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庭水榭?骆怀岫看了一眼,将手机锁屏。简南乖巧地窝在自己身边,手紧紧地攥住衣角,整个人显得脆弱无比。
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她,苏欣苒有什么事,大可以冲着他来!
简南实在是累极了,她躺下后靠在骆怀岫身边,闻着那安心的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欣苒在前庭水榭已经等了四十多分钟,她一早就得到了手下的汇报,骆怀岫带着简南带了医院妇产科。那一路贴心的模样,她不用看照片,都知道俩人是有多么的般配和恩爱!
简南的血检报告显示,她已经怀孕六周多了,那也就是说,她上次的“人参”大补汤,根本就是没有用处!
简南肚子里的孽种,一定要除掉!
“找到骆怀岫在城郊的住处了吗!?”苏欣苒恨得牙根发痒,骆怀岫现在根本不把骆家和她放在眼里!
“咱们的人跟上去了,但是被骆总发现,然后……就……”
清脆的一声响,汇报的人脸上就被甩上了一个响亮干脆的耳光。苏欣苒气得浑身颤抖,如今是什么局势,简南被保护的极为严密,她甚至还不知道骆怀岫将她藏在什么地方!
“去市里所有的家政公司查,一直给我盯着,直到逮住骆怀岫请了月嫂或者是伺候孕妇的保姆!”苏欣苒不是草包,她要找到一切细节,坚决把简南给刨出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苏欣苒最后的耐心也消失殆尽。她心中被仇恨和妒火填满,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简南睡得很不安稳。她梦里全是张牙舞爪的梦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像是魔咒一样的东西。简南在荒无人烟的白雾里开不清楚来路和归途,只能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她知道自己犯下了无可挽救的错误,但是过去的已经过去,她无法改变!
在迷雾中跑的筋疲力竭,前面还有没有路简南根本就不知道,她一脚踏空,在无比的惊恐中,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孩子猛地将脸凑在她的眼前。“孩子,你还要不要?”
“啊!”简南吓得一身冷汗,她坐起来,身边空空如也。“怀岫……怀岫!”
骆怀岫呢?!他走了吗?他明明答应过自己,会一直陪在这里的!
“简南,怎么了?”骆怀岫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他的脚步声由轻变的快速急促,急冲冲地跑到房间里来。“是不是做恶梦了。”
房间里的灯亮起来,简南才觉得心里踏实一些,她额头上全是汗水,单薄的睡衣被侵湿。
“没事了,梦里都是假的,做不得数。”骆怀岫心疼她总是睡不安稳,刚才还在跟保姆交流,根据营养师的搭配,看看有什么合理又口味丰富的菜式。
简南点点头,她梦里发生的种种,不敢与骆怀岫讲明,她可怜兮兮地问着骆怀岫。“我那个朋友,你早上见过的,她叫莞尔,被苏大小姐拧断了手腕儿。”
“断了?”骆怀岫早上是见到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儿,但见简南一副小孩子告状的语气,有点好笑。“那么厉害?”
“是啊,医生检查说骨折,怎么也得住院一个月。所以,我是想提醒你,不要跟苏大小姐起冲突,她有武功在身的。”简南说的半真半假,她故意用可爱的语气说着,像是自己很没有心机一样。
被苏欣苒那样欺负,要真是再什么事情都不做的话,岂不是自己受了痛,还报不了仇?
“好,我不会跟她起冲突的。”骆怀岫答应着,心里自然是记上一笔。将简南闺蜜的手拧断,下一次岂不是要掰断简南的脖子?!“你如果看见她,避的远一些,不要跟她来往。”
“嗯。”简南听话地回答,然后站在床上,像小时候那样,张开手臂,撅着嘴。“小叔叔,要抱抱!”
“……”
骆怀岫心神一动,这种感觉像是穿越着回到很多年前,他在午后的阳光里等着生病的简南醒来,却不曾想,对这个丫头的抱抱,就一下子撞进了心里,再也出不来了。
温热的水上撒着花瓣,这是简南强烈要求的。骆怀岫说怕花农打了农药,或者没有洗干净花上面会有小虫子之类的,还担心简南会对这花瓣过敏,总之不安全的因素全考虑进去了,可抵不住简南的一句。“我要!”
什么都依了她,她泡澡还不让骆怀岫进来,两个人隔着一层浴室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小叔叔,你真的不用上班吗?”简南问着,剥去满是汗水的衣服,整个人舒服了很多。她躺进宽大的浴缸里,不由喟叹一声。
“不用,我的工作就是照顾好你。”骆怀岫嘴上说着,但手里还在查收着文件。今天一天没有对祁远瀚盯梢了,不知道这个家伙的进度如何。
简南听着心里是甜蜜蜜的,她喜欢听骆怀岫低沉的有磁性的嗓音,再加上现在带着满满的温柔,她沉迷其中,不愿自拔。“我想开一家蛋糕店,每天都可以吃好多好吃的东西,等到店面扩大,我就再开一间。”
“有理想有抱负,不错。”骆怀岫当她是随口一说,当然是随口一答应。
“我不要当老板,经济压力太大了,要当就当甜品师,我做什么别人就得吃什么。”简南歪着脑袋想了想,她盘算着自己会什么东西。
骆怀岫突然有个念头,全世界还真是没有一家蛋糕店会卖加了醋的大白米粥,如果有,那一定是出自简南之手。如此一想,他的胃中,又隐隐作痛。
“早上的时候,可以做些包子油饼油条什么的。中西合璧,是不是顾客群体就会多起来?”简南眼珠子一转,想到这么个绝佳的好方法。
“……”这个画面还就只是存在于她的脑海中,骆怀岫一点也没觉得简南的店会有顾客。如果有,那也是自己花钱雇着去捧场的人。
不行,简南的手艺不能让别人品尝了去。就算是很难吃。
简南自己胡思乱想的很嗨,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坏心情随着洗澡水,冲下去就全都不见了。
她穿好衣服出来,骆怀岫还等在门口,靠坐在洗手台上,见她出来,赶紧拿了干燥的毛巾揉住她的脑袋。“这么着急做什么,也不擦干。”
“这不是有你嘛。”简南笑了笑,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我饿了,吃完了你要陪我散步。就像早上咱们看见那对恩爱的夫妻一样。”
“好。”骆怀岫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耐心地将她的头发吹到半干,再将家里的温度略微调高一些,这才牵着她去楼下餐厅吃饭。
保姆们做完饭之后就去在小花园里摆弄花草了,随着秋天的到来,很多一年生的草本已经快要进入凋零期,所以,骆怀岫决定将这些草都铲除掉,买的香樟树和十余年的老桂花树。
南方的很多人家,喜欢在老宅里种上一棵桂花树,等到桂花开了,落在地上,扫到小小的簸箕里,晒干。
要么拿来做糕点,要么香囊,要么烘干了泡茶。
简南也喜欢闻桂花的香味,不需要很浓烈,只一棵就足够。骆怀岫对花草不是很研究,老宅子里种了很多名贵的,他没有买那些。
花花草草呢,不用太珍贵更不要太贵重,家常的,好养的就好。
前些日子简南没有回来住的时候,骆怀岫就找人开了起重机,将庭院前面的小花园修整了一番。大树放进去需要耗费人力物力,好在目前看起来都很完美。
墙角有一颗枇杷树,等到他们的孩子长大,要是个皮猴儿,顺着树根儿往上爬,还能摘些果子来吃。
就算孩子不吃,简南这黑暗料理,恨不得融汇全天下食材有容乃大的胸怀,怎么都能将这些枝叶都用上。
大不了,疼几天肚子嘛。
骆怀岫边想着边将简南前面的小碟子堆成了小山,还下了死命令。“吃!”
“……”简南就没有停过筷子,但是也抵挡不住骆怀岫的手快。她这边已经不能叫做菜盘子了,估计只能用饭桶来衡量。“你也吃啊。”
简南现学现用,也往他面前堆去。
“对了,你说秦可的社会实践报告是?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骆怀岫突然想起来,为了怕耽误时间,当场拿出电话给祁远瀚打。
“你还没弄哦?”简南佯装生气,催促着。“快点,秦可那边真是着急呢。”
“嗯。”骆怀岫的电话响了两声,那边祁远瀚就接了。“你们公司的章在你那里。”
“是啊。有事儿啊?”祁远瀚正要下班,他算是加了班,临时提了个项目工作小组起来,准备着手开始做骆怀岫吩咐的。
“帮我个小忙,在社会实验报告上盖个章。”骆怀岫想着,这么点小事儿还用惊动总裁?太小题大做了!不过,简南金口玉言说的,都是大事。
“社会实践报告?”祁远瀚眼皮跳了跳,眉头皱起来。“你说给谁的?”
“x大的一个学生,名字叫秦可。”
骆怀岫的话像是一记重击打在祁远瀚的心上,他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秦可是骆怀岫的女人。但是他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好,我会亲自交给她。”祁远瀚不会拒绝骆怀岫的要求,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兄弟的女朋友需要帮忙,而且是举手之劳,又有何不可呢?
“你能联系到她?那行,麻烦了。项目的事情,做的怎么样?”骆怀岫对着简南微微一笑,示意她事情都办好了。
简南吃的正欢,又回了个微笑。
“项目刚刚起步,具体的路线明天我们开个小会。”祁远瀚收拾好情绪,将公司的章放进包里,然后对着电话讲到。
“嗯,辛苦了。”骆怀岫不与祁远瀚客气,两人没有一句更多的交流,就挂断了。
祁远瀚的公司很有人情味儿,早上九点上班,下午四点就下了班。一年中需要加班的时候不超过一周,现在这个点儿……祁远瀚抬了抬手臂,看到腕表上显示的,七点半了。
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完了,包括他的私人秘书。他一个人,缓慢地走出办公室,又想起什么来,折回去,将办公室里的灯关掉。
他的脚步声不重,但是在空无一人的楼层里,显得寂静又落寞。这里是他的战场,是他一展宏图的起点,是他孕育梦想的土壤。
可也……埋葬着他所剩不多的激情时光,已过而立,还孑然一身。
祁远瀚进了电梯,驱车往x大走。这个时候。秦可在做什么呢?从昨天开始,祁远瀚就没有再回复秦可的电话和短信,难道他……唯恐自己受不住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诱惑?
可笑!什么样的女人他没有见过。
胸前没有二两肉,脑子里没有半点智商,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祁远瀚思索了一路,等快到x大时,这才想到自己并不知道秦可在哪栋宿舍楼。又或者,她跟骆怀岫在一起?
对了,骆怀岫现在被限制进入骆氏,拿不到公章,所以这么点小事都要来找自己。
祁远瀚胸口很压抑。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人,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秦可是从医院里回来的,下午还有课,上完了之后,他们一个班里的同学轰轰烈烈地要出去聚餐,顺便讨论怎么用蒙太奇的手法表现出写实的后现代风。
正在过马路时,秦可的手机响了。她本来是不想接的,但一看来电显示是他们家帅大叔,登时不顾其他,就站在人行道上不动了,兴高采烈地按了接听。
突然红灯跳到绿,秦可被包围在车来车往中!
“啊!”
秦可被一股力道扯到路边,逼停了好几辆正在行驶的车辆,她都吓傻了,呆呆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祁远瀚。
“你是不是白痴啊!”祁远瀚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看着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女孩儿手脚局促地站在马路中间,他的心脏就差点给闹出病来。
“你……”秦可被莫名其妙地吼了一顿,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儿。她手上一松,本来被祁远瀚捉住的手就空了。
上面还残留着一丝丝的温度,可是被秋风一吹,就什么都抓不住了。
“给你的东西。”祁远瀚将社会实践报告交给她,是两份空着的表格,上面盖着章,还有祁远瀚刚劲有力的签字。
“我……”秦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眼睁睁地看着祁远瀚决绝地转身,往林荫道下面停着的车走去。
秦可的心里难过极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想冲上去问祁远瀚,为什么不回复她的短信,看到她的未接来电为什么不能打过来。
就这么忙吗?!
“秦可!走呗。”有同学冲着秦可喊道,他们的聚餐地点是半条街那条巷道里的一家烧烤店,便宜实惠又好吃。这几乎是x大人必吃的聚会餐!
秦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被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淹没,她一点也不想参加聚会,想跟着祁远瀚跑,但是又没有资格问他任何事情。
“大叔……”
秦可的声音很轻,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祁远瀚根本一点声息都没有听见。
祁远瀚见她呆呆地站在马路牙子上,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两张纸,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戳中。但是很快,一个高个子男生走过来对着秦可的脑门一蹦儿,与她说了几句,就拉着秦可往巷道里去了。
自己算是什么?秦可这丫头可是个不能碰的,骆怀岫为她筹谋着要反悔婚约,自家弟弟在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跪下都不肯认错。如果自己再搅进去,可真是太不理智了。
想到之里,祁远瀚调转车头,快速地融入匆匆的车流中。
“喂,秦可,你咋还哭了呢?”高个子见秦可站在路口,不知道看到什么,脸上哭出好几道泪痕。
“我……”秦可见祁远瀚冷冰冰地离开,连半句话都没有跟自己说。她就忍不住哇哇大哭,边哭边对同学说道。“哇哇哇!风太大,吹得我眼睛疼!”
“哎呦妈呀,这树叶都不动,哪里来的风?还能把人给吹哭了,这是妖风啊。”高个子男孩晃了晃脑袋,真是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
帅大叔,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祁远瀚胃中空空,心里也空荡荡的,像是硬生生地被人刨去一角。他打了家里的电话,是妈妈接的。“妈……”
“你又对你弟弟怎么了!怎么总是训他!你早上问他有没有去上课,是不是又去找他的茬儿了?!远瀚啊,家里有你和你妹妹辛苦就好了,远洲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你疼疼你弟弟行不行!”他们的母亲,打祁远洲从小就开始宠溺他,都宠的没边了。到现在,祁远洲挨的打,都是来自祁远瀚。
祁远瀚只是想问问,家里的晚饭有没有吃完,还有没有他的份儿。没想到,就这么被弄了一通。“好好好,远洲这几天表现的不错。”
“你知道就好,咱家远洲一直都很乖的。好了,你什么时候带着毛球……”
没等那边说完,祁远瀚就挂了电话。家里容不下他。他……能到哪里去呢?祁远瀚不知不觉中到了市里的那处房子,他将车停进车库里,走到楼下抬头看自己家里的那几个窗口。
万家灯火里,唯独少了他的。
没有人在等自己,那个会傻到跟声控家用电器的姑娘,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的。
祁远瀚没有乘电梯,他一步步地走上楼去,按着门锁密码,开了门。
家里没有状况百出,没有故意被弄坏到处喷水的水管,也没有烧焦的锅底和满地板都是消毒水。干净整洁的一如往常。祁远瀚这才意识到,秦可早不在这里住了。
她不过是在这里住了半个月,怎么就……忽然不习惯自己原先的生活了?
冰箱里有保姆放的食材,他与骆怀岫的习惯差不多。保姆是每天都会来的,带着新鲜的食材,如果前一天的没有动,就由保姆自己处置。
为了避免浪费,保姆找到祁远瀚的作息规律,带的菜总是既能保证他一个人吃饱,又不会太多。
洗了一小把青菜,祁远瀚将锅子烧热,加了热水,把面条放进去,又加了一丁点盐,卧了一个鸡蛋。
鸡蛋煮到溏心时,祁远瀚将火关掉,盖上锅盖,起身倒了杯温水,再折回来将青菜鸡蛋面条盛在碗里。
祁远瀚摘下眼镜,有条不紊地斯斯文文吃起来。
一个人的生活,从未有人闯入过,未入过繁华之境,又怎么知道对比之下,自己是孤单的呢?
“喝!今天啊,哥几个,要是不喝的话,就跟我不是好闺蜜!”秦可自己也不知道酒量有多大,她在灌第四瓶啤酒,肚子很撑,但是晕晕乎乎想要逃脱的感觉还是没有!
这话说的几个男生们都不好意思了,什么叫跟她是好闺蜜!这喝了也不是,不喝也太没有人性了!这丫头,很明显就是失恋啊!
“来!给我烈酒!要那种一喝就能仗剑走天涯的……那种!”秦可已经口齿不清了,她幸好是不化妆,不然这哭的稀里哗啦的,脸上还能看吗?出去都是吓唬鬼的!
酒过三巡,又三巡,接着还三巡。
终于,秦可喝大发了。她哭爹喊娘地要找她家的帅大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拿出手机,对着手机屏幕噘嘴亲了好几口唾沫。“大叔,大叔!”
“……秦可,我帮你查找联系人。”有个围观的同学看不下去了,那个什么大叔的赶紧来。把这个喝醉的丫头带走!
“大叔!”
祁远瀚本来是没打算接听,但是电话持之以恒地拨打着,要是他再不接说清楚的话,也不是他本人的性格。“有什么事!”
“帅大叔,我要睡了你!”秦可嗷嗷地一嗓子,真真是语惊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