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南从后座上下来时,她已经冻得麻木,浑身冰冷地失去知觉。
“你来找什么人?在几楼,要不,我上去看看。”祁远洲只稍微碰了下她的手腕,简南就避让开。
“不用了,谢谢。”简南的声音像是蚊吟。她想感激,但此时她满心满脑子都是骆怀岫,又怎么开得了口。
祁远洲将手尴尬地往身侧垂下,他站在电梯边,状似无意地看着窗外。他担心简南,却又没有资格和身份去询问关于她的任何。
比如,为什么与她走的稍微近一些,大哥会阻拦。
又比如,大哥所表达出来的知情,与自己知道的信息,是否一样。
简南径直上了七楼,她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想整理下衣服,结果发现只是枉然。她像是刚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黏在后背上,衣服更是脏污不堪。
按了几声门铃没有人来开,简南紧张的调整了呼吸,想着要不要再给苏欣苒打个电话。
正当她犹豫时,门终于开了。
“呀,南南怎么来了。”来的这么快?是苏欣苒完全没想到的,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她心里的火气登时就上来了。
“啊!苏小姐,你怎么了!”
见到苏欣苒。简南的那句小婶婶是如何也喊不出口的。她害怕自己暴露出过多的情绪来,也难以抑制心中的疼痛。
苏欣苒身形晃了晃,脸上的颜似乎变得惨白。简南吓得赶紧扶住她,这样晚还打扰孕妇的休息。实在是自己不对。
求人是一项技术活,在简南快到二十年的生命历程中,除了骆怀岫,她还没求过别的什么人。
诚然,仿佛所有的事找骆怀岫都能得到解决。而且,那请求,也不算是求。
言语一声,骆怀岫便会事无巨细地安排好,倒像是她的贴身管家。
房间里有个四五十岁的保姆走出来,将苏欣苒扶到沙发边,嫌弃地看了一眼苏欣苒被简南弄脏的袖子,唠叨了两句。“小姐啊,医生说你要卧床静养,怎么就下了地呢!我去拿套厚一点的睡衣你换上。”
“不用麻烦了。”苏欣苒抽了几张纸按在袖子的脏污印子上。又问简南。“需不需要洗个澡,休息下。”
“不……不用。”简南想直截了当地进入正题,无奈苏欣苒这架势让她根本没办法张口。
“你不要介意,这是我的奶妈,看着我从小长到大。”苏欣苒咳嗽了几声,看起来很难受。
简南一直站着,没有人请她坐下,她的身上往下滴着水,尴尬地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水迹。保姆给苏欣苒送来外套后,嘴里啧啧了两声,又拿出拖把,在简南四周打扫着。
简南的脸烧红了一片。她不敢挪地方,害怕将下一处弄脏。“我……我来。”
“奶妈就是闲不住,也是更年期到了。行了,没见到来的是客人嘛,去厨房煮一碗姜汤。”苏欣苒像是无暇顾及请简南坐在沙发上,着急地关心着她,催促保姆去厨房。
奶妈将拖把一丢,正好砸在简南湿透的鞋子上,然后不耐烦地去了厨房。
“来,南南,你这样冒雨过来,生病了可怎么办。”苏欣苒像是想到什么,对着厨房说道。“奶妈,正好前几天从家里拿了几根人参,跟姜汤一起熬了。”
“苏小姐,不用这样麻烦的,我有点事,说完就……”简南在找时机开口,她急切地需要苏欣苒去骆家,可是总是被截住话头。
苏欣苒用手指按住太阳**,她装作勉强才能与简南交谈的模样。
姜汤,人参,桂圆。这些都是好东西,简南淋了雨,而苏欣苒又对简南怀孕的事情“不知情”,出于好意,唯恐她会生病,所以让人熬了这大补汤给她,何错之有呢?
自从苏欣苒得知简南怀孕的消息,就一直在打听怎么将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
她认识了一个老中医,前一段时间把脉之后偶然说起过。孕妇乃阴血偏虚,阴虚则生滋生内热。如果食用人参,那将会引起气盛阴耗。虽然说是补血安神,养血益脾之效,但是由于性温太稳,所以这两样东西共用后,就会动血动胎!
苏欣苒就是等着这个时候!恰巧天公作美,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既然简南她真爱至上,那如果骆怀岫知道这丫头连夜奔赴过来流了产,呵呵,会怎么样?
可笑!当然不能让骆怀岫知道了!要让他认为,简南的孩子,是因为她乱跑去与祁远洲约会所致!
“姜汤来了。”保姆端着一碗汤过来,热气腾腾的。
“来,南南,趁热喝了。”苏欣苒一副好心肠的模样,看着她瑟瑟发抖,脸上呈现不正常的红,心想她定然是正在发烧。
简南感觉头很疼,被房间里的热风吹得十分难受。眼前这一碗姜汤,她接过来,热气温暖着。她低头抿了一口,似乎加了黑糖,甜甜的,很好喝。
也许是渴了,简南站立着端了碗就喝了起来。
过不了一会儿,她就会出现漏红,腹疼的先兆流产症状。苏欣苒见她喝了这汤,心里也就安顿了一些。已经嘱咐过保姆,药量加的重,就算是正常人都扛不住。更不要提一个才刚刚怀孕的小丫头!
简南喝了热的之后,胃里面暖洋洋的好上了一些。她急切地想往苏欣苒面前走,没想到头重脚轻地差点摔倒。
苏欣苒见状以为是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了,千万不能让她在这里流了孩子!一来是容易引起怀疑,另一来是晦气!“好了,见你这才好上一点,我能放心一些。叫司机来接我,我要去骆家。”
“苏小姐!”简南连话都没有说出来,苏欣苒就已经给出了她最想要的结果。恨不得当场感激涕零!“太谢谢你了。”
苏欣苒在保姆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再整理整理头发,她忽然回头问。“跟你小叔叔感情很好?”
“这……”什么叫感情好,什么叫感情不好?她这是什么意思?简南一愣,没敢贸贸然回答。
“能冒着这么大的雨担心他,我等会一定好好跟他讲,要他以后不准再对小侄女板着脸教训。”苏欣苒笑的温柔,她看着简南的眼神有点散漫,心里一片欣喜。
“不!”简南连忙说着,她的腿酸痛,全身都不对劲。“不要告诉小叔叔,苏小姐,就当我今天夜里没有来过。”
不能说!如果骆怀岫知道自己深夜来求苏欣苒,他肯定不会同意结婚的!他不喜欢简南自作主张,他更加不喜欢简南的委曲求全和牺牲!
“哦?这是为什么?”正合吾意!苏欣苒猜测简南就会拒绝,只不过是让自己吃一颗定心丸。
她做事,历来都是安排妥当,绝对不会出错!
“就……没什么,还是希望苏小姐能帮忙保密。”简南想着她如此善解人意,还以为要求她很久,没想到她是等自己喝了姜汤,寒冷缓解之后才起身去救骆怀岫。
她真的是个好人!还给自己吃了珍贵的人参!
“既然南南要求,那我便不说了。”苏欣苒在保姆的搀扶下往外走,她即将跨出门的时候,转头问简南。“要不南南就在这里休息,等到睡好了再回学校。”
“啊,不用不用。”简南这才回神,自己还傻愣愣地站着干嘛!
“没关系的,反正都是一家人。”苏欣苒跟着她一起往电梯口走,在等电梯的时候,明显有点伤心难过。“怀岫他……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所以,要与我解除婚约。”
简南听她这样说,眼眶没来由的湿润。骆怀岫他在人前都能如此表达出爱意,为什么她要任性要闹,怎么就不知道珍惜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苏欣苒当然明白简南的心在滴血,她故意这样说,说的也是实情。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我站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爱你。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我们相爱,却永不能在一起。
如果骆怀岫不爱自己,简南还好受一些。可就是因为他爱自己,简南才更加不能让他拿自己继承人的前途和地位来冒险!
叮咚。
电梯到了一层,外面的雨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趋势。有车稳稳地停在路边,保姆帮苏欣苒撑着伞,要往车上去。
“一起吗?”苏欣苒问道。
“那就拜托苏小姐了,我……我朋友约我去酒,那我就先去玩了。”简南随口撒着谎,她看见祁远洲的重型摩托还停着,但是人怎么不见了?
苏欣苒便不再耽误,车轮搅起一阵水花,往骆家疾行。
“酒?”祁远洲从安全通道露出个头儿来,他皱了皱眉,简南为什么要对表姐苏欣苒说谎。
简南拿起雨衣往自己身上披去,她看了祁远洲一看,轻声说道。“走。”
“去哪?”祁远洲这还疑惑着呢,就要走?
“回骆家。”简南已经冲进雨中,她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现在去骆家,只有一个打算,她要亲眼看到骆怀岫没事,才能放心。
“现在?这个点?很远啊!要不,我们去开个房什么的,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就……人总得睡觉?你看你这样,我对你也不能怎么样?”祁远洲有点懵了,现在他送简南去骆家,这是什么意思?!
骆家上上下下看着他们俩一起进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整夜都处在一起呢!多令人怀疑!
见家长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现在这个形象不适合!淋了雨,刚才还被简南拦车摔了一跤,手肘膝盖上都破皮了!
诶对,也没见简南稍微关心下自己啊!
祁远洲有点吃味儿了,但是见到简南骑上摩托车,还妄图发动车子,赶紧过来。“好,去骆家。”
简南靠在他的后背上,她穿了一身雨衣,又盖着祁远洲的外套。前面有祁远洲宽厚的背遮风挡雨,简南半闭着眼,人参的功效开始起作用了,她感觉小腹一阵阵地暖流涌过,浑身燥的发疼。
因为下雨,如果遇到紧急情况需要刹车,很容易侧滑。所以,祁远洲不敢骑的太快,但是又不能跑的太慢,毕竟淋雨是要生病!
年少轻狂时觉得重型摩托装酷摆帅,真正到了用时……祁远洲感受到她的热度,心疼简南。心中也暗自打定主意,等这个月酒的员工工资发完了,他就去弄个车!
不要敞篷的,要能遮风挡雨的!
到了骆家,身后的简南似乎没有什么反应。祁远洲停下来,拍了拍她的手,喊道。“简南……你还好?”
简南迷迷糊糊地脑子全是混沌,她的体温异常升高,将雨衣掀开,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凉丝丝的,似乎能缓解那种难受。
灯火通明的骆家,庭院里原本骆怀岫孤单的身影,现在变成了一跪一立。
苏欣苒确实重守承诺,也很有涵养。她没有去打扰骆老爷子休息,只是陪骆怀岫在院子里站着,帮他撑伞。
“你怎么会来。”骆怀岫还能撑得住,他的脖子很酸,一直在看简南房间的亮光。
他在跪着的这几个小时里,想了很多。包括他与简南的过往种种,还有往后的未来美好。
简南身子那么虚弱,不好好调理的话,怀孕早期害喜的反应会很强烈?骆怀岫惦记着,恐怕要休学,然后x城也待不下去了。
带简南到哪里休养身体待产呢?
云南丽江好不好?
到了怀孕的后期,她看着山水如画,身体愈加笨重,心情也会好些。
骆怀岫身体是快要到了极限,可是他的脑子里,全身憧憬幸福和希望。
如果生的是女孩儿,长得跟她小时候的小模样一定会很像。尖尖的小下巴,埋在一截厚实的兔毛领子里,趁着那粉扑扑的小脸莹白可爱。骆怀岫想着简南三四岁的时候,怯生生地总在房间里抱着破旧的小熊仔,一见到是他回来了,眼中的欣喜一瞬间就跳了出来,然后憋着气儿地小声说,小叔叔,南南今天有很乖哦。
如果生的是男孩子,骆怀岫皱了皱眉头。很烦,男孩有什么好的,指不定是一直要黏着简南,要抱抱,求蹭蹭!
还是,生一个女孩儿。
天际无情地往下纷洒冰冷的雨水,骆怀岫叹了口气,要不,就随了简南的心意,男孩女孩都行。
“解除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受罚。”苏欣苒挺直腰杆,她顺着骆怀岫的视线往上看,见那窗口边放了一个小小的玩偶,应该是简南的房间?
都这个时候了,两个人还在心心念念地想着对方。
呵呵,还真是苦命鸳鸯呢!
两个人没有什么话要讲,简南转过脸,问祁远洲。“你觉得,他们般配吗?”
“配啊,呃……”祁远洲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大合适,赶紧改口。“也就那么回事儿。”
他们是般配的,从各个方面。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自己……
简南鼻头发酸,如果是她身怀有孕,自己的未婚夫却强烈要求解除婚约,她会来求情吗?
答案是不会。所以,苏欣苒爱他,比自己对骆怀岫的爱,并没有差多少!
将骆怀岫托付给这样的女人,他是会幸福的?
如果不能给爱的人幸福,那便……祝他幸福。
“你连命都不要,只为摆脱我远离我吗。”苏欣苒有些心酸,时至今日,在她的生命中,还没有被人这样的爱过。她是苏家大小姐,商界政要哪一方都给她行个方便,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就都会有什么。
她在蜜罐中长大,这样的大小姐,恐怕最受打击的,是要接受父母的安排,嫁给对家族有益处的男人。
可是,苏欣苒是幸运的。她的幸运在于,她相中了骆怀岫。
其实苏欣苒的未婚夫人选有好几个,骆怀岫的条件并不是最好的。但是她一眼就看上了他,他的眉宇间有英气,与纨绔子弟风流的眼神不同,他的黑眸中像是有股魔力,深深地吸引着她。
对他的了解越多,就陷得越深。
是喜欢吗?恐怕还谈不上,由简简单单的好感,往后演变成知道他永远不会爱上自己,就连敷衍都显得那么浮夸。这好感就变成了不甘心,她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骆怀岫也不能例外!
“不是。”骆怀岫回答了她,他低下头,看膝盖已经在石子路上跪的一汪水洼,这才发觉浑身已经动弹不了。
“给我滚进来!这个不孝子,是非要气死我才好!”
骆老爷子的声音从厅内传来,立时有好几个佣人打着黑伞,请骆怀岫和苏欣苒进去。
这么晚了,骆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了,被他们搅的是不得安眠!听闻苏家大小姐亲自来求情,骆老爷子本意只是想给儿子一个下马威,既然有台阶,那当然是顺着台阶就往下走了!
“老爷子是答应了吗?”骆怀岫欣喜着,是不是真的就不用与苏欣苒结婚?
苏欣苒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在这么多下人面前,骆怀岫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她好歹想摆出一副同甘共苦的样子,没有想到,骆怀岫竟然是弃之如草芥!
“这……”佣人也说不上来,老爷子只说让少爷进到厅内说话,也没有再讲其他的。
“答应不答应,进去了再说。跪在这里,你是要谁的难堪呢?”苏欣苒勉强压住脾气,她硬生生地将这些羞辱吞下!总有一天,我要狠狠地报复回来!节东边技。
本来他们骆家能与苏家联姻,就是高攀,没想到还要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苏欣苒的鸽子,就连下午拍婚纱照都敢不去!取消行程!苏欣苒满腔的怒火,已经不是打破几个沙袋能解决的了的!
骆怀岫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苏欣苒人都亲自来了,那么几方坐在一起商议下,说不定此事就得以化解。
于是,骆怀岫意识里是要站起来的,没想到跪的太久了,腿上根本使不出力气来。他用手撑着地,非常艰难地挪动了一下,竟然是数以万计针扎一样疼痛!成千上亿只蚂蚁缠在腿上,密密麻麻地爬动一样难受!
苏欣苒眼角的余光看见躲在门厅暗处的简南担心地捂住嘴,咬着牙,装起温柔的模样。她亲密地扶住骆怀岫,而骆怀岫因为没有办法支撑,被拉住靠在苏欣苒的身边。
几个佣人手忙脚乱地带着两人往厅内走,简南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骆怀岫会不会感冒呢?这样冷的天,他又跪了一夜,腿没问题的?
祁远洲看着她一直盯着骆怀岫的背影,心中早就明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叔叔和侄女这样简单!她为什么彻夜狂奔要去搬苏欣苒这个救兵,原来是因为骆怀岫!
祁远洲就算是心里清楚,他嘴上也什么都没有说。陪着简南在雨地里站着,两个人一声不吭地看着厅内慌乱一片,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其实,祁远洲想问……她应该去休息的。有什么事不能等天亮了再说呢?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就在祁远洲看向简南的侧脸时,简南突然鼻子发痒,一股鲜血就喷涌而出,紧接着以不可预计的姿势,双眼一闭!
祁远洲吓得心脏缩成一团,他连忙将简南抱了个满怀!她的身上好烫,她发烧了!不行,他要叫车,找大哥!
十公里以外的三居室,从客厅到洗手间,全都亮着灯。祁远瀚打开门,他一路上都没有看到祁远洲这个小兔崽子,难道说祁远洲骑摩托车会比他来的快?
这是不可能的!下这么大的雨,他怎么都不可能!
但是…………
祁远瀚到了书房厨房卧室还有小阳台,哪里都没有今天带过来那个丫头的影子!不是被祁远洲给顺手牵羊了,还能是什么!
祁远瀚皱了皱眉头,好像听到洗手间有水声。他轻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里面没什么反应,祁远瀚试探性地拧了一下门把,没想到没有被反锁上。
“啊啊啊啊!”
祁远瀚前脚才踏进去,里面的瓶瓶罐罐就发出一连串的声响。秦可被吵醒,尖叫声振聋发聩!
“……”祁远瀚赶紧背过身去,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过是a罩、杯,有什么好看的。就跟小小的馒头差不多……
虽然只有那么一眼,但是该看的,祁远瀚还是都看见了。
“你个臭流、氓!不要脸!啊啊啊!你你你!你赔我的清白!”秦可是设置了防贼的铃铛串,只要有人进洗手间,发出的声音就一定能引起她的主意!
没想到,一整夜都没有人进来,她慢慢地放松了警惕。又是在洗手间这样的环境氛围下,她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
可是……她夜里担惊受怕,此刻一放松,连水都忘记关掉,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所以,她被看光光了!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个时候,善意的谎言,可能对两个人都有好处。
祁远瀚往外走去,可是,秦可这个智商欠费的!祁远瀚一脚踩进她设置的防贼铃铛串,红的包装绳子那头连着秦可的手腕!
“啊啊啊!”
秦可又开始尖叫了,她被牵着从浴缸里栽出来,手腕被栓的紧紧的!
“对不起……我这就离开。”祁远瀚怎么都解不开这个死疙瘩,他很少有慌乱的情况,此时竟然手上有点发抖。
也许,是秦可的声音太过高分贝了。
“你这个下流胚子!看你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下作!”秦可在脑海中搜罗着各式各样的骂人脏话,可是功力有限,又没有在街道大妈七大姑八大姨等人那里接受泼妇系统培训。
骂起来,毫无杀伤力啊!
祁远瀚被她给叫蒙了,伸手从架子上拿了一堆衣服,背着声,连看也没看,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递给秦可。
“啊啊啊!”
秦可的叫声,此时多少带了些娇羞。
祁远瀚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他细长白皙的手指动了动,在自己捏着的衣服上摸索了一下。
半圆形的,有点像垫了海绵垫什么的……然后,柔软蕾丝花边?
这是……什么东西。
啪!
祁远瀚的手臂上就挨了秦可的一巴掌,她劈手夺过那些衣物,忙的手脚都是呆滞,快速穿起来!也不管是不是有些扣子扣错,总之,能蔽体就好!
“我穿好了!你可以回头了!”秦可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她还没有跟男人共处一室的经验。
更不要说在这样的深夜!
还是这么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的帅大叔!
祁远瀚冷静地低下头,看自己脚脖上勒住的红包装绳。“这是什么手法。”
“我小学时候上的品德课,做好人好事。”秦可捂着胸口,刚才是不是被看到了!呜呜呜!她的一世清白啊!
“哦。”这有什么关系!祁远瀚想起来,这姑娘脑子不好使。估计,泡澡泡晕了,智商降低到负值。
“我去帮孤寡老人做好人好事,然后他教我怎么栓牛。我学了很多年,这是第一次派上用场,没想到栓的挺紧的。要是牛的话,估计挣脱不开。”秦可终于给出正解,她沉浸在自己的得意洋洋中,没有发觉祁远瀚越来越黑的俊脸。
栓牛?
她是真傻还是言外有意?
祁远瀚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他总不能将秦可抱出去?但是如果俩人不出去的话,对着马桶和浴缸还有洗手台,能聊些什么呢?“怎么解?”
“其实你可能没看出来,我有点笨。”秦可不好意思了,她嘿嘿地笑了起来。
“……说重点。”这还能看不出来?祁远瀚嘴角抽了抽,他好像遇到什么克星了。
“我学这打结的手法很慢嘛,然后等我下次想要去学怎么解开的时候,那个老人……呜呜呜。”秦可之后一直惦记着这个事情,再加上她在网上了很多,例如女子一人独处应该怎么防身,怎么知道家中有没有闯入人之类的。
于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夜里,她想起用这个方法防贼!
祁远瀚也就不说什么了,他想到洗手台的抽屉里有他的剃须刀。他如果时间很赶的话,就是用电动。如果时间还早,上班又不急的话,他会很复古地用手动刀片剃须刀。
那样很有质感,沉甸甸的金属感握在手里,刮着涂了剃须泡沫,沙沙的声音,仿佛是回到了文艺复兴时代的英国,而他,则是一个标准的绅士。
祁远瀚伸长了手去拿剃须刀,拿到之后,从里面取出刀片,对着脚脖就要下手。
“你要干什么!”秦可惊呼,这个包装绳子很结实,但是很薄。
直接用锋利的刀片,会伤到他自己?
祁远瀚没有搭理她,利落地往自己脚脖上一划动,绳子解开了,他不管脚踝上流出的鲜血,站起来。“你自己整理下,弄好之后到客厅来,我们谈谈。”
“哦。”秦可憋着嘴,这是要干嘛?转移犯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所处的地点已经暴露了!是不是因为自己给简南打的那个电话?
难道说,这个帅大叔监控了自己的通讯?
秦可费劲地想要解开那绳子,可是越套越紧,越是挣脱越是解不开啊!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红绳,一个缠在脚脖,一个缠在手腕……
岂不是月老的红线?
“放手!”祁远瀚左等右等见这丫头不出来,感觉有问题地进到洗手间中,果然看见她像是白痴一样,用那个锋利的刀片对着她白嫩嫩的手腕要下刀。
“唔。”
秦可没那个胆量,她最怕死了!怕死也怕疼啊!
“过来。”祁远瀚真是无语了,他无奈地领着秦可出来,见她扣错了好几个纽扣,然后手上都快要变的青紫。用刀恐怕是不行,绳子很细很薄,只能解开了。“坐下,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