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初谢过两人,将药交给太医为孟玥诊治,并安排两人在府中住下,关怀备至。
知晓来了,孟天昊紧张得像个小媳妇,说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生怕说错给她不好的印象。沫儿看在眼里,暗下问:“那么紧张她,你喜欢她?”
孟天昊不否认。
沫儿有些郁闷,“那这事情大发了,这两人便是今天私闯你家的小贼,霍风伤了你心上人的哥哥,昊儿,你的情路不顺啊!”
孟天昊想了想,“只是个误会!”
“希望你的心上人通情达理吧!”沫儿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道:“我也要住你家,看看你的心上人是什么人,亲自为你把关。”
“那你怎么向宫里人交代?”
沫儿狠狠鄙视她,“昊儿,心上人来了就不想事儿了是不是?我不用交代,只和父皇说一声便可。你这脑子追女孩子可不行。”
“喔,不过知晓,不,云霓此行瞒了身份,你可别说漏嘴了哈!”
“知道知道。”
君云逐并非宋青亲生,纳兰初本以为宋青回到齐王身边,这孩子的下场必定惨,却不想宋青竟让他做了世子,且还是在宋青有儿子的情况下,这让纳兰初诧异无比。
看君云逐的修养通身气派,如齐王当年,而现在这孩子还没长成,待他及冠,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宋青对他好,会不会有什么算计?
纳兰初这样想着,面上不显,只一个劲儿对两兄妹好。
谁让君云霓是她家昊儿万分中意的媳妇呢。
说到自家儿子,纳兰初就有些咬牙了。瞧他这点出息,平日里的睿智都到哪里去了,怎的凡事碰到知晓就不行了?他自己害羞半天,人家知晓看都不看他一眼。
简直了!
多些见面机会总是好的。听说君云逐伤着了,纳兰初便献计让儿子亲自送药去。
夜色清幽,碧波湖水面上的剪影映入院中,映上孟天昊羞涩的脸,他将药瓶子递给君云霓,微低着头道:“云霓,今日误会,我深感歉意,这药你拿去给你哥哥敷上。”
“谢谢。”君云霓淡淡道,似乎并不想与他深谈。
孟天昊也意识到这点,却仍是害羞得说不出话来。君云霓知道他对她有意,但她无心,这场景,让她有逃离的冲动。她想了想,掏出怀中黑色药瓶递给他,“昊世子,这是我母妃让我带来的,是去除疤痕的良药,或许对听凝郡主的伤口有利。”
孟天昊笑着接过,她没说什么,直接告辞。
孟天昊面显失落,刚回房中,家里的一帮人便冲来问情况。
沫儿冲上来问道:“昊儿,她见你脸红了没?”
孟天昊摇头。
纳兰初叹道:“这件事只有我们昊儿脸红的份儿,想也知道云霓不会脸红。那昊儿,你趁机告白了没?”
孟天昊摇头。
孟听凝注意到他手中的黑瓶子,不解道:“这不是母妃让你送去的药,那这是……”
“云霓让我给你的,说是于你额上的伤口有利。”
孟天昊将药瓶给孟听凝,见她面上的惊喜之色,长久以来的内疚少了些,同时对君云霓更喜欢得紧了。
“还有药,嗯,这襄阳郡主人不错。”沫儿轻轻点头。
襄阳郡主是君云霓的封号,沫儿对君云霓的认知并不坏,因凤倾长公主对她高看几分,所以即便有近日闯恪王府之事,她也不很恼。
孟天瑜人矮,整个人只能够到孟天昊的腰,他挤到中间,轻轻扯着哥哥的衣衫,小声道:“襄阳姐姐还给了你什么,有没有好吃的东西?”
孟听凝一掌拍去,“你个吃货!”
想到君云霓的笑颜,孟天昊的心柔软得不像样,脸上抑制不住甜意。
纳兰初瞥他一眼,道:“瞧你这样儿,好了,现在你父王也脱离危险了,云霓在府上住的这几天,你就什么都不用管,只放心追她便是,不懂的可以找你父王请教,母妃和沫儿也能帮你出谋划策。”
孟天昊点头应道。沫儿却连连摆手,“我不行,卫长元把我搞得晕头转向的,我怕误导昊儿。”
“卫长元你还没搞定?你父皇不帮你出主意?”纳兰初微微诧异。
沫儿瘪嘴道:“父皇只说男人需要征服感。”
这话倒是正理,纳兰初握住嘴巴笑道:“嗯,男人确实喜欢征服。你问昊儿对知晓有没有征服感。”
沫儿朝他看去,孟天昊又是脸红点头。
想到卫长元的面孔,沫儿道出一句,“卫长元对我没征服感,我对他倒是挺有征服感的。”
见孟听凝没怎么说话,纳兰初便问怎么回事。
谁道孟听凝说了一句,“襄阳姐姐的哥哥好帅气!”
纳兰初一怔,随即道:“听凝,母妃事先警告你哈,这男人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知道不?”
孟听凝轻喔了声,低下了头。
不知君云霓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孟天昊便决定每种类型都试试。
第二天早餐时,孟天昊做个暖男大献殷勤,但事与愿违,君云霓两兄妹都露出了丝厌恶。
纳兰初心里咯吱一声,看来云霓讨厌暖男。
于是上午逛街,孟天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做个见义勇为的侠士,但君云霓的眼中泛不起一丝涟漪。
沫儿忙提示孟天昊收手,将扮欺压百姓的暗卫唤回去。
而后,孟天昊暖男侠士都不做,转行冰山男,但没扮多久便破功,因为君云霓对君云逐说,“哥哥,我最讨厌冰山。”
……
后来,一系列的溴事儿引出,刚恢复过来的孟玥将他披头大骂一顿。
“追女人可不能这么追,你扮得乐此不疲,人家当你是神经病,此事就此打住。既然想一辈子与她在一起,那便用你最真实的性格,也别患得患失,照常相处便是。”
“喔!明白了。”
“和她进行到哪一步了?”
孟天昊颇为头疼,“好像,她似乎更不喜欢我了。”
“还是你的方法有误,我也不说这些馊主意了。嗯,听闻云霓喜欢她哥哥,若行,你倒是能照着他哥哥的性子学学,毕竟投其所好!”
通过孟玥点拨,后面的相处便好得多,前面破坏掉的印象被拉回不少,转眼间,君云霓两兄妹便要启程。
尽管不舍,却也无奈分别。
别后,孟天昊的精神面貌下降不少,纳兰初劝道:“再过几月是你十二岁生辰,生辰一过你便去找她吧,记得,女孩子一般都不喜欢总是害羞的男孩子,母妃就不喜欢。你后面可不能无端脸红了。”
孟天昊点头。
纳兰初又道:“我记得宋青曾说帮你追,你放心,有她娘的帮忙,定会事半功倍。”
“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孟天昊问道。
纳兰初想了想,“母妃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宋青喜欢齐王,那云霓喜欢的类型总不会比齐王出入太多。但要注意,可别和齐王一样与其他女人搞出孩子,宋青为何接受君云逐我不知道,但女人都喜欢独一无二。”
孟天昊似乎明白了,双眸亮了许多。
孟玥伤势渐好,见纳兰初的时间却渐渐少了。
受伤时有纳兰初日夜照看,痊愈便没这待遇,连养伤之处都从望玥阁挪去洛闲居。
于孟玥而言,若能一直伤着,便能一直见她,挺好,只是看她脸上的焦虑,便生生放下刻意不痊愈的心思。
孟天昊暗下劝道:“父王,你为母妃做的事情不少,譬如皇祖母宫中,你留下防皇祖母伤她,又譬如这次,为了她,你负伤而归。你的付出不能隐瞒母妃,否则,重归于好该到何时?”
孟玥苦笑,“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你母妃不是不知,只是逃避不想面对。”
“为何逃避?为何不想面对?”
“五年前的事情给了你母妃心里阴影,因为那件事儿,我们之间信任已失。于我,她总是觉得只要相信我,五年前的事情便会重演,且这五年里,没有我的日子她已过惯,便更逃避不想面对我。”
“五年前的事情父王解释了?”
“解释了。”
“那为何……母妃不信?”
孟玥点头,又随即摇头,“或许她信了,只是怕自己相信后遭我背叛。”
“那父王就这么与母妃耗着?”孟天昊突然一问。孟玥没说话,眼睫毛轻颤,仿若心思被抓个现行。
孟天昊道:“父王,一辈子很短,弹指间便已过去,你与母妃都过了半辈子,儿子不希望你和母妃的下半辈子像如今这样过活。找个时间,与母妃谈谈吧!”
“我……”孟玥停了口,将想要说的话吞进肚子里。
或许,他真该如昊儿所说,找个时间,两人心平气和地谈谈。
这天,纳兰初一如既往地做饭,厨房里油烟缓缓升起。
其实她有优越的物质条件,本不需要亲手做饭,只是与孟玥在江南的那三年里养成了习惯,因此后面不管如何,每次至少亲手做一顿。
日复一日,她不觉得辛苦,只感到幸福。
孟玥摸到厨房,靠在墙边,静静地看了她会儿,面里溢出满足之色。
纳兰初知道他在身后,却自己做自己的,也不理他。
直到饭做好,孟玥都没打扰她。
孟玥死皮赖脸地留下同纳兰初等人用饭,饭后也不走,继续死皮赖脸留下。
纳兰初心里有气,但到底考虑到孩子们,便也没闹,让三个孩子先走。孟玥想干什么,她留下来应付便可。
“孟玥,你想干什么?”纳兰初没好气地道。
“初儿,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道:“初儿,我们谈谈。”
“我跟你回来时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嗯,就这样吧,王爷不该为区区一个纳兰初停下步伐,望玥阁满足不了你,我要休息了,请吧!”
孟玥压住心中的沉痛道:“初儿,你打算这样和我过一辈子?”
“这样一辈子挺好的。”纳兰初淡淡道。
“嗯,是挺好的,我们都忍住为对方的牵挂,只为那所谓可能出现的情伤。你上半辈子与我携手共筑幸福,下辈子却这般过活。”
“我没为你牵挂。”
孟玥苦笑,“没有吗,我生命垂危之时,是谁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别说是婢女,谁为我流泪,别说不是你,是与不是,我清楚得很。如今我已三十而立,你也差不了多远,我们的日子不多了,初儿,难道你只想这么糊里糊涂了此残生?”
她的心颤了颤,时间过得很快,或许明天便已老去,不多的时间里,她仍要如此倔强?
心有些迷惘,但口上却依然不松,“我不糊涂。”
“你只对我糊涂。”
相较前几日,他的脸色好了许多,也许正是这不似如纸般的苍白与虚弱让她对他又硬了心。她始终不愿承认,其实在见到他生命垂危之时,脑中一片空白,只希望他能安然度过。
她不愿承认,自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当年私奔,她对他一无所知,连唤的名字都是假的,却仍能义无反顾与他携手天涯。
几次遇险,她都深信孟玥能救她于险境。
此次她被陆舒抓走,醒来时孟玥已负了重伤,她甚至不用问就知道这伤是哪里来的。大概陆舒说的一个交代,既是对她的交代,也是对陆舒自己的交代。恐怕当时,陆舒既试了孟玥对自己的心,也为他以前所受的苦报复了一番。
当然,除开林倩依的事情。其实细说来,林倩依那事她也是信任他的,与林倩依有肌肤亲是他亲口承认的,他对别的女人有反应,却独独对自己没感觉,这也是真相。真相摆在眼前,让她如何相信他?
“孟玥,我们这样挺好的。我说了,你可以找别的女人,不必忍受*,只不弄出孩子就行,我会留在你身边,也会恪守妇道不出格。我们一起照顾我们的孩子,静看他们成婚生子。等将来我们头发白了,这何尝不也是一种相守。”
孟玥沉痛道:“对你好,对我却并不好。”
“那你想怎么样?”
“你知道的,重归于好不行吗?”
纳兰初沉默了,说到底,她还是怕背叛。
夜色弥漫,快入秋季的冷意来袭,亦如两人之间的氛围。她知道孟玥不好受,但她又何尝好受,从前的甜蜜对比如今的僵持,如烈火焚上她身,无时无刻不在煎熬。
重归于好,说得简单,天知道这四个字有多难。
多年没与孟玥共处一室,如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受不了孟玥眼里的沉痛与炽热,纳兰初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腰上一紧,不防孟玥已奔来抱住她,手臂渐渐收紧,她睁不开,只叹道:“孟玥,你放开!”
“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纳兰初,别把我推开,我好累!”他的头埋进她的脖颈,混杂沉痛的声音慢慢响起,那是他的倾诉,“那天上香,我安排的随行暗卫抵御劫匪已经足够,但没想到那人是陆舒,你怕陆舒见到天瑜的脸会对他下狠手,所以主动跟他走,你知道吗,我怕永远失去你。你明知道我会救你,却还让岳母说那样的话,你可知我听见会多糟心?”
“后来我赶去原阳,那天晚上,陆舒明言只见我一个,我只身入宅。我想,此行凶多吉少,但我就算死了,也会拼尽全力救你出去。但幸好,陆舒似乎并不想要我性命。他让我朝心口自残一刀便能带你走。我做了,他便给了我一瓶上好的疗伤药,如此,我方能将你带回。”
“天瑜那小子虽聪明,但没我相帮,要瞒住你们怕是不行,他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吧!你怪我吗?不管你怪我与否,以后我还是会这样做。谁知道恪王府的繁华能维持多久,既然天瑜生在江南,五年之久没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生存,那他便能做你最后的保障。”
孟玥说得很慢,埋在她脖间倾吐热气。
这些话她虽知道,但亲口听他道出,心里的感慨到底是不一样的。
在他看不到的视野里,她的眼睛多了一丝柔和,慢慢道:“你累,我也累,陆舒也说累,为何累,只因情爱将我们都玩了一遍。你从不与我说浮心,这个叫浮心的女子貌似就是上辈子的我,上辈子,我爱陆舒不爱你,是不是?”
孟玥心里一突,脸上多了几分惊慌。
纳兰初摇了摇头,继续道:“你不说,以前我还觉得陆舒的爱莫名其妙呢,原来上辈子,你才是小三!”
“好吧,我不知道上辈子陆舒死后,你用什么方法阻止了我殉情。但上辈子,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他,所以,若陆舒还活着,请你不要伤害他了,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吧,他说过他想成婚,嗯,他是个男人,应当也是想传宗接代吧!若他死了,就请厚葬他,每年上柱香,毕竟小三上位,你让人家正室情何以堪。”
“浮心的事情你瞒了我,我也不追究了,这辈子我爱的不是他,是你,爱有宽容,你为我的付出,我永远都不会忘!”
“就这样吧,我们相敬如宾,就挺好的。”
她低头,看了眼他禁锢住她的双臂,“放开吧,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能全怪你不是,我也有错。我没有宋青那般胸襟,她能忍受齐王和别的女人生子,我却连你和别的女人上床都不能忍。你是个正常男人,喔不,不面对我,你才是个正常男人,你既不能为我正常,我也不想再为你付出了。”
“初儿……我们再试试,行吗?”孟玥哑声道。
“试什么?喔,那个啊,不行的,你硬不起来的,别做徒劳事儿了。”纳兰初淡淡道。
孟玥板过她的脸道:“初儿,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连我隐瞒浮心的事情你都能原谅,那么只试试,又为何不可?”
“你知道的,我们之间并不止这一件事情。”
孟玥沉声道:“还有什么?”
“林倩依的事情我不说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说,你母后始终是个定时炸弹,她横在我们之间,你不说,我不说,却并不代表不存在。你体谅我的处境不错,但我的危机却永远不会接触,因为每次伤害我,她不会得到惩罚,虽然会有所收敛,但意料之中的还有下一次伤害。当年,她暗示云世子毁昊儿的脸,刺杀我,推昊儿下台阶,设计我为你闯宫不成,三年后,又有林倩依的事情……孟玥,因为你,我对你母后始终选择了宽容,但我累了,没你夹在中间,不考虑你感受,我能问心无愧地反击她。”
“初儿,对不起!”
“嗯,所以你不要逼我。留在你身边已是我最后的底线,孟玥,别奢求太多。”
孟玥道:“我们回江南去好不好?如今京中的事情已了,我们不留京城,去江南,那里没有母妃,只有我们和孩子。”
纳兰初苦笑一声,颇有些苦笑不得,“孟玥你搞笑啊,我跟你回来,不正是因为孩子,孩子的前程在京城,江南……你想让孩子一辈子葬送那里?”
孟玥摇头,“不,不会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葬送前程,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们便只带小天瑜去江南,昊儿和听凝就留在京城让三哥照看。”
“我不放心,我的孩子,没在眼前我放心不下。”
他的手仍是不松,纳兰初有些恼怒,说了这么久的话,他抱着不累,她站都累。如此想着,两腿越发觉得酸酸的。声音便不由重了些,“你放开。”
“我不放,我说了。这辈子我不会再放开你,放你……除非我死。”
纳兰初又叹一声,“你现在还没死!”
不知是她的话刺激到他了,还是怎的,他倏地松开了她,在她舒口气的同时,却乍现寒光,匕见对准他胸口,狠狠一刺。
心骤然一紧,连忙伸手去挡。
他凄然一笑,她终究舍不得他,她的心还有他,只是不肯松口原谅罢了。
难道重归于好就这么难?
或许,她只是落不下面子罢了。
他们的幸福不能就这么葬送掉,她不能做出的决定,他帮她做。
纳兰初慌忙伸出的手瞬间被挡住,耳边响起匕首刺入肉里的声音,一阵心惊肉跳之下,低头一看,正是孟玥的左手挡住她的手。心口一松,幸好,幸好只是手!
下一刻,面里心里都是恼怒,“你干什么?才救活你,竟又要自杀,存心折腾人是不是?孟玥你个贱人!”
孟玥看她慌忙用手帕止住他手上血流不止的伤口,那里顺着鲜血,是钻心的疼痛,然而他的心却比刚才暖上几分。
她骂,他却笑:“我想,我就这么一刀下去,若你阻止,便说明你还是舍不得我死,可我们不能重归于好,我生不如死,你既舍不得我死,为何能舍得我活受罪?若你不阻止,正好让我去阴曹地府等着你,如此也免了生不如死之苦。”
纳兰初低骂一声,“疯子!”
“是啊,我就是疯子。你再不理,我会更疯。”
纳兰初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泪水如雨下,她控制不了,也无暇控制。
他的话刺痛了她的心,生不如死?这段时间,难道自己真得让他起了轻生的念头吗?这么过分?
她怕背叛,所以觉得两人像现在这样,夫妻不像夫妻,亲人不像亲人便好,但这样,他和她幸福吗?
他不幸福,她……也是不幸福的吧!
她突然想,下半辈子太长,一个人太寂寞,不若将孟玥拉来陪伴她。
怕背叛,便不让他背叛。
况且她有协议,也不怕他背叛,就当孟玥……是一个消遣的东西吧。这样对谁都好!
她想了想,道:“孟玥,我很自私。我们可以重归于好,只是,以前的心结我似乎放不开,若你能接受我没以前那么爱你,我可以……试着对你好。”
孟玥脸上颇有动容,带血的手掌抚上她的秀发,半晌,才轻声道:“好!”虽然她不能保证如以前一样对他好,但她松口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这天晚上,纳兰初为他处理了伤口后,这厮赖着不走,想要留下过夜。
纳兰初怒道:“你别蹬鼻子上脸,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房,今晚不行,滚回你房间去。”
“喔,那明晚我留下。”
“明晚……”纳兰初想了想,“明晚也不行,就算是大罗神仙诊治,明天你的伤口也不会好,伤口不好,我睡觉还要将就你,不行。”
她才松口,孟玥不好抗议,便承诺手上的伤好了才搬进她房间。
她两一和好,府中的气氛明显好了很多,连小天瑜都发现了,整天在她俩眼前跳个不停。
孟玥伤好的这天,纳兰初再无借口不让他进屋。晚上,闷骚孟玥提出两人一起沐浴。纳兰初想着,一起沐浴还能有个搓背的人,她这几年没人搓过背,也不知背上的垃圾堆了几层。当然,她沐浴勤快得紧,堆几层垃圾并不可能。
孟玥不行的思想已经深入她心,她压根就没想着这厮会对她有反应,于是放心的享受孟玥的服务。
但结果……
浴室一声尖叫,引来了外面一众巡逻的暗卫的注意。
众暗卫瞬间赶来将她房间围住,问是否有刺客。
纳兰初苦着脸,要怎么同他们说呢,刺客是没有,但她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流氓。她还真是看走眼了,这厮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有反应的?
随便找了个借口将暗卫支走。纳兰初便开始了逼问历程。
“你弟弟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我也不知,应该是你今晚太风情,刺激了它。”
“刺激,我不过什么都没穿,刺激个什么。你和别的贱人啪啪的时候那才叫刺激。”
孟玥沉声道:“除了你,我没和别人啪啪!”
纳兰初不信,轻哼道:“谁知道呢,好了,你也不用狡辩了。你弟弟今晚行不行?”
“怎么,想要了?”
纳兰初狠狠掐他手臂,“行不行倒是说话啊?”
“行,顺便将这几年缺了你的都不上。”
于是,两人补到天明。翌日,孟玥上完早朝,瞧着无事又溜进她房间,又开始补,几天几夜下来,两人都成了黑猫眼。
纳兰初连连求饶不要,孟玥不依,她道:“搞得好像你禁欲了几年似的。”
“初儿真聪明,为夫就是禁欲几年了。嗯,你别扯远了,又来……”
“啊……不要啊……”
这几天,纳兰初很忙,饭也不做,几个孩子都道母妃变懒了,但实际上,不是母妃变懒,是父王变勤快了。
一年后,宫里送了三个美人,由林嬷嬷亲自领来恪王府。这三个,当是肤如凝脂,腰若扶柳,桃花面丹凤眼特勾人。
纳兰初暗骂不愧是妖精。
敢情这一年里自己从未进宫见婆母,婆母愤怒给她教训了?
又是送美人,送他~娘的美人。
纳兰初大大非常不给谦贵妃面子,让林嬷嬷自个儿说半天不理她不论,还当着她的面教导自家闺女道:“听凝啊,母妃警告你两件事儿,第一,以后找男人婆母不能忽略,母妃的亲身经历是反面教材,你要引以为戒。第二,男人都是偷腥的猫,有时候不仅需要抓住男人的心,还要猛力打击妖精,什么剥皮抽筋的,别怕外人道你毒妇,声明神马的能当饭吃?无所不用其极防地妖精守住自家男人财产才是正理。”
林嬷嬷面有尴尬,孟听凝想了想道:“以后我要找父王这样的男人。”
父王?你父王也不是个东西!
不过话说,重归于好这一年里,他也算是好男人楷模!
“嗯,你父王这样的勉强吧。”
两母女说了半天,林嬷嬷又提示道:“恪王妃,这三位姑娘……”
纳兰初大手一挥,“和我说干什么,我不管这事儿,自己找王爷去。”
“可这事儿理应王妃管。”
纳兰初语气开始不善了,“谁他妈的纳妾谁管。”
“不合规矩。”
“我恪王府规矩就是如此,你既来了恪王府,遵的规矩也是我恪王府的。”
林嬷嬷讪讪道:“那敢问王妃世子在哪儿?”
纳兰初愣了,这干昊儿什么事儿?只听林嬷嬷道来:“世子已满十二,房事理当初涉,因此太后特赐三位美人。”
也就是说,这三位美女不是赐给孟玥暖床的,是赐给昊儿用来调教床笫之术!
他妈的,她儿子才十二岁就被拉上床,简直了。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进步青年,纳兰初接受不了儿子这么早就经历这事儿,便很霸气地将这几个美人给打发了。
待两父子外出回来,纳兰初先拉着儿子问:“今天林嬷嬷带了美人来,说是给你练房中术的,你怎么看?”
“喔,这个父王和皇祖母都给我说过,我想着,既然女人不会喜欢碰过别的女人的男人,为了云霓,那这事儿也就罢了,我同皇祖母说清楚了,不曾想她竟还将人带入府中!”
原来此事纯属谦贵妃吃饱了撑的,纳兰初送一口气。
这就好,否则若她儿子也想要美人,那自己岂不还得违心地给他找女人去!嗯,儿子能这么想自是最好,第一次嘛,怎么着也得留给心爱的人!
纳兰初拍了拍他肩,笑道:“昊儿放心,那些个美人母妃已经帮你打发了,你就安心去找云霓就行。对了,你本打算十二岁生辰出发找她,但如今拖延了几月,那目前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启程?”
孟天昊顿了顿,“再过个把月吧,我要再长高些!”
“……”纳兰初决定,这一个月来,定要给儿子大补。
晚上,又拉了孟玥问:“今天的事情你知道了?母后给昊儿送女人,你怎么看?”
“送就送了呗,昊儿不是没要么,这合你心。”
纳兰初板过他的脸,正色道:“不说昊儿,我想问你的意思……你从实招来,当年母后是不是也给你准备过?”
孟玥愣了一愣,随即笑个不停。
纳兰初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见他不急着解释还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在他身上打了几下,“让你笑,让你笑,你说,与我成婚之前,你上了多少女人?”
孟玥柔声笑道:“没有,这辈子我就你一个。”
“为何?母后给你送上门来的,你不想泄欲?”
“想。”
纳兰初怒目圆睁,孟玥又笑,“想归想,但我每每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你上辈子对我的控诉,你说你不能容忍与别的女人分享,你说我脏。于是我就想,为了你,忍一时又如何,这辈子,若能遇上你,我定要将自己干干净净地给你,若不能……那我就孤独终老!”
听了这话,纳兰初心里说不甜是假的,但嘴上却道:“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
孟玥笑,“你这小霸王,我就奇怪了,上辈子我娶张晚晴,府中妾无数,你明明是个后来居上的,却嫌弃了我来,人家张晚晴都没你凶悍!”
“那不一样,张晚晴是大家闺秀,从小接受了这样的教育,那时我小门小户出身的,哪管什么三从四德,什么绵延后嗣。”
这段时间,她与孟玥谈及这个敏感的话题已能说笑,心里也放开了来,并不怎么介意。
毕竟,这是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她们都不干净。归根结底,她们的爱情源于这辈子!身形结合的也是这辈子!至于上辈子,都不想计较太多。
纳兰初想了想道:“你身份尊贵,上辈子肯定干了不少这事儿。我也不问你有过多少女人了,我只问你,你上辈子的第一次和谁?在什么地方?感觉怎样?”
谁?地方?感觉?
孟玥面露追忆,眼睛却看向她。
纳兰初被看得发毛,“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说和我吧?”
“上辈子……也就是我真正的第一次,那时我还没大婚,一次江南之行,我中了药,躺在树下,一个善良的女子看见我,便想来帮我……”
说道这里,纳兰初插了一句,“所以,你把人给奸了?”
“我……我哪里能控制住。”
纳兰初扬天长叹,“真是好人没好报,你个贱人,当时就该让你欲火焚身!”又问:“她是处吗?你感觉怎样?”
孟玥不理她,又道:“后来我寻思着给她一个名分,却找不到她。再次相见,已过了几年,彼时,她成了陆殊的妻子。”
陆殊的妻子。那这么说来,那善良被奸、好心没好报的女子就是自己了?
纳兰初瘪瘪嘴,“孟玥啊,你也别怪我嫁了陆舒,我嫁他之前都成了你的女人,都不干净了,你再怎么,好歹也在我身上享受了一次。于这件事情,最憋屈的还是陆舒,妻子被别人上了,你让他情何以堪。”
“嗯,我不怪你,只怪命运给我们开了个玩笑。”
纳兰初侧目道:“说真的,那次真是你的第一次?”
“嗯。”
本以为她要问是否以前真没上,却不料她道:“爽不爽?”
孟玥额线有些发黑,纳兰初忽略他的脸色,不停地摇他身道:“你回答我,是不是很爽?”
孟玥咬牙道:“没我们这辈子爽。要不要来试试?”
“我不试,一猜都知道那次是强j,多痛啊!我有毛病才与你试强j。”
“你不是想知道那次感觉吗?”
“嗯……”纳兰初表示很苦恼,深思熟虑了好久才道:“嗯,那就一次,只一次哈,你不许恋战。”
*
江南某处民宅,陆舒背着一篓丹青,推门而入。
院里,直接可见厨房里的女人正在忙活,他朝她一笑,将背篓放下,便去抱房间的孩子。
孩子刚满出生几月,嘴里不停吐泡泡,陆舒耐心地那手帕来擦,眼中无一丝不耐。
不多时,厨房里的女人端了饭菜来,一家三口温馨吃着。
那天别后,孟玥无力杀他。后来,正如他与纳兰初所说的那样,他要成婚了,一个人太孤苦,况且,他也想有一个孩子,为祖宗留后。
妻子是江南本地的女子,清秀的脸有几分相似纳兰初。
说他当妻子替身也好,说他已移情也罢。总之,他爱妻子,也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