90年代就停产了,我已经有接近30年没见过这种酒了。”
也是,这种带着苦头的瓜干酒,本来就是很低档的白酒,自然在市场大潮中被太淘汰了。
刘薇连续问了两个问题,可是最后的结论都让人有些沮丧。刘静云赶紧道:“爸,这酒是束河县的一个年轻人送给我的,据说是他出生的时候,他父亲买了一些埋在地下的,已经二十多年了,他家里应该还有,你放心,我再要点过来,保证您可以经常喝道这个酒。”
刘远山年纪虽然很大了,但是并不糊涂。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小云,这个酒既然存放了这么些年,对人家来说也是很金贵的了,不可强求。如果人家愿意,就要个三斤二斤的,不能白要,拿窖藏的茅台酒去换。如果人家不愿意,也就算了,这一小坛子酒,也够我消遣好久了。”
刘静云闻言点点头,郑重的说道:“爸,您放心,我会注意的。”
刘远山颤颤巍巍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家人说道:“我今天高兴,喝到了几十年前的味道,来,大家一起再喝一杯,你们以后要尽职尽责,好好工作,为了共和国而努力。”
说完,刘远山满饮此杯,家人也都赶紧站起来,喝光了各自杯子里的酒水。
闻讯赶来的保健医生吓坏了,一个劲的劝老爷子别再喝了,刘远山倒也听劝,呵呵笑着说道:“放心放心,不喝了,今天高兴,听你们的。”
老爷子被保健医生叫去休息了,刘家其他人继续喝酒吃饭,酒足饭饱后大家陆续离开。
傍晚时分,一切收拾停当的刘静云,拨通了穆东的电话,说了要三五斤瓜干酒的事情。
好在穆东答应了,刘静云舒了一口气,接着详细的介绍了老爷子的情况和对瓜干酒钟爱有加的原因。
刘静云这么说,其实是想让穆东明白,这个酒自己并不会拿来跑官进爵,完全是自己老爸喜爱,自己才勉强张了口。
穆东却听得震惊不已。一是为了刘远山的光辉过去而震惊,一直到现在,束河县革命烈士陵园都在宣传当年游击队的英勇事迹,陈列着当年很多游击队员的遗物,没想到,刘家老爷子竟然是当年在这附近打游击的勇士之一。二是为了刘远山几十年来对瓜干酒的执着而震惊,这说明,老爷子把对这面土地的热情镶嵌到了骨头里,而瓜干酒则变成了他思念这片土地的一个载体。
穆东定了一下心神,当即说道:“刘县长,您放心,我一定会说服我爸,拿出一大坛子瓜干酒,献给曾经在这片土地浴血奋战的老英雄。”
刘静云很高兴,连连道谢。
挂了电话,穆东当即离开了冷库,去了自家的房子。
穆爸正在家里看着几个工人在屋子里调试各种电器,正好房屋设计公司的老板也在,见到穆东,顺便说起了装修尾款的事情。
穆老板现在手里有钱,底气十足的告诉对方,只要装修完成,通过验收,立马支付尾款。
一会的功夫,工人调试完成,下班离去。
穆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老爸说起了刘县长想要一些白酒的事情,然后重点介绍了刘远山的革命往事。
穆爸这个年龄的人,心底的英雄主义情结比穆东这个年龄的人更重,他当即答应,给老英雄两大坛子,20斤,如果以后还需要,只要穆家还有,就一定给。
穆东心底佩服老爸的大方,他立刻给刘静云回了电话,说是老爸已经答应,给老英雄20斤窖藏的瓜干酒,并且喝完了还给。
刘静云激动的嘴唇都哆嗦了,她没想到,自己忐忑的开口,得到的却是远超预期的回复,她在电话里一个劲的道谢,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语言如此的贫乏。
刘静云现在在BJ她和穆东约定好,回到束河县后就立刻和穆东联系。
刘静云接电话的时候,刘薇正好在旁边,看到姑姑喜悦的样子,刘薇心里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觉得穆东真够意思。
穆东吃完晚饭后,和肖肖聊了好大一会,刚挂了电话,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穆东以为是肖肖有什么没说完的话,赶紧接起来说道:“媳妇,啥事?”
“呸!谁是你媳妇,臭穆东,瞎说什么呢?”
穆东赶紧看了一下手机屏幕,原来是刘薇,他赶紧道:“对不起啊,刘薇,我看错了。怎么样,最近挺好的吧?”
刘薇本来是给穆东打电话感谢一下瓜干酒的事,结果被他一句媳妇弄得一点心情也没有了,她没好气的说道:“好什么好?哪有你穆大老板好!”
穆东无奈了,心说,不就说错了一句话嘛,怎么上来就急眼了啊?
“刘薇,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一直和我媳妇打电话,电话一响,我以为她有什么事没说完,口误口误。”
刘薇更生气了,直冲冲的说了一句:“谢谢你的瓜干酒。”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穆东无语了,这都什么嘛。
第二天一早,三叔带来了最新的价格消息,一级蒜价格上涨1毛钱达到每斤10元,二级蒜维持不变每斤8.9元。
冷库里依旧忙碌,已经付款的客户依然在排着队的等着装车。这两天,随着冷库里闲置面积不停的扩大,工人的装车也愈发的熟练,每天基本上可以装车1600吨以上了,并且不用加班,下午6点就能下班。
一上午,穆东又接待了几个来采购的客户。
穆东敏感的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前来采购的客户,都是一些小公司了,采购量也不大,50吨或者100吨,甚至有两个客户,只采购了30吨二级蒜。好在客户的数量还不算少,一上午的时间,穆老板销售了200吨一级蒜,400吨二级蒜。
中午,价格和昨天一样,依然没有变化,穆老板一下午只销售了100吨一级蒜和300吨二级蒜。
好在穆老板的库存也不多了,盘点一番之后,穆东发现,账面上还剩下150吨一级蒜和560吨二级蒜。
明天一天,应该能卖完了吧,穆东心想。
结果,根本不用等到明天了,当天晚上,张吉顺打来电话,问穆东还有多少大蒜,他全要了。
原来,张吉顺这几天又筹集了一些资金,除了职工的高息借款,他还紧急申请了一笔银行贷款,所以就想赶紧从穆东这里再采购一些大蒜。
得知穆东账面上只剩下大约700吨大蒜,张吉顺一阵叹息,他连夜赶到小学校,和穆东签订了采购合同,并且约定明天一早就支付货款。
最后的库存和实际账面的数据肯定会有些差距,穆东和张吉顺也约定了补偿机制。
至此,冷库里的所有大蒜,全部售罄了。
晚上,穆老板在办公室里一直待到深夜,他在统计大蒜的销售数据。最后,算上明天会到位的货款,穆老板算出了天文数字。
14650.8万元。
按照最初的投资比例,穆东可以分得11700万元,减去各种借款,再扣除各项费用,手里的现金应该能过亿了。
终于算是亿万富翁了啊!穆老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没有太多欣喜,和前两次赚了大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穆东觉得,从这一刻起,财富对自己来说,勉强可以说得上是数字了。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自己的责任还很重,除了家人朋友,现在还担负着史昆的重托。
想到史昆,穆东不禁叹了口气,或许,再也没有机会遇到这个神秘的同道中人了。
第二天一早,穆三叔又来告诉穆东最新的大蒜价格。穆东无奈的对他说道:“三叔,大蒜的价格变动,现在和以后跟我们都没有关系了,我们的大蒜已经全部卖完了,昨天晚上,盛通的张老板来签了协议,买走了最后一批大蒜。”
穆三叔一下子愣住了,卖完了?怎么就卖完了呢?
他喃喃说道:“可惜了,今天一级蒜还涨了3毛钱,二级蒜涨了2毛呢。”
最近一段时间,穆三叔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他很享受每天价格上涨,每天疯狂出货的感觉,可是现在,这一切戛然而止,穆三叔觉得一下子没有动力了,整个人的神情瞬间变得落寞无比。
他骑上电动车,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穆东也很无奈,不知道怎么安慰三叔才好。
在穆东后期的快递计划里,并没有三叔的位置,主要原因还是在三婶身上,她太麻烦,弄不好会拖后腿,影响大局。快递是一个和时间赛跑的行业,任何的纰漏都会带来严重的影响,所以,穆东不敢冒这个险。
可是现在,三叔的落寞神态让穆东改了主意。自己还是邀请一下三叔吧,如果他也愿意,那就把他也带上,大家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