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烨当时之恨自己太过弱小,无法违逆天君,待他有了能力与天相抗,却失去了最爱的人。
“你逃回魔界,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你愿意嫁给我,本来我以为我会很幸福,却让你活在了玉锦的影子里,你却不知,我的那些爱,都是给你的。”
“别再说了,都过去了。”夜青深吸了一口气,她真的不想再听了,重烨爱玉锦也好,爱寒锦也罢,都与她无关了!
“没过去!怎么可能过得去!你死时我恨不得杀了自己,后来我终于在人间找到了你活着的痕迹,却总被刻意抹去,我总是与你擦肩而过,终于在这一世找到你,我怎能过得去!”
有些事情,重烨终究没有说,当初寒锦得知重烨与玉锦定亲的消息便逃回了魔界,在人魔交界之处过了一段自由自在的生活,却不知狄獴始终在紧密监视着她,甚至摆布着她,就连寒琢的来历都不是清白的。他不希望夜青知道这一切之后再也无法用轻松惬意的心情回忆那一段时光。
他后来以荡平魔界为由逼迫狄獴将寒锦送回天界,送回到他身边以保护她,却未曾想过这对她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寒锦死时他被关在了西荒的深海,待他回去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她被推下天门的场景。
他曾想过闹个天翻地覆,想过与天君决裂,他整日整日的将自己关在天牢中,一遍遍承受当时她受过的惩罚,想着当时的她该是多需要他,可他却不在。
他也想像非天和长卷一样,不停的折磨着自己,折磨着别人,最后他还是走了另一条路,他摆脱了天界,他要自立为王,他要能够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的力量,不受人束缚,无人能够摆布,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想做谁就做水,可他成了冥王,她却从这世上消失了。
往事在心里堆积成山,今日终于说了出来,却让他觉得更为沉重,他这些话,本想永远也不说出来,却不得不说出来,因为今日她竟然要与他和离,他若再不说,再不出手挽留,便会后悔一生。
但他知道,不论是夜青,还是寒锦,都是倔脾气一根筋的个性,一旦认准了什么事,很难放弃。
就如当初,寒锦几万年如一日的追求着重烨,不论他如何冷落,她都不曾放弃,而她真的放弃了,就会果断的离开,伤心也好痛苦也好,都不会给自己任何回头的机会,即便后来真的有了回头的机会,她也未曾让自己有过片刻的欢愉。
一如此刻,夜青一旦认定要放手了,他的挽回在她面前,是极为苍白无力的。
“你说完了,是不是该帮我救人了?”
夜青强忍着内心的痛苦,沉声问重烨。
重烨一愣,她没想到夜青竟然丝毫不为所动,想来,她定是早就做了决断,任凭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法拉住要离去的她。
他颓然坐下,猛然挥袖,将整个内殿的灯火点亮,他想看看,此刻的夜青,真的没有丝毫的动摇吗?
当年的她是那么爱他,那么用尽心思的追求着他,此刻她真的能将那几万年的过往都抛诸脑后吗?
最后,他还是看见了夜青眼角的泪,他的心为之一颤。
他只剩下让她流泪的本事了吗?
半晌,他终于道:“那灵瓮里,是寒琢?”
夜青点头:“是,他被菩提打伤,勉强靠灵瓮保存着魂魄,需要赶紧投胎。”
“我能助他转生,但他能为人几世我不能保。”寒琢的魂魄有些特殊,跟夜青的情况有些相似。
“怎么不能保呢?他只要投胎成了凡人,不就永生永世都是凡人了吗?”夜青将怀里的灵瓮抱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魂魄,本就不是凡人的魂魄。”
在夜青刚一见到还是小婴儿的寒琢时,重烨就知道寒琢的底细,他没对寒琢动手,一是见这个孩子能让夜青展开笑颜,忘了在天界的烦恼,二是这孩子没袭承恶性,秉性善良,他便始终留着寒琢,想不到后来还成了重烨找到寒锦转世唯一的线索。
“寒琢的魂魄不是凡人的魂魄?那他是什么?”夜青从未觉得寒琢有什么特殊,但现在想来,寒琢能在人魔两界来去自如,又是在魔界被她捡到,这便是最大的不同寻常啊!
凡人的孩子怎么会丢在魔界呢!
“他是人魔之子,他的魂魄跟你相似,若是投入凡胎,躯壳与魂魄两相耗损,坚持不了几世就会魂飞魄散。”
重烨终究没说寒琢的真实身份,寒琢实际是狄獴的一魂一魄,投进了一个婴儿的体内,狄獴又故意让寒锦捡到这个婴儿,借婴儿之眼监视她。
夜青的身边,一个寒琢,一个罗宋,都是别人的傀儡,却最后都有了自己的所思所想,想来东岳早已不能掌控罗宋了,才会早早出现在夜青面前的吧。
“你的意思是,最后寒琢也会像我一样,再无转生之机?”
不会的,寒琢分明是个凡人的魂魄啊,怎么最后会像她一样呢!
重烨淡淡点了点头:“他投胎,就是这个结果。”
夜青也一样,她转生为人,经过几世几轮回,最后必定会灰飞烟灭。
思及至此,重烨的心情变得沉重,若是他没记错,这几日夜青便会...
“那投胎对他来说,就是害了他...”夜青抱着灵瓮,犹豫不定,她希望的不是这样,她希望寒琢投胎之后能够做一个平平淡淡幸福快乐的凡人,不为天地风云而烦恼,不为神魔之争而动荡,却不想,他连这最平淡的幸福都得不到。
“不能投胎!”
宁锦在外面将一切都听在了耳中,原来这个口口声声自称画儿的姑娘竟然就是她不见了许久的阿姊,那怀里的灵瓮竟然是将死的寒琢!
夜青讶然,宁锦竟然就在门外!
重烨倒是淡定,他始终知道宁锦就在门口,宁锦听他们说话的时候几次漏了气息想要冲进来,都克制住了,最后却还是没能忍住。
宁锦冲过来一把夺走了夜青怀里的灵瓮,紧紧抱在怀里,“阿姊,你要离开重烨我帮你,但是你要让寒琢投胎绝对不行!”
“宁锦别闹了,寒琢再不投胎就真的会死!灰飞烟灭!”
夜青上前要去将灵瓮抢回来,却奈何宁锦将灵瓮死死护在怀里:“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寒琢不能死,但是他也不能投胎!因为,因为他说过,若是投胎了,就再也不会记得是谁将他养大,更不会记得你是谁,他说,若要叫他投胎,不如直接死了好!”
宁锦心痛的抱着灵瓮:“阿姊,他不想忘了你,若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被遗忘了,那这漫长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夜青一颤,这话直说到了她的心里,她身为寒锦的时候,轮回为人的每一世,她都未曾忘记过重烨,即便她几乎从未提起,却将他视作活下来的全部动力,将他小心翼翼留存在心底,不敢也不想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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