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风雪夜里的武永，在炉子边坐了好久
不见潘美凤进屋，便拿了个手电出去
找。屋前没有，屋后没有，草垛前后
也没有，那些吃草的羊也都进了圈。
可人会去哪儿了？武永想了想，于是
又围着草垛转了一圈，人依旧没有。
天气太冷了，刚刚一会，他的脸就觉
得好痛，浑身也开始哆嗦，于是赶紧
进屋钻进了被窝。
此时，时间已近零点，钻进被窝的武
永确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又陷入了回
忆。
自从杨金莲生下女儿后，一直都在催
他离婚，可是自己不放心儿子，潘美
凤也舍不下。终于在弟弟的婚礼后，
他等到了妻子的松口。
那天他领走了儿子，可是儿子的哭哭
啼啼，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
，完全没有了目的即将达成的快乐。
为了哄儿子，他出去买了一些好吃的
。为了公平起见，他把吃的一分为二
。可是旁边的女儿哭了起来。看到
女儿的哭，武永不解地问：
“哭什么？怎么了？”
听到爸爸的问话，武慧哭得更厉害了
“我不要这个哥哥，让他走。”
“为什么要撵哥哥？”
“他抢走了我的好吃的，让他回他
家。”小武慧一边哭一边说。
看到女儿哭得厉害，武永又赶紧去哄
女儿：
“乖女儿，不哭了，好吃的没了，爸
爸再给你买好不好？以后不撵哥哥了
，从今以后这就是哥哥的家。”
“让他走，他跟我抢爸爸。”
旁边的小武志听到武慧的话，猛地跑
了出去。武永见状又赶紧去追儿子。
“武志，武志，你去哪里？”
“我要去找妈妈。”
“妹妹小，你要让着妹妹点。”武永
说着把儿子拉了回来。
儿子回来了，确不肯说一句话，只
是坐在沙发一角，低着头默默地掉泪。
儿子的样子让武永感受到了心疼。可
是又豪无办法。
该吃午饭了，武永把儿子拉到自己身
边坐下，然后夹起一块肉放到了儿子
的碗里说道：
“武志，自己夹肉吃，以后想吃什么
菜就告诉杨阿姨，让她给你做好吗？”
武永的话音刚落，小武慧又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说着：
“让他走，让他走，我讨厌他。”
杨金莲见状，赶紧夹起一块肉放到女
儿碗里说道：
“妈妈给我女儿夹肉，不哭了。”
“妈妈，我讨厌他抢走了爸爸。”
小武慧的话音刚落，小武志的眼泪
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无声地落进
了碗里。看到儿子的委屈，武永来
气了，怒斥道：
“不许再撵哥哥。”
这是武永第一次对女儿发火，他的火
让武慧“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也让杨金莲开始不悦。
“你凶女儿干什么？就不能好好地说
话吗？”
“好好说她听吗？你看看你宠得好女
儿。”
“我宠女儿，你就没宠你儿子吗？你
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吗？”
“我有一碗水没端平吗？”武永气哼
哼地问着杨金莲。问完了自己也不觉
在想：‘是啊，自己从来没有一碗水
端平过，不是儿子不够好，是自己爱
屋及乌而造成的偏心眼。’可眼下他
确看到自己在儿子心中的位置远远不
如母亲，看到了儿子离开母亲后的不
快乐。父子天性的亲情让他感觉到越
来越痛。
这一天小武志闷闷不乐的在沙发上坐
了一整天。这一晚小武志几次从梦中
哭醒。
为了让儿子忘掉不快乐，武永给小武
志买来书包，笔，本，还有一些动画
书，图画书。他开始教儿子抓笔，写
字，画画。儿子学得很用心，没多久
就能写简单的数字。武永忍不住夸奖:
“我儿子真聪明。”
“爸爸，等妈妈来的时候一定会夸我
的。”
听到儿子的话，武永明白：‘儿子学
习的动力来源于不想让他母亲失望。’
“爸爸，我要画妈妈。”
小武志的话打断了武永的沉思。
“哦，画妈妈，自己好好画。”
武永说完走了出去，他要出去透透气
。跟儿子在一起，他总觉得很愧疚，
很难过。
武永刚走到门外，屋里兄妹的对话让
他停住了脚步。他先是听到武志在说：
“把本还给我。”
接着传来武慧的声音。
“就不给，我要拿它画我妈妈。”
“这是爸爸给我买的，你给我”
“你妈妈都不要你了，你还画她？”
“胡说，妈妈没有不要我，你给我。”
听到他们的争吵声，武永正欲返回阻
止，可又停住了脚步，他想知道：‘
如果自己不在，杨金莲能不能待志儿
如己出。’接下来他便听见武志说着：
“还给我，还给我。”然后是“啊”
的尖叫声和武慧“哇”的哭叫声。紧
接着便是杨金莲的怒斥声“你干什么
？松手。”再后来他听到什么东西碰
到茶几的声音。
武永听不下去了，推门走进屋子，眼
前的一幕让他愣住了。杨金莲抱着武
慧，给她擦着泪水。可自己的儿子倒
坐在地上，头枕着茶几一动不动。血
从额头流出，“滴滴答答”的把茶几
染红一片。
武永冲过去，扶起儿子喊道：
“武志，武志，你醒醒。”
可儿子没有回声，武永用手拍着他的
脸，呼唤着：
“儿子，儿子，你醒醒。”
可儿子在他的怀里软绵绵的，什么反
应也没有。这时候杨金莲也转过身来
结结巴巴地说：
“我就是推了他一把。”
看到昏迷不醒的儿子，看到不断往出
流的血，武永的心都在哆嗦。他来不
及听杨金莲的解释，来不及生气发火，
来不及想更多。只是慌忙地找出卫生
紙按在儿子的额头上，然后拿起一条
纱巾把儿子的额头一裹，抱起他上了
四轮车，向医院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