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很少愤怒,这让所有人都很紧张,个个儿都闭嘴,不再交头接耳,连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堂死一般寂静,只能听到大家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许世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向大家抱拳行礼,说:“诸位兄弟,今日真是让各位见笑了。柔儿乃我幼女,被我宠坏了,变得这般泼辣骄横,是我教女无方,许某实在惭愧。吴长老,此事确是小女过分,心胸过于狭隘,毫无容人之量。”
吴秦鹤没想到门主会般说,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过了半晌,才说:“门主,小徒忤逆在先,怪不得小姐,是我教徒无方,听凭门主处置。”
许世辉说:“我许某人教女无方,自领三十棍。”
陈安的功效再次显现。
他颤巍巍地站起。徒弟王奇赶紧伸手扶住他。陈安身子颤抖,说:“门主,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门主尊贵之躯,如何能受这棍刑。此事本小,孩子打闹罢了。从古至今,人们皆偏爱幼子。小姐个性纯真无邪,行为率真,喜怒形于色,并非坏事。江湖儿女自当如此。我们洪门之人血性坦荡,此乃好事。虽说,最近街上有人议论,门中所接的义单也少了,被黑港人抢去不少,但,晕并非没有补救的办法。”
“陈长老,可有法子挽回?”许世辉的情绪安定下来。
“义单来源于百姓,我们回归百姓便是了。人心暂失,我们收回来就是了。既然是这帮孩子让洪门失了人心,就让这帮孩子出去将人心收回便是了。”陈安轻描淡写。他是个老头子,有一项谁也学不会的技能——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洪门这样庞大的组织的确需要这样识时务的人才。
“此话怎讲?”许世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陈安的话让他十分舒心。
陈安是特殊的。他本是前门主的心腹,可到了许世辉这一代,他还是心腹。其地位不可撼动。别看他行动不便,他的脑子比一般人灵活许多。他说:“我们可以选五个的孩子,让他们在江湖游学。可以让他们接一些无报酬的义单。发给游学腰牌,让他们能够自由地在江湖行走。就像杜师侄和蓝师侄那样闯荡。但这些孩子也会受到巡查的监视,一但违反帮规,立刻帮法处置。门主,您看这样如何?”
许世辉沉吟半晌,说:“那就按照陈长老的意思办。之后的事情就交给陈长老了,不论陈长老最终选到谁,你们谁也不许违逆。”说完,他就重新坐下。
陈长老转过身子,说:“此事皆应刘师侄和许小姐而起,你们定是要去游学的,不然说不过去。至于其他人,可有自愿前往的。但是,纵使要去游学,帮法也是少不得的。游学者需受十棍,再到问罪堂跪三日。这样也算是对洪门帮规有个交待,以免你们再有人犯同样的错误,把我帮推到风口浪尖。”
韩炎哲自告奋勇,说:“此事虽由他们两人引起,但终究是我闯下的祸,我这十棍受得。”
韩勇护犊心切,一把扯住儿子,低声说:“你发什么疯,此事你怎能胡来。先不说游学在外多有凶险,以你现在的身子,光这十棍都够你受的。
韩炎哲说:“父亲,请恕孩儿不肖,不能听从父亲的话。此事是对我极大的侮辱。我若不能为洪门寻回名誉,我誓不回池城。”
“你这孩子,怎么跟头牛似的!”韩勇简直要捶胸顿足,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傻儿子。
陈安没有理会这对父子的对话,而是低声对王奇说了一句话。
王奇用他雄浑的嗓音高吼:“外头的‘黄’字辈弟子可有自愿领罚的?”
这个时候,唐云拄着拐杖进入了大堂。这把坐在前头的唐不维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出现。
唐不维大喝:“云儿,总堂岂是你胡闹的地方,给我出去。”
唐云朝分别向前方的许世辉和唐不维行礼,“门主,父亲,弟子唐云并非胡闹。弟子也愿意离开池城,出去游学,为洪门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唐不维说:“你腿伤未愈,来凑什么热闹!”
唐云一笑,“朱大夫说了,我的腿大概是好不了的。虽然有些瘸,却也不大影响修行,不打紧,也不碍事。若父亲不相信,儿子大可与刘泽生打一架。他很厉害,却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你……”
陈安说:“唐师侄,此事,你还是先回家与你父亲商量好了再说。游学并非儿戏。”
唐云说:“陈长老多虑了。父亲还有其他孩子在膝下承欢。我为长子,当去游学为洪门做事。父亲不会不同意的。难不成我连韩炎哲都不如吗?”
陈安说:“师侄言重,他们皆是该受罚之人,你不必要如此。”
唐云坚定地说:“既然没有其他人愿意去,我去去也无妨。”
离开池城是非常危险的,路上多有贼匪,若是实力不济,估计连出池城十里都有问题。所以,外头跪着的弟子,根本不敢随意出声。他们都只是单珠或双珠的灵人,实力一般,说不定就有去无回了。
唐不维估计知道儿子执拗,便说:“云儿,你决意如此,我也不拦你。你好自为之。”
“是,父亲。”唐云退到一旁。
王奇再次高呼,“还差一人!”
“我!”外头又有一个声音。这声音也不是跪在外头的人发出的。这非常奇怪,大家的目光都飘了出去。
张听涛抬足,跨过高高的门槛,抬首挺胸,信步而来。他也像其他人一样行礼,说:“我愿前往。”
陈安问:“张师侄,你又为何而来。那日,你在病床上躺着,与你无关。”
“陈长老此言差矣。”张听涛说,“我是最初挑衅刘泽生的人。我对他有愧。我的胸襟气度,远远在他之下。我实在不想再当缩头乌龟。当然,此事也并非为我自己,也是为了洪门。”
杜清溪满意地点头,问:“徒儿,你可想明白了?”
“师傅,徒儿想得非常明白。我必须去。”张听涛很坚定。
“那你去吧。”杜清溪不再多说。
陈安的任务完成了。他由王奇扶着,转过身子面向许世辉,“门主,现下已经有五人愿意出城游学。这些孩子的实力皆不差,只要在大路行走,不会有大问题。”
许世辉点头,“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