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走,衣袂飘飞,暗香浮动,大祭司顶着一张金色面具,妖魅祸生,缓缓现身。轻悄至宁小葵所在的树洞前,一声勾魂摄魄的笑,“出来吧!”说着,伸手入洞,一把抓住宁小葵的衣领子,像拎着肥兔一般拎将出来。
见她双眸决然灿烈,脸色透着不正常的毒红,身子虽微微发颤,却似不能动弹。
挑了挑眉,他将一粒药丸弹进宁小葵口中。
不到一分钟,宁小葵忽然就跳了起来,像中了邪一般,咬着牙卯足劲,连连攻向大祭司。
大祭司一边轻盈闪躲,一边嗤笑,“你生那个男人的气可别拿我当出气筒呀!”
“闭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也一样!”宁小葵极深极冷的眸,跳跃着足以焚烧一切的火苗,越发攻击凌厉。
大祭司行云流水躲了一阵,忽然在一棵大树背后不见了。
“你出来!姑奶奶还没打够呢!你出来!”无处发泄的宁小葵发疯在林中找,谁知,林中月光氤氲,树木狰狞,那妖男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哪还有半点影子。
“滚得好,最好都滚出我的生命!”宁小葵大怒,一拳砸在树干上,枫叶如雨而下,然后她一骨碌躺地,喘息着,眼角不知为何酸涩肿胀,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哭了?”就在这时,一张妖冶的脸欺近,几欲与她相贴。
她骇得尖叫一声,直往后退,但看清那张脸时,她大怒着跳了起来,一抹眼睛,叫道:“谁哭了?”
身形微动,大祭司已到了跟前,起手轻抚上她的脸,飞扬入鬓的眉带着流逸生魅的弧度,语声低柔而清雅,“想哭就来我怀里哭吧……”
宁小葵一下打掉他的手,像踩了尾巴的猫跳脚道:“我为什么要哭,我早就知道他对我好是我有目的的,我又没爱上他,我又没受他的骗,我不难过。相反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甩开他,我很开心,很痛快……”
大祭司看着她,目光如静水明月,折射着魅惑、让人沉溺的幽幽光芒。“不错,你跟他的一切都结束了,从今天开始,你将开启另一段崭新的人生。来,跟我走,我们入宫。”
手伸出,洁白如玉的掌心摊开,月光如练,流泻如水,他在他的掌心搭起了连接她心房的桥梁。
宁小葵没有伸手,抬头看他,眼底眸光疏冷,“妖孽是不是也在宫里?”
“是。”大祭司的眸凝定如海波,明确地道。
“好,我跟你入宫。”宁小葵点点头道,忽又想起了什么,“不过我恐怕做不了神女了,我没有把雨求下来,朝廷和百姓都不会接受我的。”
大祭司唇角妖魅扬起,忽然将一个锦囊递给她。
还是先前那个宁小葵拉在枕头下的锦囊。她有些尴尬地接过,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五个字:四日晚有雨。
我擦,宁小葵郁卒地开始咬手指,还能怪得了谁,大祭司早就未雨绸缪,是自己搞砸了事,致使一场大祸惹身,差点丢了小命。
等等,四日晚,不就是今天吗?如果真是这样,先是一场蝴蝶钱雨,然后夜晚又是一场甘霖,那岂不是神女坐实了?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咯!
可是,宁小葵抬头望天,星光璀璨,月华无限,哪里有半点下雨迹象。
“大祭司,你这天气预报灵不灵啊,今晚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啊?”
正说着,一阵狂风大作,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抬头再看天时,天突然变了,刚才还闪烁的星光已隐暗不见,乌云片片速度流动,瞬间遮住了大片天空。
哇擦!宁小葵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咵啦一个巨雷,打得宁小葵一声惊叫,天瞬间好象炸裂了天河,瓢泼大雨哗哗地下起来。
“啊——下雨了,下雨了——尼玛,终于下雨了,呵呵……哈哈……”期待已久的大雨终于来了,宁小葵欣喜若狂地欢呼,所有的压力与阴霾一扫而光,她兴奋地如个孩子,伸着双手雨地里奔跑,一凭雨点如珠线般砸在她的脸上。
雨幕中,大祭司薄唇轻扬,噙着一抹似笑非笑妖孽的笑,乌黑的眸瞳晶墨如画,诱人波光如水流转,一瞬不瞬,盯着那不远处被暴雨淋得湿透,转折起伏皆让人怦然心动的美好身体。
蓦地,那身体一个趔趄,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眼眸一窒,掠过来将她抱起。
咔嚓又是一道闪电,瞬间亮白了天空,他看见宁小葵脸色惨白,四肢湿冷,浑身都在微微抽搐。
他皱了皱眉,立即知道这是中暑症状,三日来在高处暴晒,身体素质再强也打熬不住。
“大祭司——”一声急促的呼唤,一人顶着大雨跑来,迅速打开雨伞罩住两人,正是小柳。
在无边的黑暗里,仿佛有一缕曙光侵入,一下照亮了宁小葵的心底,她倏尔醒了过来,睁开了迷离的眸,视线一下回到了白昼而清亮的世界。
呻吟了一声,宁小葵坐起身,只觉腰酸背又疼,头还有些晕晕的。
“神女大人,你醒啦!”一个清脆如珠玉落盘的女声,一张稚嫩的少女清秀的脸落入宁小葵眼帘。
“你谁啊?”宁小葵诧异地问道。
“回神女大人,奴婢叫流莲,是大祭司吩咐奴婢服侍您的,以后就是神女大人的人了。”
“榴莲?”宁小葵恶趣味地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的脸如剥了鸡蛋壳一样的白嫩,身着湖绿色宫装散发着淡淡少女清香,哪里如榴莲意味扑鼻,皮黄厚还一身的疙瘩刺。
“是,流水的流,莲花的莲。”
“这什么地方?”举目打量,发现房中摆设华贵大气,俱是精致物什,连自己睡的这床都是紫檀木的,挂着月白百蝶湖罗帐子。只是奇怪的是,家具都是崭新的,可墙壁窗棂屋梁虽经打扫,依然掩饰不住破败与颓旧。
“回神女大人,这神女殿。”流莲道。
“我在宫里了?”宁小葵皱了皱眉。
“回神女大人,大祭司是昨晚子时将您带入宫的,当时您脸色发白昏迷不醒,吓煞奴婢了,还好御医诊治只是说中了署,没有大碍,吃副药多休息就可痊愈。”
“我睡了一天啊!”见窗外彩霞满天,群鸟啁啾,像是傍晚时分。
“回神女大人……”
“你累不累,每说一句话都先要重复这五个字,以后直接叫我宁姐姐吧!”
“奴婢不敢。”流莲吓得急忙跪地。
“哎呀,你这是干嘛呀,在我这里没有贵贱之分,我和你都是平等的,没事的,你尽管叫。”
“奴婢真的不敢。”流莲吓得要哭了。
“得,不叫就不叫吧,但不许每句话都加一句神女大人,直接有事说事,要不听得我耳朵长茧子了。”
“是神女大人。”
宁小葵哭笑不得,封建社会等第就是森严,要让这个小丫头一时半会接受众生平等之说还真是难,算了。
“有东西吃吗,我肚子饿了。”
“有有,银耳莲子粥,奴婢马上盛来。”
宫里的吃食果然美味,宁小葵一口喝了两碗。吃完一抹嘴,蹦下地,感觉头虽然还有点晕,但是身子里的劲道已经差不多恢复过来了。
“以后这个殿就是我住了?”宁小葵摸着雕花包金的柱子,问道。
“是的,神女大人,历代神女都是住在这个殿里的。”
哈,真心不错,这殿虽然旧了点,但气势恢弘,富丽堂皇,人住在这里整个心都开阔宏大了。
跨出门,见院落内佳木葱茏,奇花闪烁,更有一眼清泉,自花木深处曲折泻入石罅之下,清雅可人,野趣幽然。
劝退要跟着她的流莲,宁小葵开始参观神女殿,即将长住这宫内,她必须尽快熟悉自己的地盘。
随着越走越深入,宁小葵从前殿开始步入后殿,后殿显然还没来得及清理,杂草丛生,荒芜颓败,但夕阳细碎的光落在肆意疯长的植物上,却越发镀得金光灿烂,让人见着心宁静而安详。
悉悉索索,忽然有动静,且有人声。宁小葵一惊,急忙隐在花草后面,而那人声越发清晰。
“死奴才,叫你平日里少吃点少吃点,总是不听,逮着吃食就像性命一样,这下好了吧,肥得连个这么大个洞也钻不过去,怎么办,卡着了,出不去了!”
“呜呜……奴才下次一定不敢多吃了,您别踹奴才呀,再踹奴才熬不住可就要放屁了呜呜……”
宁小葵听那声音满含委屈又言语好笑,哼哼唧唧的,似被人揍得不敢还手,不由得暗乐,探出头来朝那声音看去。
只见宫墙角下,一个破败的洞内,一个胖胖的屁股被卡在里,一个带着昆仑奴面具,小太监打扮的少年,正恼怒地踢那屁股,踢得那屁股左右扭动,活像江南style里舞动着的鸟叔的屁股。
宁小葵扑哧笑了出来,恶作剧因子爆发,吼地一声,一个鬼脸,从花草丛中跳将出来。
那少年吓得差点一个屁股蹲,荒芜人气二十几年的地方突然跳出来个白衣女人来,怎不害怕!
一下缩挂在墙,他身子发抖,手指着宁小葵,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