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不让走了,嗯?”
宁小葵松开链子,拍了拍老家伙的脸,笑意薄锐,俨然是把尖刀。
“闪,都闪开……”老家伙冷汗淋漓,懊悔的肠子都青了,这哪里是个弱女子,分明是只母老虎,自己怎么就忘了,她可是山贼首领,不要命的主啊!
拖着老家伙一路向外,那些官差衙役不敢上前,自动让出一条通路,只一下,她便可迈出那高高的门槛,去往衙外热闹的大街。
宁小葵心中大喜,真的,这样可以走了?
右脚迫不及待地抬起,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烁而来,宁小葵本来就有所防备,立即就察觉了,急忙后退。
门砰地被关上了,一具修长的**好整以暇地靠在了门上,马宁!
“马统领救命,救命!”大理寺卿嘶嚎起来。
“大人真是大意啊,这个女人凶起来可是只猛兽,你如何会去相信她是只乖乖听话的绵羊?”马宁笑意灿烂,眸中却是阴冷如刀。
大理寺卿汗流浃背,哪里再多言,他还期盼着马宁救他的命呢。
“喂,月小姐,你放了王大人,我们单打独斗怎么样,只要你打赢我,我便放你走,绝不食言。”
“抱歉,这买卖不合算,也不可信,何况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纵然打赢了我也不见得多光彩的事。”宁小葵笑得璀璨神照,像一束火红而张扬的木棉花。
这女人这回倒想起来自己是女人了?
马宁喃喃道了一句“有道理”,倏然便出手。
他的拳法刚烈,势如千钧,宁小葵见他一出手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是她手上却有张绝好的盾牌,马宁一拳打来,她就把大理寺卿顶上去,每次吓得老家伙哇哇大叫。马宁投鼠忌器,拳法果然不好展开,打得颇有些狼狈。
突然,他跳了开去,对一旁的官差密语了一句,然后笑嘻嘻道:“不打了,你走吧。”
“你使什么阴谋?”宁小葵如何会相信他会放她走。
“哪里有什么阴谋。”他双手一摊,笑得无邪,并吩咐道,“开门,让她走。”
“统领大人,这……”
“无妨,一切责任我担当。”
“是。”
门嘎嘎地开了,宁小葵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笑得无害的马宁,逡巡不定。
尼玛,这小子在搞什么?
“你先出去。”她示意马宁。
“好。”马宁笑笑,踏出门外,夕阳的余晖下,他长身玉立,站成一道亮丽风景线。
知道这事绝不简单,但是一时又猜不透后招在哪。宁小葵一咬牙,反正大理寺卿在她手上,谅这小子也不敢下杀手,于是也跟着跨出了门。
哗——一道黄色汁液铺天盖地而来,宁小葵尖叫一声拼命后退,哪知这液体居然是满满一盆菜油,这一急速后退立即脚下打滑,连带大理寺卿摔得个结结实实。
唰,一物如一条长蛇而来,缠在她沉重的手链上,用力一拖,宁小葵整个身子在一道黄色的痕迹中就被拉到了马宁面前。
马宁虚虚地她咽喉处一掐,得意地笑道:“你输了。”
“你使诈!”宁小葵怒道,一个大男人搞这种阴谋诡计,要不要脸。
“彼此,彼此。”马宁哈哈一笑。
谁知笑声还没落音,他马上一脸的惊慌失措。
下一秒,宁小葵已结结实实地将他抱住。
一身的油污揩在他锃亮的盔甲和洁净的内袍上,满手油腻抓在他英俊的脸颊上,哈哈……
一报还一报,姐也让你喝上一壶。
“你,你这死女人……”马宁一声怒喝,一个过肩摔将宁小葵砸在地上,立马官差衙役一哄而上,将宁小葵捆粽子一样捆起来。
“送她去牢房。”
“是。”官差衙役抬着宁小葵就下去了。
“马宁,姑奶奶正式向你下战书,等着,我还会回来的。”宁粽子依然不服气,临走时还下了封战书。
马宁抹了一把脸上的油腻,怒过之后忽然哑然失笑,这女人,真是有意思!
看来这梁子是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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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蓼国的惊天大案浮出水面,举国皆震。
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在谈论此事。月家父女认贼作父投身卖主,月姝华大义灭亲公堂指证,丧心病狂的月离华竟挟持大理寺卿想要逃跑,幸得中尉统领马宁一招制敌,现已下死牢,单等开刀问斩。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作为姻亲的姬丞相,亦是月霖一路官路亨通的举荐人,实在难咎其职。第二天,姬明柳便带着儿子三人,白衣跪在宫门,但请太后陛下将罪于身。
太后顺水推舟,将三人收监在押。
姬明柳在朝为官几十年,树大根深,党朋之众多如牛毛。消息传来,姬党怒而罢工,齐集太后慈安宫的宫门口跪坐,顿时朝廷体系倏然奔溃。截至当天下午,慈安宫口黑压压的全是人。有文臣,有武将,有礼司,也有士子,他们在礼部张学年的带领下,为姬明柳喋血鸣冤,为姬明柳静坐请愿,希望太后法外开恩,念在一介老臣忠心耿耿为国为民操持半辈子的份上,网开一面。
慈安宫宫门紧闭,任一干文武在那闹腾,没有半点声息。
夜晚来临,这些本来静坐请愿的人变成了绝食请愿。
太后依然置之不理。
绝食持续到第二天中午,很多人又饥又渴,中暑昏死过去。
当一具具身躯被抬出去时,张学年终于忍不住泣血哀嚎,“太后,太后啊,月霖叛国投敌死有余辜,可丞相一心为国苍天可表呀,老臣不愿见此肱骨之臣受此屈辱连累,老臣,老臣愿舍命以护其清白。”
颤巍巍的身子起来,绝决地一头撞向太后门前的石狮身上,顿时血染宫前,肝脑涂地。
“张大人,张大人——”众人抚尸痛哭,群情激愤,不顾宫门口的侍卫阻拦,以头直撞宫门,呼天抢地。
终于,慈安宫嘎嘎而启,一小太监持太后懿旨而出,大声宣读,厚葬张学年,体恤其家属。念丞相国事操劳功劳巨大,特网开一面,不再追责,但小侯爷失察和管教不力之罪不可饶恕,即日起对其禁卫军统领之职撤职留用,不得有误。
张学年终于没有白死,众人呜咽着跪地谢恩,“太后圣明——”
慈安宫内。
太后正面目狰狞地将一只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张学年这老家伙居然死谏宫门,可恶至极。难道姬明柳势大滔天,哀家当真拿不动他分毫吗?”
“仔细别闪了手。”身后大祭司柔声道着,握住了她依然还在颤栗的手指,“姬党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太后想要卸他的权,一朝一夕之力怎能达成。死了一个张学年,撤了一个禁卫军统领,其实今日战果已然不错了。”
这一握立即酥软了太后半边身子,嘤咛一声长臂如蛇勾住了大祭司的脖子,凤目挑邪,红唇妖娆,“你说得对,是哀家太心急了。”
大祭司抚上她的颊,含笑凝目。
“今晚,留下来吧。”贴上他的胸膛,听着他热热的心跳,太后情不自禁呓语。
大祭司瞳孔突然如针般一缩,梳妆台上立着的铜镜现出他金色面具里那双妖娆绝世的眸,竟有种诡谲的冷。
“陛下,你不能进去,太后已经歇下了,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陛下,陛下——”慈安宫内院,一身酒气的小皇帝持剑而来,吓得宫人魂飞魄散。
“都给朕滚开,滚开!”小皇帝持剑发狂挥舞,宫人尖叫着四处奔逃。
“夭骊,你给朕滚出来,朕知道你在这里,朕知道……”一脚踢开寝宫的门,他喘息着,嘶吼着,状如癫狂。
“孽障,你这是在做什么?”长发披肩,一身睡袍的太后脸色阴沉现身,厉喝呵斥。
小皇帝也不答话,上来便推开他母亲,直冲向帐门低垂的凤床,提剑便刺。一阵尖锐的裂帛之声后,床上却毫无动静。
小皇帝不甘心用力掀起帐子,床上被褥整洁,哪里有半分人影。
“他在哪,那个妖男在哪?朕要杀了他,朕要杀了他!”小皇帝像只困兽,提着剑,团团转地寻找。
“你喝多了吧!”太后忍无可忍,一记耳光打来。
小皇帝一个趔趄,剑落地,捂着脸,眸子里却几欲喷出火来,“母后,你行此寡义廉耻的事,可以不顾一国之母的身份,但也请你顾念一下儿子的脸面,顾念一下父王的在天之灵。”
“住嘴。”太后恼羞成怒道,“你听什么人在乱嚼舌根子,大祭司是国之栋梁,是母后的左膀右臂,我与他之间清清白白惟天可表……”
“哈哈……”小皇帝嘶笑,“清白惟天可表,我呸,你们干的丑事别以为朕不知道,总有一天朕会抓奸在床的,到时一刀一刀零刮了他,方才消我心头之恨。”
太后大惊,“孽障你敢!”
“你等着瞧吧,母后!”捡起剑,小皇帝杀气狰狞,踉跄着而去。
太后跌坐在地,脸色苍白,一腔****化作数丈寒潭冰雪,整个人开始瑟瑟颤栗。