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秘书长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家,宏宇精铸设备有限责任公司是柳林最大的厂,也是问题最多的一家,但是,这个厂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有点犹豫,要不要提出来告诉华子建,这个厂搞好了,应该顶得上其他十多个厂,问题是它是块硬骨头,很难啃的动。
宏宇精铸设备有限责任公司过去是一个军工厂,生产坦克的,后来由于国家对坦克需求量下降,他们的技术也不大吃香,就军转民,甩给了柳林母公司,厂子很大,几万人的员工,还有很多老牌的清华北大生,但效益一直都不好,位置更不要说,都是在山恰恰里面,离市区也很远,过去说好酒不怕巷子深,那是骗人的鬼话,你不做广告,技术也不是很好,交通也不太便利,谁认识你个张儿麻子。
现在宏宇精铸设备有限责任公司就靠银行过日子,好的一点是帐多不愁,跳蚤多了不嫌咬,银行也拿他没办法,你每年不再给一点,他连你老本都瞎了,给一点至少还有个盼头,你也不敢让他破产啊,那地方山里面,地也不值钱,破产了你那帐就全完蛋了,所以大家就这样混着。
这厂里也是时不时的自己找点活,定几百台拖拉机,干两个月,就休息一段时间,找一些打谷机,再干几个月,就这样拖着。
母公司面也曾今几次想好好的把它扶持和启动一下,进去一看,烂帐太多,窟窿太大,人员也太多,万一搞不好就烂手上了,所以也就没人再提这茬了。
后来秋紫云和韦俊海都也试过想要给厂里来点机构改革,生产更新,去了几次只有撒手了,为什么?这厂过去是归中央的部里直管的,厂里的厂长那关系牛的可以通天,谁敢动,有个风风一吹,上面的电话就来了,你就一个小小的总经理,接到部里的电话你手能不抖,你心敢不乱跳。
现在彭秘书长就不想说出这个厂来,但华子建也来柳林母公司一年多了,他也知道那个厂最大,他见彭秘书长很犹豫,就直接问道:“你看宏宇精铸设备有限责任公司怎么样,那么大的厂,每年没有效益不说,还要母公司经常救济,我们是不是到那去看看。”
彭秘书长暗叫一声苦:真的是那壶不开他提那壶,这地方去了也是白去,看了也是白看。
彭秘书长就对华子建说:“这个厂我们就不去了吧,他太复杂,还是换一家。”
华子建可不干了,有什么怕的,我还是柳林母公司的的老大呢,他就说:“干工作还怕事情复杂吗?没关系,就去这宏宇精铸设备有限责任公司,你在路上给我把他们情况好好说下。”
彭秘书长那有什么办法,人家是老大,自己只能有个建议的权力,他就只好把这个厂的情况详细的给华子建详细的讲了起来。
要说清也是要费点时间的,等他说清楚了,车已经就快到了,华子建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这两年母公司宁愿每年给他们打发点钱,也不愿意管的原因了,华子建心里也有了点发虚,怪就怪自己过于自信,现在想调转车头回去换个地方,但老脸往哪放啊,刚才自己还牛皮吹的梆梆的,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走了。
进了山沟,又走了一会,面前就出现一个不大的集镇,这应该是附近的村民和工厂的家属共同组建的一个集市,现在很多门面已经关闭了,但从规模上看,是可以想象出往昔的繁华,也可以感觉到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情景,只是现在凋零了很。
它是是一个独立的小社会,集团下属企业众多,有发电厂、自来水厂、机械厂、矿山、钢厂、学校、医院、保安队、武装部、商场等,生产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在职职工3万六千多人,职工和家属一共78万多人,集中聚居在十八平方公里的带状区域,是一个相对独立自给自足型的社会化企业。小车穿过了集镇,再走不远,就可以看到了一个宽大的厂门了,刚才彭秘书长在路上已经给办公室打了电话,让他们给宏宇精铸设备有限责任公司厂提前说下,总经理要来看看,所以还没到大门口就看见那厂里的大小十多位头目,早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华子建不等车靠的太近,就让停了下来,那厂里的领导门也就朝这面走了过来,他们是认识彭秘书长的,彭秘书长也是很有分寸的,他在华子建后面一步的距离跟着,在这样的场合你是不能和总经理并肩或者超过他的,一面万一对方认错了人,那就尴尬的很。
双方走到了一起,今天是不会认错人的,华子建害歹也来了柳林一年多了,不时的还上上电视,和他们把手握住了,彭秘书长也就快步上前,给他们都做了介绍。
介绍完华子建,他就指着对方中间那个瘦老头说:“这是宏宇精铸设备有限责任公司的赵董事,兼厂长,也是老牌的哈工大毕业的,在这个行业是很有威望。”
华子建就点头,他看了看那赵厂长温和的面容,就见他穿着一身淡黄色西装,他发现此人话不多,但说起来总是慢腾腾的,像钉子钉在木板上似的,一句是一句,没有废话,他心里知道,这样的人一般都很固执,不大好交往。
华子建就笑着说:“看来都是老前辈啊,我今天来是向你们取经的,大家不要太客气了。”
说完华子建就在众人的陪伴中到了厂里的办公楼,这是一幢老式的三层楼房,经年的雨水已经把外墙的红砖冲刷的退去了往日的娇艳,给人一种破落的感觉,就连那窗户还是木框,似乎和外面市区的繁华是两个天地,两个时代,这多少还是让华子建心里发疼,一个大好的厂,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唉,做什么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路上华子建也是看到一些工人,都市清一色的蓝色工装,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看得出企业管理非常正规。
到了会议室,就见那墙上还悬挂着一些伟人的画像,桌椅也还是老式的,不要说和城里的现代企业比了,就是和自己办公室那也不在一个时间段,一切都让人仿佛回到了六,七十年代,华子建叹息着,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些痛楚,在这山里的几万人,似乎还过着封闭式的农耕生活。
厂办的人员把茶水一一泡好,华子建知道该自己说话了,他摇下头,甩掉那痛楚的心情说:“同事们啊,我到柳林母公司来的时间不长,过去和你们打交道也不多,今天就是来随便看看,大家也在一起随便聊聊,谈不上检查,也谈不上指导,呵呵,就是来认识一下你们。”
赵厂长也就接过了华子建的话说:“我们这厂,母公司可是一直关怀的不少,今天总经理能来那我们是从心里高兴,这些年说起来也是惭愧,没给母公司创造什么效益,反倒是每年让母公司支持,真是不好意思。”
华子建就打断他的话,他知道这样打断人家的话很不礼貌,但华子建不希望在刚来就让别人道歉和内疚,他怕赵厂长又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刚才,所以他“哈哈”的笑了两声说:“老董事啊,你可不能这样说,你们也曾今为国家和社会做出过很多贡献,现在是时代变了,我们的思维也要变化,我相信你们厂还是有再创辉煌的那一天。”
华子建的话让所有在坐的厂领导心里都是暖和的,是啊,过去这厂是军工厂,为国家的国防建设没少出力,那时候是何等的风光,到处是欢乐的工人,天天都在创造着神话,多少人想到这里来上班,在这里上班的人那又是多么的骄傲,俱往矣,都是过去了。
华子建的话把他们有带入到了过去的灿烂和辉煌中,但很快,他们就明白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大家脸上的表情又回归了要死不活的沮丧中,现在厂里每月连工资都保不住,让他们做生意谁会啊,只有省吃俭用的一天天的熬,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何时是一个尽头。
华子建是可以理解他们的,他知道一个厂里效益不好的滋味,效益好了什么都好,可以把一切错误和不对的都掩盖起来,效益不好了,那就什么都不好了,所有的矛盾也都出现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华子建就挨个的听他们汇报,虽然自己嘴里说不是来检查,就是来看看,但不听汇报,不来检查,那一个总经理吃饱了,跑这破山沟里来拔草草玩啊。
华子建就很认真,也很耐心的听他们说,很少去打断他们的讲话,他想通过今天的到来,把厂里的情况听个所以然。汇报是单调和乏味的,但华子建却听的少有的认真,也很入迷,华子建已经从他们汇报的字里行间听出了一些味道,这些人在山里呆的太久了,也让计划经济的形式长久的禁锢了思维,到现在他们还在梦想着有一天可以回到那个计划时代,说出来的办法也多是怎么到上面去要点指标,让上面多给安排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