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家里有了一个壮劳力,这年秋季,梁忠义家的粮食收成很好。
梁家院子里,金灿灿的玉米棒子挂在架子上,成为一道风景。
玉皇山的高山玉米,生长期长,营养丰富,加工成玉米糁、玉米面,富含维生素和植物蛋白,降脂减肥,还是酿酒的上等原料。
家里粮食多了,梁铸成母亲喂了四头猪,她精心饲养,膘肥体壮,长势喜人。
梁忠义打算春节前把猪杀了卖肉,预计可以卖一万元,偿还一部分看病借下的外债。
秋收秋播后,梁铸成给父母商量,春节前地里没有多少事做,他想就近去水城打工,挣点小钱办年货。
梁忠义对于梁铸成放弃上大学,心里愧疚。
梁铸成回来将近半年时间,地里的庄稼收成很好,家里家外都能应酬,梁家院子里有了生机。
梁忠义时常在盘算,如果因家里的几亩地,还有自己病残的身体,把梁铸成拴在家里,就把儿子耽误了。
梁忠义一直找机会,让儿子走出大山,去开辟一片新天地。
可是,梁铸成义无反顾,放弃了上大学,把他前进的一条阳关大道堵住了。如今再想走出大山,谈何容易!
当梁铸成提出趁农闲去打工时,梁忠义答应了。
梁忠义心事重重地嘱咐儿子:“你是有文化的人,出去找一个不出死气力的活,挣钱多少无所谓,别把身体累垮了。”
本来梁铸成打算,等春节过后,跟村里人一起去西山煤矿挖煤,收入高一些,等还了父亲看病借下的五万元外债,再为弟弟攒下学费。
这个想法他暂时没有告诉父亲。父亲在煤矿打工受伤致残,心里留下阴影,估计他不会答应儿子去煤矿打工。
梁铸成点点头说:“爹,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梁铸成背着被褥行李,去了水城,先去了县城劳务市场,看看有没有企业招临时工。
因为临近年底,各企业一般在年初招工,梁铸成在劳务市场没有找到工作。
梁铸成出了劳务市场,在街上漫无目的转悠,看能不能找个活儿干。
他路过一处建筑工地,见房子已经有六层高了,墙外挂着安全网,工人们正在忙碌地施工。
梁铸成犹豫了一下,径直走进工地。他见一个戴着红色安全帽的人员,判断是工地管理人员,就问他工地是否还需要人。
红帽子见梁铸成高高瘦瘦的个子,还穿着校服,像个学生,就问:“你不好好上学,来这儿干啥?”
梁铸成说:“我已经高中毕业了,出来找事做。”
红帽子又盯着梁铸成看了看,然后指着工地上的人员说:“这活你能干吗?”
“你让我试试吧,”梁铸成诚恳地说,“干不好我不要工钱。”
红帽子见梁铸成是个实诚人,就留下了他。
梁铸成在工地主要干一些搬砖抗水泥的杂活,属于小工,红帽子给他说每天五十元,按天计算。
工地负责一天三顿生活,晚上可以跟其他人一起住工棚。
梁铸成在工地干了两个多月,红帽子给他说,等春节放假时再发工钱。
小年前,建筑公司放假,建筑工地停工了。梁铸成和工人们找红帽子领工钱时,发现找不到人了。
梁铸成和工人们找到项目部,发现大门紧锁。工人们傻眼了。
在工地打工的农民工,有的三个月没有领工资,梁铸成来的晚,也两个多月一分钱都没有领。
难道就这样空手回去?
这些农民工眼巴巴望着领了钱回家过年,可是现在却找不到人了,怎么办?
在工地打工的农民工,大多数没有多少文化,个个六神无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工友里面有个膀大腰圆的黑汉子,抄起一把铁锹,吆喝一声:
“兄弟们,跟我一起来,找那些狗日的,跟他们拼了!”
其他人受到黑汉子的鼓动,顺手抄起铁锹、扁担等家伙,要去找建筑公司老板。
梁铸成连忙拦住他们,提醒大家,项目部都关门了,上哪里找人去?
大家一听有道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黑汉子气呼呼地扔掉铁锹,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唉声叹气。
工友们知道梁铸成有文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梁铸成。
事已至此,梁铸成只好站出来,他要想办法为农民工朋友们讨薪。
这天上午,梁铸成带着一帮农民工,来到县劳动监察大队,反映了建筑公司拖欠农民工工资的情况。
县劳动监察大队受理了梁铸成和工友们的报案,让他们等候通知。
第三天,梁铸成和工友们又去了县劳动监察大队,工作人员答复,他们已经找到建筑公司,公司解释开发商没有按进度拨付工程款,劳动监察大队已经给开发商下发了通知,责令七日内拨付工程款。
眼看就是春节了,如果拿不到工资,大家都回不了家。梁铸成和工友们只能在县劳动监察大队继续等候通知。
腊月二十八这天,是县劳动监察大队说的最后期限,可是开发商的资金还没有拨付到建筑公司。
年前无日了,如果再拖下去,这三十多个农民工的工资就泡汤了。
梁铸成看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就带着工友们再去县劳动监察大队,请求他们督促开发企业拨付工程款。
在路上,他遇到高中同班同学,学习委员余荷,她问他去哪里,梁铸成简要把情况说了一下。
余荷把叫到一边,给他出主意说:“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你不如直接去县政府,找县长给你解决。”
梁铸成有些作难地说:“我不认识县长,直接去找他不合适吧。”
余荷想了想说:“我领你去吧。”
梁铸成问:“你认识县长?”
余荷笑了笑,示意他一起走。
有同学壮胆,梁铸成心里踏实了,他让工友们先去县劳动监察大队等着,他跟着余荷去了县政府。
走在路上,梁铸成问余荷在哪里上大学,余荷告诉他,她被江浙大学录取,读的是工商管理专业。
余荷一直为梁铸成放弃上大学而惋惜,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们在县政府大门门卫处进行登记后,找到了分管副县长的办公室。
副县长看看余荷,又看看梁铸成,一脸疑惑,问道:“你有啥事?”
余荷抢先说:“他们三十多个农民工在建筑工地打工,老板没有结工资,他们找不到人,只好找您,请您想办法解决。”
副县长似乎嫌她多嘴,用眼色制止了她,转向梁铸成:“你有证据吗?”
梁铸成连忙把建筑公司拖欠农民工工资的花名册,呈报给副县长,并告诉他,现在三十多个农民工还在县劳动监察大队,如果今天拿不到工资,他们会集体来县政府讨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