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初盯着孟玥,而孟玥却似真有难言隐情,满脸为难。
虽想知道这事,但孟玥已为她付出甚多,纳兰初不忍让他过于为难。左右他不会害她,这件事情不与她说也无妨。
纳兰初道:“你既觉得不方便说,那便不说吧,你我夫妻,我自是信你。玥,谢你为我付出良多。”
孟玥突然抱住纳兰初,磨蹭她脖间,无声的情谊流淌其间。
有些话,她们不说,却也能互相体会。
明帝不喜孟玥独宠她,那么上一次孟玥去李夫人房中,想必也是为应付明帝。
孟玥说他并未碰李夫人,既然要为应付明帝,那么孟玥和李夫人总不会只躺着纯睡觉吧。纳兰初突然想知道孟玥是如何蒙混过去的。
想了想,纳兰初道:“玥,父皇精明,骗他不易。不若你今晚便去妾的房中?”
孟玥松开怀抱,面上颇有古怪之色。
“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真的。你想啊,你刚处置了雪莲,虽说这事全因那贱婢谋害我,但传入父皇耳中,难免让他以为你宠妻过度如何如何的,今晚你在妾的房间里待一晚,正好消了他的心思。”
孟玥神色晦暗不明。
不同意么。必须同意,否则她如何知道他蒙骗的方式。
纳兰初撒娇道:“玥,你就委屈委屈,答应我吧。大不了,昨晚的事情,我不怪你了。”
为了让孟玥知道昨晚给她造成的伤害,纳兰初特意道:“你知道么,昨晚我本来想和你干那销魂之事来着,然而你将窗户一开,我的激情瞬间就没有了。后来你把话写在纸上,我又以为你想和我调情,结果我的欲望来了,却不料此事竟是为应付父皇。还有,昨晚你瞒着我也伤了我,伤我心啊。”
纳兰初说了一大串,然孟玥却挑眉道:“你现在还怪我?”
当然不怪了,在孟玥说了明帝的事情后,她便不怪了。
但话却不能这么说,“怪,当然怪,你如此伤我,焉能不怪?”
孟玥轻叹一声,“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你竟还怪我,枉费我一番好意。罢,此后不论你是死是活,我再不管你。”
纳兰初瘪瘪嘴,表示我死时你舍得不管我么。
孟玥看得一笑,捏了纳兰初的鼻子,低声道:“初儿,我这辈子算是被你吃定了。”
纳兰初点点头,她的男人自然应当被她吃定。
话到这里,孟玥应是答应她的提议了。纳兰初便问:“今晚去哪位妾的房间?”
“我宠她们,你不恼?”
“你不碰她们我便不会恼。”纳兰初道。澄澈的眼睛盯着孟玥,好不真诚,“不若,去顾侧妃房间?”
那女人想必寂寞久了,这才对付她。
既然孟玥对那女人另有安排,纳兰初便暂时留着她的性命。让孟玥去她房里走走,安慰一二,也好让她消停。
*
书桌前做了一位女子,素手提笔,笔尖四处横飞,在桌面画卷上勾勒一男子的面孔。而书桌的一旁,摆着多幅画卷。
此时晚饭已过,雪莲之事,顾侧妃心里没底,只得无休止地勾勒心上之人的面容,以解心上之忧。
又是一幅画终了,慧儿趁着空档,开口道:“那件事情,侧妃不用担心,虽说雪莲下场凄惨,然我们安插在王妃房中的丫鬟并未暴露,不定……不定王爷和王妃并不知此事与侧妃有关。”
“并未暴露么,若未暴露,王妃如何发现香炉中的毒?若未暴露,雪莲是如何暴露的?”顾侧妃面无表情道。
慧儿语塞。
顾侧妃轻叹道:“那日本以为雪莲有毒药,便会有全盘计划,谁料她只有毒药。我无法,便让早些年安插在王妃身边的丫鬟亲自动手,抱着万无一失的打算去做,却没想到失败而归。”
慧儿道:“可王爷并未惩治王妃,依照王爷对王妃的宠爱,这事儿,王爷应当惩治侧妃才是。”
“是啊,他本该惩治我的,然却没有。”素手抚上画中男子的脸,顾侧妃微闭上眼睛,“他的心思,越发让我捉摸不透了。”
慧儿安静地听顾侧妃追忆往事。
“母亲说侍郎府虽算不上高门显赫,但凭着父亲的职权与我的嫡女身份,与其嫁入王府做妾,永远低人一等,倒不如选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做当家主母。”
“母亲的意思,其实是我原本打算的。然而,当年静湖畔的惊鸿一瞥,我已心意属他。什么世家主母都不重要了,妾又如何,只要能伴他左右,我宁愿低人一等。”
顾侧妃说完,面上突然狰狞起来,“为何他会喜欢纳兰初?为什么在纳兰初已嫁四年后,突然对纳兰初好?为什么?为什么?那年静湖畔之事,我看得清清楚楚,纳兰初与长安候二公子有染,他也亲眼瞧见了的,却为什么还要在陛下收回赐婚圣旨后,让陛下再行赐婚?”
为什么,他爱纳兰初,却不爱她?
言语间,顾侧妃已流下两行清泪。妆已毁,她的心,几近破碎。
慧儿红了双眼,安慰道:“侧妃,今日之事王爷既然没有处置侧妃,想必王爷对侧妃也是有情的。”
顾侧妃苦笑,“是么,他只爱纳兰初。”
慧儿摇头道:“王妃善妒,且依近一月里王妃这不吃亏的性子,既然发现侧妃的算计,自然不能绕过侧妃,然而这么久了,却不见有任何处置王妃的行动。慧儿以为,此事,应是王爷顾及侧妃,所以拦下了。”
慧儿说得有理,只是,王爷真会惦记她?顾侧妃总觉得有一丝不真实感。
这时,就听下人报王爷来了。
王爷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来了,顾侧妃完全没有准备,此刻面上妆容已花,见不得人,且书桌上得画卷满是她画的他,若让他瞧见落了笑话,如何是好?顾侧妃有些不知所措。
慧儿也没料想到,很是疑惑着,但随即,面上堆满了狂喜。
见顾侧妃愣愣地,像做错事慌了的孩子一样,站着一动不动。慧儿忙提醒道:“侧妃,王爷来了,您快去准备准备。”
顾侧妃猛地惊神,忙让慧儿收拾书桌上的画,自己胡乱抹了抹脸,以图让孟玥瞧见不那么乱。
但孟玥来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顾侧妃回过神的那一刻,一只脚便已踏入了屋。
平常端庄得体的美人,此刻狼狈得不成样子。孟玥瞧见顾侧妃慌乱的神情,微微一笑,“侧妃这是如何了?怎么本王来了,你竟成这样,莫不是抗拒本王来你房间?”
顾侧妃有些语无伦次,结巴道:“王……王爷,是……不是,妾身……妾身……”
说道这里,顾侧妃突然想起没给孟玥行礼,因此又忙道:“请王爷安。”
孟玥轻轻一笑,快步上前,虚扶了把。
顾侧妃颇感受宠若惊,心上震撼大过喜意。
孟玥走到书桌旁,此刻慧儿已将画卷裹好,他拿过其中一只,打开来看。
画中男子立于舟艇头,冷峻着脸,面向一个某个方向,心情似极度不好。男子华服袭身,长衫垂于船板之上,在看那袖子隐藏了一半的侧手,却是紧握着拳头。
此男子的心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是当年,他在静湖畔眼见初儿与柳长青游湖时的情景。
为保初儿名声,他已将该灭口的人都灭口,此事虽仍旧传入外人口中,但经他一番封口,对初儿的影响算是降到最小。却不料眼前还有漏网之鱼。
加上近日暗害初儿之事,如此看来,顾侧妃更不能留了。
但照现今形势,却不宜对顾侧妃下手。时机未到,且等等看吧,在此期间,他会护初儿周全。
孟玥看画时,顾侧妃已调理好了紧张的心。这时候的她,虽比不得平日里的泰然,却也能看着孟玥,心不会不正常加速。
她缓缓走近孟玥,与孟玥一起眼望画中男子,末了,羞涩一笑,“王爷,妾身的丹青不好,还是不要瞧了。”
“嗯,本王也觉得你的画技有差。”孟玥点了点头,指着画道:“这处,这处,皆有瑕疵。”
顾侧妃一愣,她自认为自己的丹青不错。本是谦逊之语,没想到孟玥真说她画技有差。
却又见孟玥笑着提起架上毛笔,深深地看了她眼,边画便道:“本王添上几笔,以免经你之笔,毁了本王形象。”
孟玥这话,任谁都知道乃是打趣。
慧儿含着狂喜,默默退出。
此刻的纳兰初趴在房顶之上,一动不动,生怕闹出动静惹孟玥发觉。
电视剧里面,人家爬房顶的都是在房顶上掀开一片瓦,能瞧个痛快,但于现实,纳兰初觉得此事实属扯淡。
掀开一片瓦?你当人家是傻子,缺了那么大一块瓦人家能不发现?
若她也那么干,痛快是瞧痛快了,但她敢肯定,绝对分分钟被孟玥发现。
因此,不能掀瓦片的纳兰初,只能透过几片瓦的缝隙,尖了眼睛仔细瞧。尽管瞧得眼睛发酸,也只能看见顾侧妃的婢女退了出去,顾侧妃贴近孟玥站着,两人并没有亲密之举。面部表情可谓一个也没瞧见。
不过,两人的话她倒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候,就听孟玥道:“如何了?”
顾侧妃赞道:“王爷的丹青,妾身此生莫及。能亲眼瞧见王爷提笔,已是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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