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林放,无论是从何种角度想,收下林放这个义子,对外却当做亲身骨肉,对双方都有好处。
感情上,林夫人对早夭的孩儿久久难以释怀,甚至之后的几年她都未曾怀上孩子,直到前几年才有了一个女儿,但对早夭的孩儿的思念,却丝毫不减,反而更重,偶尔看到老三他们为了下一代家主,唇枪舌剑明争暗斗吵得诺大的林家鸡犬不宁的时候,林夫人心中总会认为正是自己的孩儿早夭,才导致这一切,若是自己的孩子还健在,林家的继承人自然只能是长房家的孩子,也就是她的儿子,另外几位弟媳即便想要争抢,也没有理由和资格。
嫡长制,可是律法上的铁文铭字,即便皇帝也要立嫡立长,只要她的孩子健在,是无可争议的下一任家主。
自己的孩子不可能活过来,但林放的出现,相同的姓氏,相仿的年纪,也能安抚失去孩儿的苦楚。
若是理性的考虑,以林家目前的处境,更应该答应林放的提议了。
“妾身...答应便是。”
林放闻言,终于送了口气,至此,他的身份问题才算真正解决。
之前虽然他在无定村已经入过户籍,但只要官府稍加打探,就能查出他的身份有问题,主要还是他的口音,即便他已经很努力的模仿当地人,一开口仍然会被听出不同,以后若是有人想对付他,只要顺着他的身份查下去,总会有些麻烦。
要说无定村不是没有外地口音的百姓在,但这些人的身份,在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身份不是问题,可若是官府想要寻你麻烦,只需将你当做北边逃来的流民,就能拿你问罪,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林放借着林家,自然算的上名正言顺,即便官府想寻自己麻烦,也要考虑考虑影响,别忘了,林家虽然地位不高,但之前也算是城中排的上号的富有,只是,以行商起家的他们,在最后一批货上也赔的七七八八,不然林家的遗孀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若是自己突然多了一个名义上虽为义子,但对外却宣称亲生骨肉的儿子的话,林家不但不会散,反而还有了起死回生的可能!
“不过,林公子,小玉小环她们容易应付过去,可是门外的...牙人应是知晓你的身份,若是妾身突然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骨肉,那牙人必定上门勒索,牙人这等贪婪无度之人,这等下作之事肯定做得出来。”
“夫人不必多虑,牙人的事我和他谈,不过小玉小环,也要和王牙倌儿一样,和我单独相谈一番。”
林夫人疑惑,谈?难道他是准备用钱收买牙人么?怎么可能,牙人是会被收买,但也容易被他人收买啊,万一林放并非西固林家血脉的消息传出去,指不定引出什么风波呢,更何况,为何他还要点名小玉小环两人?信不过么?
“林夫人,今日之后,在人前,小子可是就要称呼您母亲了。”
林放莫名的觉的有一丝尴尬,好笑的摇摇头,作揖道:“母亲大人。”
林夫人掩嘴而笑,眼中却泛起了涟漪,过了许久,见林放迟迟未起身,连忙道:“林公子...”
“孩儿姓林名放,母亲大人可要记住了。”
林放抬头俏皮一笑,正如十岁大的孩童。
林夫人长叹一声,“放儿,不必如此拘礼,快些起来吧。”
林放嘿嘿笑的像一个孩子。
“林夫人,接下来咱们就统一下说辞。”
林夫人察觉到林放称呼中的变化,眼神黯淡了许多,她知道,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她们之间只是萍水相逢之人,想要真的成为母子,无疑是种奢望。
接下来,林放详细的问了林夫人早夭孩子的所有情况,得知最后林老爷带着孩子去河东府,孩子死在了半路,却并未带着孩子尸体回来,只是告诉大家,孩子死在了半道上。
林放觉的这段故事可以加以改编,比如当初那孩子并未死去,而是被高人看中,不但治好了病还收其做了徒弟,只是这位世外高人脾气有些怪,治病前就提出要求,一旦治好了病,就需要将孩子带走,远离红尘,如此才能飘然世外,专心修行。
是的,林放又用到了前世的狗血套路,不过这种非常有传奇色彩的故事,这里的人很是买涨,悬崖之下捡秘籍,危难之中遇爷爷,这种套路都能大得人心,自幼多病体弱废柴偶遇世外高人,没道理会失败!
恩,林放想到做到,在心里默默的完善一番后,说与林夫人听,没想到说着说着,林夫人竟然潸然泪下,掩面抽泣道:“若是我那孩儿如公子所想那般就好了,只要还活着,哪怕与妾身此生灾难相见,妾身也愿意!亡夫想必也是这般想法。”
林放暗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是否对这妇人太过残忍了些?
林放很清楚,他的存在并不会弥补林夫人对亡子的思念,长久面对林放,反而可能让她产生一种“若是我那孩儿还在...”之类的幻想,醒悟之后,只会让其更觉苦楚。
但,林放目光坚定,身份的问题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以后无论做什么事,身份的问题都可能受到掣肘,今日之事也不尽是预谋,只能说是巧合与缘分。
可是让林放真心真意的喊一个刚认识的人母亲,林放自认做不到,而伪装他也不屑与此,只能在心中暗自记下,以后在人前时,就演技逼真些吧,对林家遗孤,也多加照顾,也算是弥补了。
两人对好了说辞,林放便示意林夫人暂且出去,让王牙倌儿先进来,林夫人虽然很想看林放如何买通牙人,但跟在林放身后的童子都被赶了出去,她也很是识趣的没有要求留下。
林大这边快要出门时,林放突然开口道,“并非不信任你,只是一会儿你在场的话,可能对你有害无益,若是你愿意冒险留下,倒是可以留在此处,不过,若是你不按照我说的做,少不得要睡上一觉。”
林大果断转过身,默默地站在林放身后,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用实际行动道出了他的想法。
“公子?您找我?”
门外,王牙倌儿的身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