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听了小张的话,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很多时候人们都习惯用先入为主的惯性思维去看待和判断,包括自己在内,从小读童话故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白雪公主的恶毒后母”这样的认知。周宝出了事情,左琳自然也从之前旁人嘴里的“模范后母”变成了一个尴尬又敏感的角色,关于周宝的死,外界难免会传出几种版本来,而这些不同版本的故事里头,左琳扮演的也绝不会是什么无辜的光辉高大的正面角色。
这也就难怪她会那么打的反应了。
见唐果若有所思的不说话,小张憋不住话,主动爆料说:“说起来,之前孩子的亲妈还找来过呢!”
“你说齐姗来过周家?什么时候的事?她来干什么呢?”唐果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追问。
“我不知道她叫啥名,是老太太说是孩子亲妈,周家以前的儿媳妇的。就是孩子刚出事那会儿,我才来这里没几天,那个女的跑来了,在外头使劲的砸门,把我吓的差点报警,跟老太太说,老太太说没事,是以前的儿媳妇,说她有精神病,让我别给她开门,我听她敲门那个架势,就算老太太不交代,我也不敢开门呐!”小张缩了下脖子:“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浑身不舒服呢,你都不知道那个女的每次来,在外面对着大门又踢又打,又哭又笑的,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每次来?她一共来过几次?”
“好像是两次……我想想……对,是两次!”
“都没开门让她进来么?”
“人家不让,我也不敢,所以没开过门。”
“那齐姗有没有说过什么?”
“她就是一直在外面哭啊笑啊,骂骂咧咧的,也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我好像听她嚷嚷什么报应什么的来着。”看样子小张对齐姗并没有什么好感,口气里充满了敌意:“真是想不明白了,一个女人家,自己在外面搞外遇,离婚的时候还能硬的下心肠,把孩子一丢就自己跑了!现在又回来闹,她怎么有脸来的呢!”
“张姐,你自己不也说么,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事情咱们是弄不明白的。”虽然齐姗之前的神经质让唐果记忆犹新,并且心有余悸,可是对于她的遭遇却也始终十分同情,不管之前是怎么样的事实,至少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哪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死能够无动于衷的:“在那之后,齐姗又来找过周家人么?”
“那就没有了,也不知道是没脸来还是知道周家人一定不会见她,后来就再也没来闹过了!”
唐果偷偷叹了口气,心里想,估计在那之后齐姗就转而开始闹自己了吧!
说这话的功夫,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小张连忙起身到纱门前面去看:“喲,是老爷子回来了!我不跟你们说啦,光顾着聊天差点误了做饭!你们要找他谈就找他吧,不过,唐警官,你可别把我给抖出来呀!”
“放心,我不会的,再说了,你也没说什么不靠谱的话呀!”唐果笑她太过于小心谨慎。
“那也不行啊,这年头谁愿意雇碎嘴的保姆啊!现在这人不都在乎那叫啥来着?哦,对,隐私么!”小张不放心的再次叮嘱,扭头瞧见周继恒进屋了,连忙笑着迎上去:“老爷子下班啦?今晚想吃什么?我正要去做饭呢!”
“随便吧。”周继恒的声音听起来很没精神。
“那好,我就自己琢磨着做几个爽口的菜吧!今天这天儿也太闷热了!对了,家里来客人了,正在客厅里坐着呢!”
“什么客人?”
“公安局的,就是之前来过一次的那个小姑娘。”
“好,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不一会儿,周继恒走进客厅里来,还是一身儒雅的打扮,虽然年纪已近花甲,穿着可一点都不输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浅色水洗布裤子,灰色细格休闲衬衫,看上去颇有几分潇洒。
不过,他看到唐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潇洒二字我可就完全贴不上边了。
“你又来干什么?”周继恒眉头皱紧,不悦的打量着唐果,顺便瞟一眼秦苍。
秦苍照旧沉默不语,身子倚在沙发的扶手上,眼睛冷冷的看着面色不善的周继恒。
唐果想到上一次电话里两个人的争执,心里觉得有点尴尬,却也明白,尴尬归尴尬,这种时候可不是要面子的时候。
“周老,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她站起身来,尽量让自己笑的真诚一些:“我还是为了周宝的案子来的。”
“哼!”周继恒鼻孔里逸出一声轻蔑的轻哼,一言不发的坐在对面的沙发椅上。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听到了,唐果觉得自己简直是用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没趣极了,讪讪摸摸鼻子,也坐回去。
“周老,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查出案件真相,也是为了对周宝负责,不是么!不管我们的看法有多么相左,至少我们的根本目的是一致的,对吧?”她试图缓和一下与周继恒之间紧绷的关系。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反正你是手眼通天,我们家属的意见和看法有什么价值!”周继恒冷冰冰的丢出一句风凉话。
唐果深深吸一口气:“别这么说嘛,之前我做的事情也是情急之下的策略,我理解你们爱孩子的心,我做的事情不是没有意义,我们不是也因此有所收获了么!”
“什么收获?我怎么看不出来!”周继恒尖锐的直戳唐果的软肋:“你当初说要解剖宝宝的遗体查清楚他的死因,也不管我们的意愿,硬是拉去解剖了,结果呢?你们的法医对于宝宝的死因不也是模棱两可,说不出个所以然么!你还好意思说有所收获?!”
唐果的脸涨红了起来,她抿了抿嘴唇,收起之前客套的笑脸,严肃的对周继恒说:“周老,话不能这么说。我承认,现在对于周宝的具体死因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至少可以排除摔死这个说法了呀!既然原本鉴定的死亡原因不成立,那么原本的侦查方向就也需要作出相应的调整。只有在正确的路上走,才有可能到达最终想要去的目的地!我们的解剖复检帮助侦查工作导正了方向,这本身就是很大的收获。而且周宝的死因也并不是毫无头绪,只不过是因为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缺乏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法医们处于谨慎的态度才没有直接得出结论的,从这一点来说,我们的法医所做的二次鉴定比你的医生不负责任的初检有价值得多!”
“好,你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周继恒被唐果说的哑口无言,恼火的双臂在胸前交叉抱着怀:“那你今天来,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