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双方皆是声势大振。
萧白的佩剑名为破阵子,曾是先帝生前佩剑,不但位列儒门四十八神剑,同时还有“天子剑”的别称。皇帝陛下在册封萧白为太子的前夕,也将此剑赐给了萧白,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萧白闭目前掠,一剑递出,不见任何浩大声势,徐经纬却是脸色微变,身形向后飘退。
宛若实质的剑意让他收起了对这位天潢贵胄的最后一丝轻视。
一道道剑意充斥于两人之间,如同一条条无形蛟龙蜿蜒游动。
只是萧白的剑意雄浑,却没有展露出半分让人望而生畏的凌厉剑气。
若说萧白目前展露出来的实力,他的剑意犹胜已经地仙八重楼的徐北游,可剑气不过相当于地仙三重楼时的徐北游,向后飘退的徐经纬面露惊疑不定之色,心底更是生出几分费解,他当然不会认为萧白是虚张声势,毕竟这位新鲜出炉的太子殿下是实实在在的地仙境界无疑,所以当萧白主动递出一剑的时候,徐经纬下意识地向后飘退出去,在他看来,萧白不同于喜欢搏命厮杀的徐北游,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绝不会主动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
双方交战,一方有恃无恐,另一方自然要多上几分小心。
再者说,萧白毕竟是大齐太子,身怀几件异宝也在情理之中,徐经纬的思绪很清楚,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耐心静观萧白这一剑到底有何玄妙。
他一退再退,萧白的剑意也随之拔升至极致。
剑意倏忽而至,瞬间让徐经纬避无可避。
一道剑意横贯于天地之间。
风止,雪停。
周遭万物似乎在这一刻停滞。
剑二十三,无剑气,唯剑意一剑。
这一剑仿佛是世间唯一一剑。
徐经纬艰难地双袖一振,在他周围的一切仿佛变成了一幅画,一副天地长卷。
地仙境界是一幅画卷,初入地仙境界只是初窥画卷的冰山一角,而十八楼以上的境界则是将这幅画从头到尾全部纳入眼中。
徐经纬此刻就是将自己所看到的画卷完全展现出来,要凭借自身高于萧白的境界修为强行破开剑二十三一剑。
萧白的剑二十三就像一支墨趣÷阁缓缓进入画卷之内,在画面上留下一道深刻痕迹。
落趣÷阁初始痕迹最深,随着行趣÷阁而颜色逐渐转淡,最后趣÷阁尖上的墨尽,再无痕迹。
若是徐经纬的画卷足够之长,自然可以凭借这种方法将近乎无解的剑二十三破去,可惜他的画卷还是差了稍许,这一剑以毫厘之差将整幅画卷一分为二。
徐经纬的脸色骤然苍白。
天地间有了片刻静止的大雪开始重新落下。
萧白随手挽出一个剑花,漫天大雪随之一扯,剑尖所指,万千雪花在无形气机的牵引之下,点点相连,交接成一张巨大的剑网,朝徐经纬当头笼罩而去。
借势于天地,是道门惯用的手段,通常可以做到以小博大,萧白之所以能有此手段,还要归功于今日的祭天大典,让他成为一国储君之后,与这方天地之间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徐经纬避无可避,只能从正面硬抗。
他一手向上托举,沉声道:“起。”
一股沛然大力由下向上升腾而起,硬生生地将无数落雪托住,泛起层层气机涟漪,使其不能下落分毫。
萧白一脚向前踏出一步,又是一剑递出。
刺向徐经纬的心口。
徐经纬两只大袖同时向前一挥。
只见一团金光在他身前炸开。
继而出现数百熠熠生辉的金甲兵士,煌煌如天兵天将,结成战阵,将徐经纬层层环绕簇拥。
好似是仙人撒豆成兵的玄奇手段。
萧白没有丝毫犹豫停顿,手中破阵子仍旧是一往无前。
儒门先圣铸剑四十有八,以词牌为名,其中双字者二十有四,三字者十二,四字者八,五字者四。其中五字者刚铸成时,便引来天地震动,以天劫毁去,除去此四剑之外,其余四十四剑或损毁或遗失,十去七八,四字者可知的仅剩霜天晓角、卜算子慢寥寥几剑,故而多以三字者为最。
与剑宗十二剑类似,儒门四十八剑各有神异,水龙吟化龙,菩萨蛮莫御,定风波风波平,破阵子无坚不摧。
破阵子,剑一。
一剑破阵。
另外一边,如果说萧白的出剑略显云淡风轻,那么徐北游则是截然相反,完全就是气势磅礴,异象连连。
双方交战,徐北游气机仿佛不要钱一般向外泼洒,如果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哪怕是同样境界的地仙修士,也要大皱眉头。同等境界修士交手,不是讲究谁的气势更盛,也不是讲究谁的手段更华丽,若是能够取胜,而是要藏而不露,反观徐北游,如此不珍惜自身气机,就好似明明是几百人的厮杀,却偏偏动用了神威大将军炮一般。
只有比两人境界更高的修士才能看出些许端倪,并非徐北游故意如此,而是徐北游在全力出手之后根本无法完全掌控自身气机,只能如此行事。
徐北游在短短一年的时间中,连跃八重楼,体内气机就好像杯中之酒已满,若是静止不动或者缓缓移动还好,可要是剧烈晃动,就必然要从杯中洒出。
就算赵青出手帮徐北游平复气机,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剑十九之后,徐北游向前踏出一步,默念道:“剑二十一。”
一剑生异象。
先是一道白色剑芒生起,继而剑芒成圆,如一轮明月冉冉升起。
接下来这轮“明月”越来越大,几乎要遮蔽大半个天幕。
明月之下,龙卷消散。
徐北游接着一剑横斩。
一人一剑于刹那间来到孔逸箫面前,拖曳出一道如同弦月的剑光。 一剑如月,至阴如柔,杀人无形,慕容玄阴的太阴真剑就是脱胎于此剑。
徐北游能将此剑用出七分形似,五分神似,已是殊为不易。
孔逸箫直接被这一剑腰斩,尸体变为两段。
不过下一刻,这具血淋淋的尸体就变为一件破碎的外袍,而真正的孔逸箫则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不远处,只不过身上少了一件外袍。
此时的孔逸箫脸色凝重,说不出是惊是惧,上次他在湖州见徐北游时,徐北游还只能托庇于佛门龙王,哪曾想不过年余时间,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让他应对起来也有捉襟见肘之感。
徐北游没有任何犹豫,再出一剑,一往无前。
剑一,纵九死而无悔!
孔逸箫在身前结出一个玄妙印记,黑紫色的气息在他面前交织成壁,如同一面厚重城墙。
不过这面墙却没能挡下徐北游的剑一,眨眼间便破碎不堪,孔逸箫被逼得一退再退,身形轰然撞入一座偏殿之中。
偌大一座偏殿不堪一击,瞬间坍塌,无数烟尘腾空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